周浦和扒在院落之外,“祝娘子是秦大哥同鄉?”


    萬俊艾搖頭,“應該不是。”沒想到秦景的同鄉是個實打實的文官。


    祝明月進門先道歉,“抱歉,那天不該問你的。”


    秦景:“和你無關,遲早都會知道。”


    杜喬:“他們幹係太大,就我倆來了。”


    其他人各有背景來曆,這時候來,說不得刺孫文宴的眼。故而隻能一個文官一個女人出麵。


    秦景:“前幾日麻煩你們了。”


    杜喬:“我們是朋友,平白說的生分。”


    祝明月萬分不理解秦景的決定,為了一個沒見過的姑姑,一個相處沒多久的表弟,辭官孤身冒險。


    以大吳的社會背景,一朝拜將改換門庭,光輝前程近在眼前。


    再隔三五年,到底是晚了。


    祝明月直接問道:“為何做的這麽絕?”慢慢通過官場關係去疏通打聽不行麽。


    世道洪流,人命草芥,有些事強求不來。


    秦景緩緩抬頭,眸色清亮,“若出事的是曉棠或者林娘子,祝娘子會如何做?”


    祝明月微微揚起下巴,“我要他全家的命!”比秦景更決絕。


    世間事難就難在將心比心。


    祝明月明白,或許在秦景心裏,秦彤和盧照並非無足輕重的遠房親戚。


    他不適應官場的利益交換,索性用最擅長的方式。


    勸無可勸,祝明月轉而問道:“家裏交待好了麽?”


    秦景:“我已與母親寫信,說去遼東接姑姑和阿照返鄉,詳情都告訴飛鴻。”


    對大吳的人情關係,祝明月實在理解不能,連後事和父母供養都交待給朋友。


    但看秦景和杜喬都沒有異議,似乎是世所公認的處置辦法。


    祝明月:“何時出發?”


    秦景:“明日一早。”


    頭天拜將,次日辭官,後日出發,半點餘地都不留。


    秦景打定主意,勸是勸不迴來的。


    兩人隻能關心他的行李準備得如何,看能不能幫上一點。


    話已說完,秦景親自送兩人出來。


    對杜喬道:“祝長林往後前程似錦。”


    望著祝明月的臉,恍惚一下,正色道:“願娘子往後平安喜樂。”抱歉,還是無法祝你早覓佳婿子孫滿堂。


    杜喬:“我們明日去送你。”


    祝明月惡狠狠道:“不許提前跑掉!”


    秦景笑道:“是。”


    周浦和不由得失望,秦景打定主意,孫文宴同意。他們一群江南和長安的朋友都勸不迴來。


    祝明月瞧見周浦和在後麵探頭探腦,招招手請人過來。


    周浦和手指著自己,“我。”


    祝明月笑道:“請周小公子過來一敘。”


    周浦和慢慢挪動過來。


    祝明月麵色和善問道:“周小公子知道,秦仲行何時走麽?”


    周浦和點頭,兩相一對過,時間城門都不差。


    祝明月:“小公子知道,他不愛給人添麻煩。我們這些做朋友的,想為他添置一些東西。”


    “麻煩你看住他,別提前跑了!”


    周浦和難以置信,“提前跑?”秦景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嗎?


    杜喬描補:“仲行不想讓親友擔心。”


    周浦和:“哦。”


    祝明月笑意盈盈,“我知道他家在哪,他兄弟家在哪,跑了也沒事。往後若去齊州,保管攪得他們不得安寧。”


    三人在齊州還有兩套小院呢,總有機會。


    周浦和聽明白祝明月的威脅,木然地點點頭,“我會轉述給秦大哥的。”


    難怪孫安世說祝明月不是善茬,原以為人美心善,哪想到路子這麽野。


    父親,長安好危險,我要迴江南。


    杜喬半點不理會祝明月的狠話,拱手道:“麻煩周小公子了。”


    兩人並肩離開,祝明月問道:“迴衙門?”


    杜喬抬頭看看天色,“算了,去接幼娘迴家。”


    祝明月:“正好,我去找婉婉,拿些常用藥。”


    周浦和盡職盡責把祝明月的話帶到,然後見秦景的臉瞬間有些變色。


    不是,你真打算提前跑呀?


    秦景亦是不忍別離,想著要不提前半個時辰出發,免得兩相難過。


    祝明月的威脅是有效的,他們在齊州有委托葛寅托管的產業,將來說不準真會過去。


    孫安世自知無顏見秦景,隻能把向來不對付的周浦和找來,打聽情況。


    孫安世:“祝娘子勸也沒用?”


    在周浦和的印象裏,勸導的主力應該是同鄉杜喬,而非作為搭頭的祝明月。


    周浦和:“為何祝娘子勸會有用?”


    人都要走了,孫安世沒必要保守秘密,“小周,你難道沒看出來,仲行喜歡祝娘子?”


    周浦和怔愣片刻,“我隻看到他倆坦坦蕩蕩。”


    孫安世趴在床上,垂頭喪氣道:“我去年還差點去幫仲行提親。”


    幸好被盧照勸住,不然迎接的就是兩個惱羞成怒的人的報複。


    燭火中,祝明月正在清點行李,尤其是從濟生堂取迴來的藥。


    祝明月:“路上的頭疼腦熱內傷外傷,應該都夠了。”


    戚蘭娘:“要不再添點保暖的衣物,這會從長安出發,到遼東時說不定天都冷了。”


    祝明月:“隻有兩匹馬,一匹載人一匹馱行李,衣物塞進去占地方。”


    他們考慮的出行方式是用馬車搭載物資,東西可以準備得寬裕些,但不適合秦景輕騎出行。


    祝明月扭頭問道:“瓔珞,幽州大營的事,你知道嗎?”


    趙瓔珞搖搖頭,“不清楚。”


    段曉棠端著盤子進來,“嚐嚐,剛烤好的列巴。”


    林婉婉拈起一片暄軟的列巴片,搖頭晃腦,“郎心如鐵,祝總親自去勸,差點使出美人計都不行,結果反倒被說服倒戈!”


    段曉棠輕輕拍林婉婉的肩膀,“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秦景的意思哪怕再隱晦,慢慢也能品過味來。


    他喜歡祝明月,但一直沒有任何引發誤會的動作言語,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祝明月也不想平添煩擾,隻能當做不知。


    兩方都是體麵人。


    秦景的選擇雖然背離普世的價值觀,但設身處地,若真落難,能有一位親友,不顧一切相救,想來也是一種寬慰。


    無論對活人還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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