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法音今年拿了好大一筆分紅,手上握著現成的金餅,想在長安置辦一套小宅子不是難事,但為安全計,還是租住柳家的西院更為穩妥。


    祝明月關切道:“他們定下是哪處了嗎?”


    祝三齊微微一頓,隨即緩緩道來,“提了幾個要求,請陳牙人幫忙物色合適的院子。”


    何春梅夫妻倆攢了好些年的銀錢,年前之所以沒有著手購房之事,一來是因為他們實在忙得抽不開身,二來也是想等一家三口年底的分紅到賬後,能讓購房的預算更加寬裕一些。


    祝明月微微頷首,“他是個妥當的。”


    祝三齊忍不住嘴角上揚,“其實何管事最初隻是找了陳氏牙行,想著隻要牙行裏的中人能夠盡心盡力,事情就好辦了。壓根兒就沒指望陳牙人能親自接手他們這個小單子。”


    畢竟陳牙人是專門給祝明月買地買房買人……撮合生意,三月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未必能看得上何春梅這種小打小鬧的買賣。


    祝三齊終究還是沒能忍住笑意,“哪知道陳牙人一看何管事麵善,問清緣由,竟然親自答應幫她尋找合適的宅子。”


    陳牙人自然不是專做好人好事的,心中自有計較。


    祝明月旗下的產業眾多,底層的工人或許還要考慮溫飽的問題,但那些大小管事卻掙得盆滿缽滿,若是家裏不拖後腿能支持幾分,說不定就想在長安城裏買上幾間屋子。


    許多人都知道,他專給祝明月撮合田宅。何春梅這一單做好了,打出招牌來,自然會有緩緩不斷的單子湧向牙行。


    大魚要吃,小蝦也不能放過。


    林婉婉感慨道:“她也不容易,家裏家外都得盯著。”


    祝三齊扭扭頭衝林婉婉擺了擺手:“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婉婉疑惑道:“那還能怎樣?”


    雖然當事人都不在場,但祝三齊依舊壓低聲音道:“這是徐掌櫃特意支的招,讓何管事親自去跑,別讓高哥出麵。”


    林婉婉試圖猜測其中的緣由,“奠定一家之主的地位?”


    晁瑜英這時才恍然大悟,他們口中的“何管事”竟然是一位女子。是呢,高鳳金姓高!


    祝三齊和盤托出,“一來男人沒那麽細心,二來林娘子你猜,何管事尋宅子的第一條是什麽?”


    趙瓔珞提著裙子跨進門來,“還能是什麽,當然是安全了!”


    祝三齊將一頭蒜剝完,暫且不拿新的,拍拍手道:“第一條是,離公婆家越遠越好。”


    不一定老死不相往來,但距離遠了,能省去許多麻煩。


    這事讓高德生去說,怎麽可能?隻能何春梅親自出麵督辦,還不能在丈夫麵前露出絲毫破綻。


    反正她們母女三個是統一陣線了。


    恆榮祥初創時工人不多,如今知道這事的人更不多。那就是高家公婆曾經找上門來,討要過何春梅母女三人工錢。


    規矩擺在那裏,徐達勝咬緊了牙一個子都沒給。後來才有何春梅領了工錢後花錢免災的事。


    晁瑜英摸著麻將牌的手指微微一頓,“何管事和家中有……有誤會?”


    林婉婉才不描補呢,“高德生往年在外跑商,他在家裏時還好,一旦出門,婆家就磋磨她們娘幾個。後來春梅直接帶著兩個女兒住到作坊裏去了。”


    當初高德生若是折在華陰的私兵窩裏,何春梅母女三人的下場不會比晁瑜英強多少。


    後來還不是借口怕受牽連,把他們這一房分出來,實則是趕出來了。


    不過事情也說不準,何春梅性子要強,又有一門安身立命的手藝,未必肯認這個命。


    晁瑜英忽然感覺麵色有些發燙,別人都能自己跳出火坑,主持家務,她卻隻能愣在原地等人搭救。


    張法音隻在分紅會上見過何春梅一麵,瞧著說話做事是個果斷的,哪知道背後還有這樣一段不堪的過往。


    祝明月輕嗤道:“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好在何春梅自己立得住,兩個女兒能體諒母親的難處,如今的境況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臨到飯菜上桌,眾人的話題依舊圍繞著長安的房地產市場展開。


    晁瑜英將那些微妙的別扭放下,誠懇道:“長安屋貴,一兩年的租子,足以在老家置下大宅了。”


    據尹金明所言,有些外地人哪怕做到朱紫高官,若家中負累重,一輩子都未必能在長安置辦房產,隻能租房居住。


    當然,他們所要求的房子可不是那種簡陋的一兩進民居,而是帶有正經花園的大宅院。


    晁瑜英轉念一想,尹金明租下的小院租金一季一付,她們娘幾個避開了,房東收租時,尹家人會如何應對?


    能在長安拿出一個閑置的院子來出租的人家,都不是等閑之輩,至少也是地頭蛇級別的存在。


    晁瑜英現在隱約明白了一個道理,尹家人之所以敢肆無忌憚地欺辱她,隻不過是因為她好欺負罷了。她這個做母親的立不起來,所以連帶著孩子也要跟著遭罪。


    晁瑜英決定過兩天讓王嬤嬤迴去打聽打聽消息,尹金明當初買了兩個人,還有一個門房留在家中,時不時透露一些消息。隻是這個門房,等尹金明歸家後,肯定是要換掉的。


    飯菜已經差不多上齊了,兩張桌子拚在一起,擺得滿滿當當的,甚至有幾樣菜還得疊加擺放。正屋擺不下,仆役們就去廂房坐席,反倒自在些。


    張法音作為長者,舉起屠蘇酒,開口祝辭,“願新歲之中,仕者朝堂平遂,商者市廛得利,耕者田畝豐收。婦孺安康,老者福壽綿長。闔家老小,歲歲平安,順遂無虞。”


    林婉婉在一旁鼓掌助興:“說得好!”


    祝明月隻有一句話,“好吃好喝好玩!”


    隨著一聲令下,大家開始動筷。


    戚蘭娘輕聲細語地提醒兩個孩子,“火鍋裏的菜,多煮一會。”寧肯過老,也不要太生。


    林婉婉手執筷子,卻顯得有些遲疑。


    祝明月見狀,取笑道:“怎麽,好東西太多,不知道如何下筷。”


    林婉婉輕笑搖頭:“我方才未曾察覺,伯母與晁娘子的家鄉相隔千山萬水,但年夜飯的菜肴竟如此相似。”


    說得是酥鍋和蒸盆子。


    經林婉婉這一提點,眾人這才將目光鎖定在兩個與其他餐盤截然不同的盆子上。


    細說起來,它們都屬於同一種烹飪手法——一鍋燴。


    將周遭能搜集到的上等食材,統統納入一鍋,小火慢燉,直至醇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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