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婉認真觀察著白秀然的神色,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舍與試探,“都決定好了,沒得改嗎?”


    白秀然輕輕頷首,目光中透露出一種複雜的釋然,“迴去了也好。”


    長安局勢波雲詭譎,不知何時就迎來滅頂之災。


    世家大族永遠覺得自己的老巢,自家的塢堡最安全。


    白秀然最終還是帶走了那個匣子,林婉婉也不知道夫妻倆是否會派上用場。


    彼時,祝明月也在會見一位客人,非是舊友,而是新朋。


    玄靈自知花果山尚未打出名氣,於長安百姓不過是“窮鄉僻壤”,尋常人打聽不到地址,故而留的聯絡地點是陳氏牙行。


    同甫新年前夕意外收到玄靈的慰問信,可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不過他雜事纏身,不可能立刻跟著送信人返程,但承諾在二月前趕到長安與玄靈會麵。


    在信中,玄靈道長告訴同甫,他在長安遇到了一位貴人。這位貴人不僅出資修建了一座道觀,還任命他為觀主,煉丹材料管夠。


    如今觀大道士少,正好想起同甫這位老朋友,邀他來長安共謀事業,煉出一顆震古爍今的靈丹妙藥。


    同甫看完信後,撿起長久不用的卜算工具,掐算一番後一無所獲。不知是本事不到家還是天機蒙昧。


    信中最為打動同甫的,無疑是煉丹材料管夠這句話。


    他一個方外之人,隻要不搞巫蠱,就是世間逍遙人。


    唯一讓同甫疑惑的就是,玄靈道長為何會選擇在牙行這個與道觀毫無關聯的地方作為聯絡點。


    同甫反複看了三遍,才確認地址無誤,後綴是陳氏牙行,而非陳氏道觀。


    同甫確認玄靈是個人情練達的道士,對於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他總是會先嚐一嚐甜頭才肯相信。


    所幸祝明月預支的聘金,料理完洛陽諸事後尚有剩餘,得以讓同甫搭乘一家商隊的順風車,而不是靠雙腿徒步跋涉走到長安。


    但站在陳氏牙行門口,同甫難得升起一股玄靈師徒可能被人賣了的想法。


    陳牙人的徒弟兼外甥郭陳雙看見一個道士在門口徘徊,暗道牙行近來勢頭正旺,這道士該不會想胡言亂語訛他們錢帛吧!


    秉承著敵不動我不動的規矩,郭陳雙拋棄生意人固有的伶俐,對同甫視而不見。


    同甫猶豫許久,鼓起勇氣上前,問道:“?善信?,請問玄靈道友可在此處?”


    郭陳雙不禁扭頭看一眼店鋪前的招幌,再看一眼同甫。意思不言而喻,這裏是牙行,不是道觀。


    同甫連忙解釋道:“是玄靈道友邀我來此處會麵。”


    郭陳雙見同甫說得誠懇,想起陳牙人年前有一陣瘋狂在長安各大道觀轉悠,與那些道士談玄論道,該不會是那時候結下的爛賬吧!


    郭陳雙說道:“道長稍等,我去問問。”說完,轉身跑去後院找陳牙人。


    陳牙人聽到玄靈的名字,不由得從搖椅中直起身來。


    玄靈的價值,完全可以在他的中人錢以及月俸上的體現。據李匠人的言語透露,祝明月甚至為玄靈專門修建了一座道觀。


    常言道,錢在哪裏,重視就在哪裏。


    玄靈的朋友,自然該重視起來。


    誰說這年頭,道士不能買賣的!


    陳牙人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說道:“我去見見人。”


    掀開門簾,立刻變成一張笑臉,“鄙姓陳,是陳氏牙行的東家,不知道長如何稱唿?”


    一看就是玄靈的朋友——同樣的落魄。


    同甫輕聲道:“小道道號同甫。”


    陳牙人緩緩說道:“鄙人與玄靈道長確是莫逆之交。”


    這個關係拿去問玄靈本人,他也得承認。


    同甫從包裹裏拿出玄靈的信件,陳牙人接過看見信封上的落款是玄靈無誤。卻並沒有拆開,直接問道:“不知他是如何同你說的?”


    同甫直言道:“他在信中言,在長安一座道觀任觀主,邀我來共參金丹之道。”


    同甫是個直性子,轉頭打量四周,“隻是不知為何是在牙行,而非觀中?”


    陳牙人不繞彎子,“五莊觀藏於深山之中,外人難尋入口。”


    幾句話套出同甫的身份為真,和玄靈的關係也為真,隨手打發郭陳雙,“去給祝娘子報個信。”


    同甫“咦”了一聲,陳牙人轉過頭問道:“道長有何疑問?”


    同甫迴憶道:“當時送信人說他主家姓祝,我以為是祝郎君。”


    陳牙人淡定道:“隻有祝娘子。”


    隻要給錢,管他是男是女,都是祖宗。


    祝明月接到報信時,立刻將拋在腦後一個多月的事情想起來。


    玄靈當時留聯絡地址時,曾問過祝明月的意見。


    五莊觀偏僻,外人難尋,幾處產業都是人多眼雜之處。而祝明月並不歡迎外人去勝業坊小院。


    一番商議後,留的是牙行地址,相信這點小事,陳牙人能夠辦好。


    事實也果真如此。


    當祝明月趕到陳氏牙行的時候,同甫已經換了一副模樣,頭發仔細梳理過,連衣裳都是陳牙人特意叫人熨燙過的。


    他做過人牙子生意,自然知道形象包裝的重要性,總算找補迴來幾分。


    但在祝明月看來,三十許人,留著一縷山羊胡,盡管在外形上已經收拾得幹淨利落,仍有幾分猥瑣之意,不比玄靈師徒仙風道骨的模樣。


    這大概就是同甫除了接二連三炸爐之外,混得不如意的另一個原因。


    但祝明月三五幾句話,就將同甫的性格套在另一個更為知名的群體上——技術宅。


    作為“對口”的技術性人才,祝明月給同甫補的這份契書隻比玄靈低一等。


    雖然不符合道家規範,但依照世俗禮法,這份契約絕對無懈可擊,且所提供的待遇亦是相當誘人,同甫著實沒有拒絕的理由。


    祝明月將契約輕輕卷起,藏入袖中,慢條斯理問道:“道長在長安,可有俗事未了?”


    同甫搖頭,“並無。”


    祝明月再問道:“是否需要準備些什麽,我好命人前去置辦?”


    同甫依舊搖頭,“並無。”


    祝明月暗道這樣最好,隨即吩咐侍從備好馬車,護送同甫前往五莊觀,與玄靈會麵。一行護衛攜著同甫的行李,緩緩駛出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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