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行人商旅稱不上絡繹不絕,但總有人路過。


    見道旁幾百甲兵,再遠處並排躺著十餘具穿著布衣的屍體。


    膽子小的見軍隊並無阻攔之意,快速通過。


    膽子大的上前打聽,“這裏出什麽事了?”


    尹金明麵無表情,“公務,恕難奉告。”


    路人塞過來一把錢,“敢問郎君隸屬哪位將軍旗下。”


    尹金明將錢推迴去,“快走,再不走你就要惹上麻煩了!”


    路人見狀,悻悻然將錢收迴來。心底清楚,這軍士隻是態度不好,但無壞心。


    先前還以為是官軍截殺商旅,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恰時陶富康從山間小道衝下來,找到莊旭,說出段曉棠的安排。


    莊旭立即點兵上山。


    路人看這場麵,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這是要剿匪呀!


    一個時辰後,段曉棠坐在清風寨的大堂內,擦拭刀口上的血跡,“清點傷亡、物資。”


    土雞瓦狗,攻打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林婉婉和衛生員小隊等戰場安定後,方才進入山寨。


    段曉棠皺著眉,“你怎麽上來了?”


    林婉婉數月來帶著徒弟們蹭各位大夫的野外采藥課,體格今非昔比。爬了小半個時辰山,麵不紅氣不喘。


    “你們肯定要交火,我上來看看,傷員在哪?”


    段曉棠往後一指,“後堂。”


    複又向劉耿文說道:“有些軍士頭一次經曆戰陣,做好安撫。”


    劉耿文:“是。”


    比起其他軍隊攻占山寨後哄搶戰利品的混亂場麵,右武衛這會顯得井井有條。


    抬屍體,看管俘虜、解救人質、清點戰利品……各行其責。


    出征之前,段曉棠曾經三令五申,並留下一句警告,“我的刀不想沾上自己人的血。”


    段曉棠心腸軟不軟尚且是未知數,但她肯定說到做到。


    莊旭進門興奮道:“此次殺敵四十二人,俘虜六十二人,繳獲無數。”


    段曉棠無意糾正莊旭的說法,這些人真的敵人嗎。“山寨中被劫掠的人口呢?”


    莊旭:“隻找到六個。”


    段曉棠:“注意甄別,尤其是女眷。如果本身無作惡,放一馬吧!”


    這就遇到一個很尷尬的問題,有些女性當初是被搶掠到山上的。清風寨立寨已久,有些人認命屈服委身,甚至生下孩子。


    她們身份的認定,受害者還是匪徒家眷?


    莊旭:“嗯,待會縣衙的人到了,我跟他們交待。”


    軍隊剿匪不似當初白家在武功匪寨,看在有個舉進士的份上,加上他們差點憑本事逃出去,能讓人拿迴自己的財物。一切都充公。


    莊旭讓人將所有能搬動的值錢物事都帶走,若非實在不便,連屋舍木頭都要砍了當柴燒。


    一營的傷員能走的自己下山,不能行動的,現場紮擔架抬下去。


    俘虜們雙手捆縛一個連一個,一隊十個分別看管。


    餘下的人力,全部肩挑手抬將山寨中的物資運下去。


    莊旭嘖嘖道:“這麽大一個山寨,居然隻有一個半月的存糧。”他們自己不種地,全靠搶掠,乃至秋收時糧不盈庫。


    段曉棠不以為意,“那種有幾年存糧的,你敢去碰嗎?”


    莊旭不說話了,這時候能有幾年存糧的,不是高門大戶,就是地方豪強。哪怕真通匪,憑自己手上五百人,又能拿他們怎麽辦。


    段曉棠和莊旭都不想在山寨中過夜,人生地不熟,萬一有逃出去的土匪,趁夜點上一把火,夠他們喝一壺的。


    一群人帶著傷員、俘虜自然走不快,緊趕慢趕還是沒趕在關城門之前進城。


    吳越本人在此,夜叫城門都要思量兩分,何況兩個八品小武官,沒這份待遇。


    幾百人隻能在城外驛站附近找塊空地紮營,反倒將附近歇宿的商旅嚇得不輕,尤其其中有些人身上染血,一看就是剛經過廝殺。


    接收俘虜的衙差和驛站相熟,推薦道:“兩位將軍不如進驛站休息。”


    莊旭抬手,“不必。”


    招來親兵,“去看看驛站裏有沒有什麽吃食。”


    親兵轉身離去,再被囑咐一句,“帶上錢帛。”


    莊旭打算今夜犒勞一番,但一座驛站如何能一次性供應上五百人的食物。


    段曉棠:“和周邊商旅交換一些,”他們剛打了一場勝仗,手裏並不缺錢帛,“讓驛丞去周邊村落裏收些肉食來。”


    他們自己就不進村了,怕嚇著人。


    段曉棠目前對這種情況亦是無能為力。


    最後搜羅來二十幾隻雞鴨,十來筐菜蔬,多是蘿卜黃瓜冬瓜之類,放入五百人的汪洋大海裏大約隻能混個肚飽。


    段曉棠帶著十來個軍士在驛站的井水邊,殺雞宰鴨削瓜皮。


    借用驛站幾口大陶鍋,將雞鴨炒好料,讓尹金明提出去,“每夥分兩勺。”


    莊旭補充一句,“今日參與作戰的隊夥,多加一勺。”


    莊旭吸吸鼻子,“真香啊!”瞥見旁邊一口鍋滋滋冒著熱氣,聞著又是另一種香氣,“那是什麽?”


    段曉棠:“病號餐,傷員不能吃太重口味的東西,給他們煮了些肉粥。”


    “我明日進城交接俘虜,問問這縣裏還有沒有匪情。”莊旭吸吸鼻子,妄圖再挽留幾分香氣,“順便買些風幹的雞鴨。”


    這時節倒能多保存一些時候,邊軍可以趕著活牛活羊出征,他們在關中可不能趕著雞鴨羊豬到處走。


    莊旭:“那些你會做吧。”


    “萬變不離其宗,”段曉棠痛苦的捂著額頭,“但我快被這些陶鍋搞瘋了!”


    今日山寨中一切所見所為,都不如此刻麵對這些陶鍋困擾。


    一口大鐵鍋翻炒煎炸,五百人的夥食了不得煮個兩三鍋。哪像現在,大陶鍋換小陶鍋,幾輪煮菜煮飯。


    莊旭當然清楚,段曉棠慣用鐵鍋。如今還有一口小鐵鍋放在右武衛大營的夥房,而她本人實際並不會用陶鍋。


    莊旭:“世子日日都要和長安聯係,不如讓他的護衛給你送口鍋來。”


    段曉棠:“可以提一提。”至於如何委婉的上級提出要求,莊旭比段曉棠內行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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