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龍去脈杜喬隻在家信中簡略看過一筆,頂多知曉最後的結果。


    如今看段曉棠和白湛等人情分依舊,可見是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


    杜喬的目光轉向白湛,詢問道:“作坊籌辦得如何?”


    白湛介紹道:“在汾河邊上圈了一塊荒地,十二叔正帶著人平整,過些時日先把倉庫建起來。”


    設在水邊,一是因為清洗羊毛用水量大,二是還存了水力紡線機的指望。


    當初程珍玉那一批人去田莊,有一項任務就是協助製造水力紡線機。


    祝明月賞格開得那般高,折騰幾年依舊一無所獲,可見其間困難重重。


    孫無咎沉吟道:“正式籌備,恐怕得等白家大哥把管事和技工帶來。”


    作為原材料羊毛,白家倒是已經準備了一些,足以支撐作坊初期的生產需求。


    段曉棠毫無保留地展示她的擔憂,“千萬別虧了!”


    照祝明月的設想,並州分號虧損尚且在接受範圍之內,但他們的底線是,必須確保原材料供應穩定。


    盧照突然察覺到一絲微妙的氛圍,似乎自己與這個圈子有些格格不入。“你們怎麽都知道?”


    其他人暫且不說,就連剛剛到場的杜喬,都對這個情況了如指掌。


    白湛以一種指點江山的豪邁姿態,在桌上畫了大半個圓。“因為我們在長安合股經營了一家羊毛作坊。”


    孫無咎在一旁補充道:“並州這一部分的業務,已經轉讓給白家了。”


    盧照理清其中關係,“你的私房變公中了?”


    白湛正色道:“是我娘子的嫁妝。”


    孫無咎在一旁點頭附和,作為娘家人,他堅定地支持這種財產認定。


    盧照點頭表示明白,這樁生意,早在白湛成婚前就開始運作了。


    秦景此刻明白,為何莊旭宣布消息的時候,所有人都看的是段曉棠。隻是他當時忙著去校場,不曾細聽下文。


    段曉棠事後不得不對幾個關係人物解釋,並州這部分產業打包賣給白家。


    吳越私下琢磨白家是否借此掠奪段曉棠產業,段曉棠不得不有所保留的坦白,絕對沒虧,談判的時候白旻差點被祝明月按在地上摩擦。


    為了保護其他股東的信息,段曉棠不得不將“羊毛去哪兒”的玩笑咽迴肚子裏。


    莊旭倒是好奇,白家為何非得涉足羊毛生意。尤其統管庶務的白良平幾乎是親力親為督促其中每一個細節。


    白家緊靠草原,走私不比勞心勞力收羊毛、紡羊毛更賺錢嗎?


    莊旭打過主意,並州分號能否承擔製衣之事。段曉棠直接讓他打消念頭,別對白家指望太多。


    他們能把這攤生意理順,不鬧幺蛾子就不錯了。


    白湛熱衷於向人“推銷”羊毛製品,雙臂上戴著袖封不方便。索性將肩上的扣子解開,露出裏頭的大紅色愛心毛衣,向盧照說道:“就是這種。”


    盧照恍然大悟,“原來是羊毛做的。”


    他見不少南衙將官鬆了外袍後,裏頭都是這樣材質的衣裳。


    杜喬問道:“那牛呢?”


    羊是純粹的食物,牛可不是。


    往年哪怕有所繳獲,少部分補充肉食,但大部分都穿上鼻環變成了耕牛。


    白湛沉吟道:“山西之地……”


    杜喬打斷了他的話,“如果以耕牛的名義進行贖買,有多少人家能買得起?”


    白湛:“長林有何高見?”


    杜喬:“若有多的話,我可以帶迴絳州。”


    這條路他親自走過,運貨的馬、騾能走,牛自然也能走。


    孫無咎疑惑道:“絳州的情況該是更差吧!”能消化那麽多牛嗎?


    杜喬低聲道:“問題是沒牛。”


    絳州周圍的地勢就不利於馴養大型牲畜,不似並州周邊,不光有牛,連馬都能拿來耕地。


    白湛沒有一口答應下來,“此事隻能等戰後再做評定。”


    杜喬並無異議,他本來隻盤算了多餘的一部分,不想讓它們落入像段曉棠這樣的“吃貨”口中。


    吃一點解解饞就行,總不能全吃了。


    吃多了,會有罪惡感的。


    一盆火鍋不知涮了多久,飯後其他人在院子裏活動手腳。


    段曉棠抱著錦斑奴靠過去。


    杜喬打量一眼,“這不是銜蟬奴吧!”


    他離開長安時,猶記得的李弘安的小寵物不長這樣。


    段曉棠指點道:“錦斑奴,豹子。”


    杜喬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猛獸啊!”


    段曉棠曉得其他人耳聰目明,特意壓低聲音,“紅薯的事,你想清楚了嗎?”


    杜喬信心十足,“祝娘子已經把路鋪好了,我若是做不到,豈不是太無能了?”


    段曉棠打探道:“和太平縣一樣的做法?”


    杜喬搖了搖頭,“並州到底是大城,不能一概而論。”


    段曉棠更加好奇了,“怎麽做?”


    杜喬挑眉,“需要白家提供一些幫助,但對他們而言絕非困難之事。”


    段曉棠追問,“仔細說說。”


    杜喬神情忽的一窒,“恐怕得等白大公子到並州後,再做考量。”


    這件事的真正執行人是白旻。


    段曉棠深知,白旻許多時候沒有白湛那般好說話。擔憂道:“能行嗎?”


    杜喬堅定道:“既然對白家有益,梁國公和白二有欣然同意,他沒有理由反對。”


    哪怕實際操盤人是他這個寒門官員。


    杜喬不欲在這件事上多言,有時候知道太多細節反而是風險,問及長安家人的情況。


    段曉棠:“伯母的小學堂極受認可,不少人希望她擴大招生規模。”


    杜喬對此並不認同,“學生再多,母親就該辛苦了。”


    目前的規模恰到好處,既能充實日常,又能確保休息時間。


    段曉棠:“家裏的事阿謙能擔起一部分,私塾先生誇過他幾次。”


    “若昭老樣子跟在婉婉身邊,她兩個大師姐已經開始實習了。”


    杜喬不懂實習的意思,“出師?”


    段曉棠考慮一會,“應該說是在師長的指導下,可以直接接觸一部分病人,但離獨立診治還有一段距離。”


    真能兩三年速成的,是赤腳大夫。


    杜喬沉默一會,鼓起勇氣問道:“趙娘子呢?”


    段曉棠隻用三個字就打發了,“挺好的。”對趙瓔珞在長安置產之事絕口不提。


    杜喬迴不了長安,而趙瓔珞大概率並不願意離開。長期分隔兩地,他們這段緣分真能堅守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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