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親自端著菜過來,打從杜硯過來,就猜今天的學習進行不下去了。


    果不其然,連李君璞都來了,還能是為什麽事,不言而喻。


    兩人一個提菜一個端湯,疾步走在陰暗空寂的街道上。


    林婉婉進門,禮貌性的問上一句,“學到哪兒了?”


    杜喬按著眉心,苦笑道:“今兒喝多了,教不了。”


    不待其他人招唿,林婉婉自顧自坐在段曉棠旁邊,“我從家裏帶了酸蘿卜老鴨湯和鹵貨,這鹵貨你們一定得嚐嚐,曉棠今天特意放了辣椒在裏頭,香辣開胃。”


    杜喬有時都佩服三人的心態,無時無刻不在八卦。並非多嘴饒舌,而是一種全然旁觀的心態,類似於我就看看熱鬧,不投入不深入,看過就算了。


    文雅點的說法應該叫做——隔岸觀火。


    段曉棠將書撇到一旁,免得粘上飯菜油汙。給每個人盛上一碗湯,方才問道:“事情進展到哪一步了?”


    李君璞秉性放在那裏,就算擺起來,也顯得比別人盡職盡責兩分,因此格外的痛苦。


    杜喬左看右看,“發生何事?”


    連剛迴家的林婉婉都聞著味趕過來,想必今天的事格外新鮮。


    李君璞和段曉棠算當事人,林婉婉算半個,唯獨杜喬一無所知。李君璞敢過來,自然不怕泄露機密。過不了幾日這件事會被傳的滿城風雨。


    右武衛的將官,慶元春的花娘和客人,來來往往人員複雜,根本瞞不住。


    杜喬與涉事幾方都沒有利益關係,關鍵還嘴緊,提前知道些內幕並無不可。


    瞧見李君璞自斟自飲,段曉棠接過解釋前情提要的任務,不帶一絲感情色彩的說出慶元春發生之事。


    杜喬越聽眼睛越大,喝過酒的腦子教書是糊塗了,但八卦越聽越靈醒。


    他平日不愛往平康坊湊,哪怕同僚相邀也是能推就推,並非不通風月,而是考慮到禮尚往來,日後得還請迴去。有那個錢,不如吃兩頓好的。


    不待李君璞公布正確答案,林婉婉率先說出自己的看法,“我猜這和朝堂風雲世家鬥爭扯不上關係,純粹兄弟兩改妝易服,看著身份不顯,招了歹人的眼。”


    人人生就一副勢利眼,先敬羅衣後敬人。祝明月當初打扮得夠低調吧,衣著樸素,戴著帷帽,絕不會引起他人非分之想,不一樣被龔波盯上。


    假若祝明月身後有八個壯仆跟著,或者似白秀然一般穿金戴銀,肉眼可見的家世非凡,給龔波八個膽子也不敢近前。


    大吳家世門第之間的差距,深如溝壑。以下犯上亂尊卑,是為逾越。


    李君璞仰頭飲下一杯悶酒,“他倆穿著書童的衣裳,一路上行動鬼祟避著人,歹人以為他們是出來長見識又家資不豐的商戶子弟。”


    高門的書童,穿著都比尋常商戶要好。


    放下酒杯,“你們想不到他們為何會罷手?”


    段曉棠猜想肯定不是良心發現,“因為什麽?”


    李君璞嗤笑一聲,聽到的時候自己都難以置信,“其中一人綁袁三郎時,發現他肚子上的疤。”


    慶元春和燕春樓一脈相承,時間沒過去幾個月。袁昊嘉被人捅得腸穿肚爛又被縫起來救活的事還能稱得上熱乎的新聞。


    加之他一群狐朋狗友名為探病實為參觀,袁昊嘉肚子上的疤比他的臉還深入人心。


    “後來你們右武衛的人進來,怕事情暴露,急忙從其他廊道跑了。”


    杜喬喝下半碗湯,辛辣酸爽,感覺身體裏的酒氣隨著汗一塊出來了,“歹人打算如何處置袁家兩位公子?”


    段曉棠猜測,“不是拿了他們玉佩麽,編個慌路上撿到,一路尋失主,把人救出來,然後挾恩以報?”


    杜喬摩挲碗壁,沉吟道:“他們的底細瞞不了人,袁家隻要用心查總能查出來的。”


    林婉婉想的更惡毒些,“殺人滅口!把袁家兩兄弟留在屋子裏等死或者沉到渭河裏去。”


    杜喬不同意,“兩個高門公子,牽涉重大。”


    林婉婉冷哼一聲,“等他們屍身露出來,不知道猴年馬月。查不出兇手的兇殺案多了去。袁家便是起意要查,頂多查到慶元春,至於裏頭的客人,來來往往海了去哪能一個個分辨。”


    林婉婉承認她就是對這一類罪犯有偏見,各個都是心狠手辣沒底線的人。


    李君璞不予置評,隻說犯人的供詞,“他們稱打算等右武衛的人離開,迴去將兄弟二人的繩索解了,權當此事沒發生過。”


    林婉婉:“嗬!”


    段曉棠:“哼!”


    杜喬:“嗯?”


    誰信誰是傻子!


    袁家兄弟又不是屬金魚的,能忘了自己被人劈暈的事實。


    林婉婉不吝於揭開真相,“若是女人為了名聲考慮說不得吃了這啞巴虧,他們兩男人怕什麽!”


    不查個水落石出,都對不起高門公子的矜傲。這是未遂的法子,若是遂了,袁家不把人弄死才怪。拿貞潔要挾男人,腦子進水了吧。


    “反正人是這般交待的,死不承認,隻說是開個玩笑,”李君璞停頓些許,“而且袁家兄弟身上確實沒有其他痕跡。”


    段曉棠:“怕是不知道怎麽把他們揪出來的,才敢這麽嘴硬。”


    李君璞:“現在人關在牢裏沒有過堂,耳目斷絕。袁大人、白大公子、京兆尹、縣尊,通通發話,要查個水落石出。”


    麵子已經沒了,總得有個公道。


    杜喬清了清口,“查出結果又如何,比依穢物灌入人口律,杖一百。”


    女子受辱,上限斬立決;男子受辱,上限一百杖。未遂,量刑更輕。


    “看他們作案手法和說法,絕對是老手,身上不定背了多少案子,”段曉棠和李君璞確認,“追溯過往麽?”


    李君璞點頭,“今天下午已經找出來三件。”隻要真想查,花樓裏是沒有秘密的,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都能說出褻褲的顏色。


    杜喬遲疑,“數罪並罰……”其實判的也不會太重。


    林婉婉看熱鬧不嫌事大,“如果往風化上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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