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人群如潮湧動,段曉棠粗略地估算了一下,人數至少超過萬餘。想要在這茫茫人海中尋出兩個特定的人,難度無異於大海撈針。


    段曉棠帶著一群人直驅位於最核心位置的點將台,高台之上,端坐著右武衛的一眾將官,以及來自其他衛所前來湊熱鬧的同僚們。


    見著段曉棠帶著白湛等人過來,眾人騰騰挪挪讓出幾個位置。


    段曉棠目光如炬,率先開口問道:“仲行和阿照呢?”


    呂元正迴應道:“出營找同鄉玩了。”


    自從衛欽無意間露了行跡,秦景和盧照也就不藏著掖著了,光明正大的來往。


    白湛眉頭微皺,疑惑地問道:“同鄉?”


    段曉棠解釋道:“好像是胖哥的遠親。”


    白湛輕輕地點了點頭,“哦。”隻以為兩幫人是偶然在他鄉遇見的。


    段曉棠在旁邊掃視一圈,發覺少了一位“大人物”,“武將軍呢?”


    範成明隔著千山萬水挪過來,湊到段曉棠身邊,用並不算低的聲音說道:“他和梁五去親戚家過年了。”


    段曉棠臉上頓時露出一副八卦的神情,“他這迴的親戚靠譜嗎?”


    武俊江在長安可是被親戚背刺過不止一次,傷透了心。


    呂元正冠冕堂皇道:“他們去狄參軍家裏,瞧著是個穩重妥當的。”


    狄家在並州本地紮根百年,家族龐大,人員複雜,肯定不隻狄正青一人。人多了,魚龍混雜是常態。就目前看來,狄正青看起來不錯。


    呂元正之所以如此說“好話”,當然不是為武俊江尋得一門血親而高興。


    全因為明年出征,狄正青在本地多年,熟悉地理,加上這門親戚關係,最適合給右武衛和左驍衛做向導。


    羊華宏自然聽說過狄家突然冒出個在長安做將軍的外甥的奇事,對許多不上不下的人家而言,舍出去一個女兒,換來一門貴親,如今的結局便稱得上守得雲開見月明。隻是雙方都表現得非常低調,沒有張揚,甚至顯得有些生疏。


    羊華宏不知為何眾人對武俊江的親眷諱莫如深,隻低聲說道:“狄家在本地開枝散葉,風評向來不錯。”


    段曉棠微微頷首,“嗯。”


    實則心中並不怎麽在意,狄正青勉強算得上白智宸的心腹,辦事勤懇。至於狄家其他人,於武俊江而言,並不十分重要。他在長安,什麽奇葩親戚沒見過。


    段曉棠低聲問道:“今天全天都是摔跤比賽?”


    範成明迴應道:“下午隻有半場了。”


    剩下的時間,孫安豐安排了一些文娛活動來填補空白,比如將《三國演義》的部分內容現場演繹出來。


    說話間,孫安豐已經站在了校場的中央,高舉的右手猛地一揮,宣布比賽正式開始。


    兩位參賽選手都隻穿著簡單的布衣,唿吸間口中吐出的白氣騰騰。


    段曉棠疑惑道:“孫三親自主持?”不一般啊!


    範成明看了大半日,曉得前因後果,猛地一拍大腿,“兩個種子選手,怎麽現在就撞上了!”抽簽前沒洗手嗎?


    寧岩緩緩介紹道:“魁梧些的是中軍的,另一個是火頭營出來的,現在掛在右廂軍名下。”


    呂元正淡淡道:“勝負難料。”


    雖然夥頭營的訓練強度無法與戰兵相比,但摔跤這項運動卻十分依賴體型和靈活程度,兩人各占其一。


    隨著孫安豐一聲令下,二人迅速交手。


    中軍軍士一上來便擺出猛虎下山的架勢,企圖以力量壓倒一切,但火頭軍身形靈活,如同遊魚般在對手的攻勢中穿梭,巧妙避讓,時而借力打力,以四兩撥千斤之法化解對方的攻勢。


    觀眾們初時驚愕,繼而爆發出陣陣驚歎,未曾想平日裏掌勺的火頭軍,竟有如此精妙的身手。


    比賽漸入佳境,中軍軍士的攻勢愈發猛烈,但那名火頭軍總能於千鈞一發之際找到破綻,或是一記巧妙的絆腿,或是一手精準的推搡,將對手步步緊逼至圈邊。


    終於在一次激烈的纏鬥中,火頭軍瞅準時機,利用中軍軍士急於求勝的空檔,一個突如其來的抱摔,配合著深厚的下盤功夫,竟將那位看似不可戰勝的對手穩穩地摔落在地,塵土飛揚中,勝負已分。


    校場上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與歡唿,將士們紛紛投來敬佩的目光。


    周水生在場邊最是興高采烈,激動地大喊道:“好,好樣的。”


    呂元正淡淡道:“周倉曹帶兵有方啊!”


    火頭營隻行軍時劃歸各軍,平時都由周水生統一管理。不能光看著人家長肚子,就以為把看家的本事忘了。


    其他幾衛的火頭軍,就沒這樣的成色。


    尉遲野看著這一幕,瞠目結舌,“這……這是火頭軍?”


    範成明拍拍無知少年的肩膀,“右武衛的火頭軍是這樣的,摔跤還有點懸念,等到拔河,你看看還有誰能是他們的對手。”


    白湛安慰道:“右武衛的火頭軍是這樣的。”


    呂元正吩咐道:“範二,等俊江迴來,你們商量個章程出來。”


    範成明爽快的應道:“行。”


    軍中比武,向來是一些好苗子嶄露頭角的機會。在右武衛,火頭軍和戰兵是可以相互轉化的。


    段曉棠拈起一塊微微泛著焦紅色的米花糖塞進嘴裏,一邊享受著這香甜酥脆的美味,不忘問道:“還有多久開飯?”


    呂元正笑道:“餓了自個去夥房看看。”


    右武衛上下加起來兩萬餘人,誰有段曉棠自力更生的本事。


    範成明不解道:“摔跤多好看啊,你居然不感興趣。”


    轉而想起,段曉棠的確不與人玩摔跤。


    段曉棠不假思索地嘟囔,“兩個男人摔跤有什麽好看的。”


    範成明居然認真思考這句不走心的話,鄭重道:“說得有道理。”


    周圍一圈正經人,紛紛不言語。


    段曉棠哈欠連天,終於捱到吃飯的時候,這幾天夥房準備的都是大菜,中午燉的魚頭豆腐湯格外鮮美,一氣喝了兩碗。


    等到下午時分,段曉棠直接把燒烤架搬到點將台的角落,把從夥房順出來的菜肉調料放在一旁,邊烤邊吃,配上大營裏從不缺的豆漿,再看比賽,便不覺得那般乏味了。


    呂元正看不上段曉棠那些素的不能再素的豆腐和小雜魚,大手一揮,命人明日在一旁烤上一隻肥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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