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正日子,不少人都放下了平日的拘謹,酒意上頭,衝到院子裏,圍著竹子堆跳起舞來。舞姿比不得專業舞者,勝在真情實感。


    並州地處邊地,遠離中原繁華。但段曉棠看本地士族官員的舞蹈,有一絲少數民族舞蹈的粗獷與奔放,卻能與來自長安的將官們的舞步完美融合。


    南衙將士都是遠行的鴻雁,無法與親人團聚,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裏,他們隻能聚在一起過年。


    午後隨著宴會的結束,吳越乘坐著華麗的馬車,開始巡視由南衙四衛嚴密防守的兩座關城和四個大營。特意頒下酒肉等賞賜,再帶著一群親近的將官返迴王府守歲。


    王府的庭院裏,竹枝在熊熊的火焰中劈啪作響,仿佛在為這個特殊的日子歡唿。屋內燭光搖曳,歡聲笑語穿透了精美的雕花窗欞,溢滿了整個庭院。


    在大廳的中央,一張雕龍畫鳳的長案靜靜地佇立著,其上擺放著一隻青銅投壺,壺口異常狹小,僅容一箭通過。


    將官們圍成一圈,個個身著華服,或錦袍玉帶,或輕紗羅衣,手執竹箭,似乎要將戰場上的英勇融入這小小的遊戲中。


    隨著一聲清脆的銅鈴響,遊戲正式開始。


    每人輪流上前,有的凝神靜氣,瞄準壺心,輕送一箭,力求精準入壺;有的則豪邁一笑,揮灑自如,即便箭矢偏斜,也依然保持著風度與從容。每當有人成功投中,屋內便會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與歡唿聲。


    段曉棠對這種遊戲實在沒有太多的興趣,隻能在一旁充當啦啦隊,順便在一個火盆上架起了一張烤網,烤起紅薯和栗子來。


    段曉棠一隻手托著腮,另一隻手拿著蒲扇輕輕地扇著火,臉上露出了幾分疲憊與無奈。


    莊旭關切道:“你是不是精神不大好,老是打哈欠。”


    段曉棠無奈地笑了笑,“我最近作息正常得很,突然要熬夜守歲,有些不適應。”


    眼神不由得向門外的夜空望去。並州的天空一片寂寥,除夕夜都沒有煙花點綴。不禁想起了遠在長安的祝明月和林婉婉,不知道她們在長安的小院怎麽過年。


    溫茂瑞在酒桌上招唿道:“莊三,過來,行酒令。”


    莊旭忙不迭地從烤網上抓了幾個栗子,放在手心裏覺得燙手,便用衣袖包起來不停地吹氣,間或迴應道:“來啦!”


    段曉棠愣了半晌,她的勞動半晌被人搶了!茫然四顧,孑然一身。


    吳越和範成明混著一堆武藝拖後腿的將官玩投壺、藏鉤,溫茂瑞糾結了一幫人喝酒、行酒令。另一頭的長桌上,孫安豐帶著一幫人搖骰子賭錢……娛樂活動很多,段曉棠卻找不到感興趣的。


    尤其賭錢那一項,平日在營中不許做,沒想到來王府開了先例。


    可惜誰都沒有預料到,身上帶的現錢不多,摘下身上的配飾抵賬又不大符合同僚間玩樂的規矩。因此,這場賭局很快便陷入了僵局。


    身邊忽然投下一個陰影,段曉棠抬頭一看,是薛留。後者倒也委婉,問道:“將軍,白將軍又在山上撿到紅薯了?”


    段曉棠含笑道:“長生,想說什麽就直說吧!”


    薛留摸著肚子,“紅薯還有多久熟?”


    段曉棠手裏的蒲扇使勁扇兩下,“等一會啊!”


    抬頭四顧,“屋裏有不少糕點啊!”


    薛留直言不諱道:“都吃過了,現在就想吃烤紅薯。”


    段曉棠將蒲扇塞到薛留手裏,“想吃,就自己烤。”還挑食上了。


    薛留乖順地坐下,歪頭打量紅薯兩下,“和地瓜燒完全不同的味道,一個烈,一個甜。”


    段曉棠糊弄道:“和做菜一樣,地瓜燒經過不少工序,還加了一點調料,味道肯定會變啊!”


    薛留誠懇道:“將軍,我會釀酒。”懂得其中的原理。


    段曉棠抬手扶額無奈地笑了笑,這年頭連半吊子道士都不好糊弄了。


    無奈起身出門,對在耳房裏烤火同人聊天的於廣富吩咐道:“去我屋裏,把麻將取來。”


    這一夜隻舞一把蒲扇哪熬得過去,還不如打麻將呢。


    不久後於廣富抱著一個木匣子迴來,段曉棠吩咐伺候的仆役抬來一張方桌,並找來一張相宜的毯子鋪在桌上。


    莊旭抽身來瞅一眼,問道:“這是要幹什麽?”


    段曉棠擼起袖子,對廳中高喊道:“有沒有人來打麻將啊?”


    一唿百應,頓時有幾個人站了出來。


    孫安豐瞥見角落裏有兩顆骰子,眼睛頓時放光,“這是什麽新博戲?”


    段曉棠果斷道:“麻將,誰來?”


    孫安豐拿起一塊製作精美的麻將牌,看來段曉棠是早有準備,猶豫道:“可我不會啊!”


    段曉棠豁出去了,“我可以教!”


    孫安豐搖骰子手腕早就酸了,秉承著技多不壓身的優良傳統,第一個站出來,“我學。”


    莊旭左看右看,“我也加一個吧!”


    三個人足夠組牌局了,段曉棠把麻將牌在桌子上擺好,先教人認牌。“麻將牌分為兩種,條牌和筒牌。看上麵的圖案,從一到九排列。隻有一條有些特殊,是個雞的圖案,所以也叫幺雞……”


    莊旭福至心靈感慨一句,“徐六筒啊!”


    他就說徐昭然兒子的乳名怎麽那麽奇怪了,原來是麻將牌。


    段曉棠神色坦然道:“對啊,出生的時候,他娘剛自摸胡了一把,拿的就是六筒,生來自帶潑天氣運。”


    這兆頭比什麽通靈寶玉強多了,莫失莫忘,仙壽恆昌。是不是聽著有點耳熟,像不像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後麵八個字刻在傳國玉璽上,生怕不招皇帝忌諱是吧!


    莊旭不得不承認,“的確是好兆頭。”給父母帶財。


    麻將規則經過祝明月和林婉婉幾番梳理,摒棄繁複,終趨簡約,迴歸博弈的本質。


    段曉棠挑出一組麻將牌組合排列作為示範,無限拔高它的理念,“麻將就是在一係列隨機的混沌中創造秩序。”


    學問淺的人,腦子轉了幾圈都沒有理解這句話的真義。但這也無妨,一門解悶的遊戲而已,又不是證道。


    薛留抓住麻將的本質,驚訝道:“將軍,你也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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