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成達少有地露出了遲疑的神色,“韓大將軍突然中風,薛大將軍一人可能支撐?還有盧大將軍那邊……該如何是好?”


    雖然韓騰年老,不再親自處理繁雜的事務,但一個實權大將軍,哪怕成了空營老人,他堅定的支持也非常難得。


    最近幾年,朝堂上牛鬼蛇神層出不窮地冒出來。薛曲這隻南衙的老狐狸,能否在朝堂的傾軋中穩住腳跟,還是個未知數。


    相比之下,杜鬆對盧自珍倒是頗有信心,“盧大將軍即便不完全站在我們這邊,也不會倒向他人。”


    簡單說來,盧自珍傲氣,有些人看不起就是看不起。


    眼下的重中之重,乃是明年對突厥的征戰。長安的風雲變幻,隻要不觸及根本,大可暫時置之不理。


    吳越稍後會迴信,讓韓騰安心調養,薛曲能避則避。


    話題再次迴到了並州的種種安排之上。


    範成達猶豫道:“二郎一個人,恐怕撐不住並州的局麵。”


    範成達不是非要拆親弟弟的台,而是實在太過了解範成明的能耐。


    作為當今南衙第一猛將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範成明在軍事上的天賦,頂多能堅守一座縣衙,縣城他都守不了。


    白雋長袖善舞,對上範成明的亂拳,未必能占到便宜。但征伐之事,最終究還是要靠武力說話。


    別說白雋多年不上戰場,但凡發揮出一半本事,都能把範成明壓得死死的。


    杜鬆更了解右武衛的人事,提議道:“輔助人選有三個,俊江、石韻,”稍微停頓一下,“永思勉強也能湊個數。”


    按理說,作為範成明的直係下屬,武俊江本該是不二人選。


    打仗的本事不賴,做事卻經常衝動不計後果,簡稱腦子一熱。杜鬆這個老上司都隻能硬著頭皮說一句真性情。


    至於段曉棠和秦景,杜鬆連提都沒提,他們兩人可是專為突厥準備的打手。


    吳越將問題甩出去,“範二,你覺得哪個合適?”


    範成明聳了聳肩,“寧將軍在旁會更有安全感。”畢竟是右武衛最能打的,秦景來後,淪為第二。


    全永思就像杜鬆所說的那樣,隻能勉強湊合一下。


    吳越顰眉道:“永思距離拜將還差多少戰功?”


    範成明脫口而出,“兩階。”


    全永思有誌氣,不像莊旭,整天隻想著不勞而獲,偷奸耍滑過過水拜將,想的是堂堂正正取軍功。


    兩階戰功,全永思若能順利出陣,再加上從前的積累,說不定能一戰拜將。


    可若是留守後方,哪怕能分到一些總軍功,也總是差那麽一口氣。


    吳越沉吟道:“稍後問問呂將軍的意見。”


    兩人都是呂元正的部下,看他怎麽選。


    武俊江在所有人的備選中第一時間被劃掉,有時候做事太不靠譜,也是一件幸事。


    範成明拖著疲憊的身軀和杜鬆迴到東關城大營,雖然吳越格外囑咐不得對外透露,但段曉棠和莊旭都不是外人。


    三人聚集在範成明的房間裏,親兵送上一籃子爆米花做零食。


    莊旭先開口,“有什麽新消息?”


    範成明壓低聲音,“大將軍中風了。”


    範家沒有老人,範成明對此沒有太深的感觸。但也知道這是一件大事,基本上宣告了韓騰武將生涯告終。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孫臏的程度,即便身體不便,也能展現出驚人的智慧與才能。


    段曉棠麵容緊繃,問道:“嚴重麽?”


    韓騰早已不能帶領右武衛出征,但他也為後輩撐起了一片天。


    有沒有大將軍坐鎮,對一衛而言,意義大不一樣。


    範成明身體半縮著說道:“左手有些不方便。”


    莊旭不由得鬆一口氣,“那還好。”不算糟糕的情況。


    以現在的觀點,老人一旦中風,家裏基本可以開始準備後事了。


    不慣用的左手功能受損,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莊旭虛偽的安慰自己,“人生七十古來稀……”韓騰便是立時死了,也稱得上喜喪。


    想了想這個想法實在不恭敬,手掌輕輕在臉上拍了兩下,“呸呸,大將軍定然長命百歲。”


    韓騰年老,眾人多少有些心理準備,雖然有些惶然,但說不上多意外。


    段曉棠摒棄雜念,問道:“大營事務如何安排?”


    長安如今隻有一座空營,他們也夠不上。


    範成明隻能說點眼前的,“王爺和我哥他們原本想讓呂將軍留守,現在換我了!”


    莊旭歎道:“時也命也!”


    對三人前途而言,右武衛保持如今的局麵是最好的,韓騰垂拱而治,底下諸將野蠻生長。


    等再發展個三五年,他們翅膀硬了,像歡送杜鬆一樣,好聚好散地將呂元正送走。或者他們自己拉出一班人馬出去開分號。


    無論哪一種,都是對現有勢力的擴張。


    南衙十二戰衛,還有餘地讓他們借殼立營。


    可現在韓騰的身體撐不住,種種打算都落空了。


    隻希望呂元正能立起來,保住右武衛現有的地位。


    段曉棠擔憂道:“你一個人能撐住局麵嗎?”


    呂元正留守,是最具性價比的方案。沒有明顯的短板,能打能抗,姑且算是一個小號的薛曲。


    換成範成明,長板無人能敵,短板見者流淚。


    範成明搖了搖頭,歎口氣道:“杜大將軍提了三個人選,武將軍、寧將軍,還有永思,你們說留哪一個?”


    作為右廂軍的主將範成明的直係下屬,武俊江身後還跟著兩個人選,本身就說明他並不是那麽合適的人選。


    夜色漸深,營房內依舊燈火通明,三人還在為右武衛的未來而苦苦籌謀。


    莊旭搔首蹙眉,“表叔更適合上戰場。”


    戰場上腦子一熱,隻要戰事取得勝利,一切都好商量。哪怕殺俘。


    範成明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我倆都留下,右廂軍誰領頭?”


    總不能劃歸去中軍或者左廂軍。


    “到時我上哪兒蹭戰功去!”


    段曉棠捂住一隻眼睛,哭笑不得,“哎呀,我真是服了你了!”


    不忘初心呐!


    作為右廂軍名義上的主將,武俊江立下的每一分功勞,都有範成明一分榮耀。


    這是規則內允許的。


    範成明毫無愧色,“我到右廂軍這麽久,可是一點都沒蹭過,就指著這一迴了。”


    不提武俊江要供養範成明這麽一個大號經驗寶寶有多辛苦。


    範成明的存在,對右武衛整體而言大有裨益,但對武俊江個人而言,收益卻微乎其微。


    不管戰功多寡,大概也就這一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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