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珍玉哪怕專業能力不出挑,但她是段曉棠救出來的,又會書寫,比其他人更合適,何春梅特地將她帶出來。


    何春梅摸著布料,“是綾呀!”具體什麽種類亦分辨不出來。轉頭問其他兩人,“你們認識麽?”


    其中一個繡娘上前拈著邊角反複摩挲,肯定道:“質地細致,文彩華麗,繚綾,多是作貢品。”市麵上少見。


    程珍玉不曾想平生還能摸一摸貢品,轉頭在空地上新起一摞。


    繡娘們負責分類,親衛護衛負責搬運。


    莊棟抱著五六匹布進門大喊:“單絲羅放哪兒?”他隻負責賣苦力,哪管之前有沒有碰上過。


    戚蘭娘連忙上前指引,“這裏,”將人帶到指定位置,“放下吧!”


    將淩亂的布匹整齊碼好。


    原先胡亂擺放的布帛,大致按照綾羅綢緞四類擺開,細分又是十多二十堆。


    戚蘭娘擔心多了分不清楚,每堆布帛中間卡上小紙條,暗花羅、煙色菱紋羅、越羅、蜀錦、留香縐……


    莊旭進門見“羅”堆裏有一匹孤零零躺在地上,以為是落下的,問道:“這要放到哪一堆裏?”


    戚蘭娘:“這是少見的四經絞羅,比尋常紗羅貴四五倍。”何春梅特意交待過。


    因現在隻找出一匹,戚蘭娘還沒來及寫小紙條。


    莊旭深深意識到自己是外行的事實,走出門來,說道:“我都快不認識綾羅綢緞四個字了。”


    他生於錦繡,但因是男子,從不關注衣料,家人安排什麽穿什麽。


    祝明月特意進倉庫提醒,“除了品類,紋樣特殊的也標識出來。”


    何春梅應道:“是。”


    轉頭祝明月找上莊旭,“隔壁庫房堆的粗布,賣掉還是留下來做衣裳?”


    隻從華陰私兵在當地的商業行為,也知道大批量購置成衣不方便。


    莊旭:“祝娘子能找到人製衣製鞋麽?”


    祝明月根本不清楚男人衣裳鞋子的尺碼,但自有專業人手料理。“可以找代工,布料若是不夠,可能要另外購置,所需銀錢從收入中扣。”


    “我看還有一些舊衣裳,若實在破爛,估衣鋪不收,就拿去納鞋底!”


    莊旭:“安排得極恰當。”


    祝明月:“要多少衣裳鞋子,寫個數量。”


    莊旭立刻道:“我們商量下。”轉過頭去找段曉棠和林金輝。


    半晌後,莊旭遞過來一張條子。


    祝明月接過來看,“皮毛衣裳也要?”工序複雜,不能隨便找人代工,非得和毛皮鋪子合作不可。


    莊旭笑道:“一事不勞二主,庫裏還有一些皮毛,品相好價值高的變賣,餘下的給弟兄們做衣裳。”


    祝明月沒想到自己搖身一變,成為軍隊後勤供應商。


    先將何春梅找來,仔細問過一套衣裳一雙鞋子需要多少布料。


    何春梅先前聽程珍玉小聲提過,莊旭是“莊參軍”,對這滿莊子庫存的來曆有了猜測,再看如此大的需求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都說量體裁衣,普通人家哪有那麽多的講究,大了收緊一點,小了少係一些,男人的衣裳鞋帽尺碼無非那幾個。


    何春梅:“少量粗布換舊衣糊鞋底,或者從外頭收,鞋麵多用黑布,王管事那裏可以染。”


    “鞋底、鞋麵、襪子、衣裳都可以裁好,讓代工拿迴去縫好交貨。”


    恆榮祥有不少兼職毛衣工,她們不是一個人,背後是一個個家庭。


    毛衣是新出現的事物,學起來麻煩,但縫補對她們而言並不難。材料拿迴去,管活是誰幹的,隻要能交出東西來即可。


    兩人商量好工錢,比市價低些,但她們派的量大。中間的差價就是祝明月的辛苦費。


    祝明月:“針織房能擠出多少人?”


    “十個。”何春梅知道祝明月不是問的織毛衣熟練的人手,而是精通裁剪、熟知布料,還值得信任的人。


    現在是旺季,何春梅還得再去籌措些人手補充。或者問曾秋娘紡線工有沒有能做針織的,或者問祝三哪些兼職毛衣工能夠轉正。


    祝明月:“今天先押兩車布迴去,地方用恆榮祥的,價錢和徐掌櫃王管事商量下。先調四個去裁剪,其他六個來莊子上分揀布匹,明天開始派工。”


    何春梅:“好。”


    祝明月:“莊子上有不少瓷器,迴去讓你男人問問劉東家,有沒有意向。若有,我給他算市價九折。若劉東家吃不下,算我私下請你男人過來分揀。”


    何春梅:“我今晚同他說。”


    吳越顧忌劉洪成的背景,祝明月可不會,誰管錢從哪來的。


    辛苦半下午,不過將一間庫房清出一小半,任重道遠。


    布帛絕不愁賣,一來是硬通貨,二則恆榮祥同許多布莊都有合作關係。


    迴城路上,戚蘭娘沒有騎馬,而是坐到馬車裏,同繡娘們詢問,每種布料的具體價格。


    莊旭聽點邊邊角角,心裏清楚他們之前大甩賣虧了不少。


    戰利品除了祝明月管不著的糧食、兵器、古董字畫,餘下的大頭無非幾類,布帛衣裳皮毛、瓷器、金銀珠寶、香料,零星剩點藥材、書籍……


    隻要分門別類,並不難處理,做這門生意,難的是信任和渠道。


    次日上午,段曉棠晃蕩迴右武衛,指揮軍士殺豬宰羊預備食材。


    還沒進營門,身邊掠過兩陣風,一前一後,是範成明和吳越。


    段曉棠暗暗驚奇,吳越少有這麽“精神”的時候,再往後是莊旭和一群親兵護衛。


    段曉棠一臉迷茫,“出什麽事了?”


    往常吳越和範成明哪怕有矛盾,一個陰陽怪氣,一個夾槍帶棍糊弄過去,從沒動手的時候。


    莊旭手裏捏著一張紙,急道:“華陰的事發了?”


    段曉棠眨巴眼睛,“華陰?事發?”


    莊旭將紙張塞到段曉棠手裏,“範二去華陰的時候,不是要取信於人麽,說了些不妥當的話,這是口供。”


    段曉棠一目十行看過“口供”,笑道:“沒說錯呀!”


    莊旭瞪著眼睛道:“哪裏沒錯?”給吳越的名譽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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