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散去,諸將齊聚帥帳。


    段曉棠開始講述起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先前寧將軍已經跑過一半,另一半我率領人馬走過,與輿圖相差不多。”


    遲疑一會,“隻是未能深入草原,據邊寨軍士所言,近來常有‘牧民’前來窺探。”


    有一件事不曾公開,呂元正不知段曉棠是否知曉,緩緩說道:“據可靠渠道,阻卜可汗升天了,繼位的是唿圖。”


    草原雪漫漫,王金娥一行人能否順利返迴王庭,如今看來仍是未知數。


    消息來源是並州大營將領,他們與突厥打交道多年,怎麽可能沒有幾條隱秘的情報路線。


    但這對吳含生而言,是個極其糟糕的消息。


    段曉棠情知此時找吳越也無濟於事,他不斷抬高吳含生的政治地位,陳兵邊境以作威脅,頂多隻能為她爭取到一線生機,逃脫死罪而已。


    大吳的天兵不可能從天而降到突厥王庭,將坐困愁城的吳含生帶走。


    段曉棠出去走一遭,全身上下武裝,都覺得朔風刺骨,何況那些禦寒裝備更簡陋的普通軍士。


    寧岩總結道:“所以明年春,必有一戰。”


    他們不北上,突厥也會揮師南下。


    那些牧民也不是來放牧,而是來刺探虛實的。


    段曉棠反問道:“梁國公和並州大營是何說法?”


    呂元正臉上擠出一絲笑意,“梁國公這一趟沒有白走,大營諸將答應出力出人,明年死戰到底。”


    並州大營諸將多是本地人,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還是懂的。


    至於地方上糧草轉運及民夫調配事宜,得再和朝中溝通。


    想必唿圖繼位大可汗的消息,會讓朝中的群臣們更加謹慎行事。


    經過寧岩和段曉棠先後完善過的輿圖,完整地掛在輿圖架上。


    段曉棠手支下頜,問道:“方略商議出來了嗎?”


    兩邊各自如何出兵、分兵都早有默契,但尚未形成正式的定論。


    呂元正深吸一口氣,“恐怕隻能等梁國公緩過氣來。”


    白雋這一趟迴來就病了,非得休養一段時日不可。


    兩個脆皮主帥,著實讓不少人懸著心。


    一場會議因為各方拉扯,最終隻能停留在通報各處情況的層麵,什麽重大決定都做不出來。


    段曉棠隻能迴房休息,一邊泡腳一邊翻閱這段時間積累下來的信件,暗道煙花之路任重而道遠。


    就在這時,房門外親兵的聲音傳來,“將軍,秦將軍和秦校尉來訪?”


    段曉棠愣了一會,還以為親兵結巴了呢,才反應過來,“秦校尉”是盧照的馬甲。


    嘴上說道:“請他們進來。”


    一邊讓拿布快速將腳擦幹,穿上拖鞋!


    親兵進來將洗腳盆端了出去。


    盧照見段曉棠已經換了衣裳,猜她是準備休息了。“冒昧打擾了!”沒想會睡這麽早。


    段曉棠坦言,“先前辛勞一路,得多睡會兒補補身子。”


    秦景緩緩說道:“我們帶了一些土儀,請你嚐一嚐。”


    段曉棠深知秦景的為人,做不來行賄之事,他既說是土儀,那一定是土裏能長出來的。


    但等到親兵真將東西抱進來,段曉棠抱著兩個麻袋笑得找不著北,有些東西它真不一定是土裏長出來的,海裏也可以。


    秦景介紹道:“飛鴻這次去到海邊,收了一批幹貨。”


    段曉棠蹲在袋子旁,一點不見外地清點葛寅收了哪些東西。


    葛寅早聽秦景提過,海鮮與肉同燉是無上滋味,名為佛跳牆。


    可惜秦景本就是個外行,指點不上什麽。


    葛寅自顧自試驗過幾迴,味道雖然不錯,但絕對稱不上讓人迴味無窮。


    段曉棠興奮道:“打從離了東萊,再難吃到海鮮,長安的幹貨也不齊全。”


    “明天燉佛跳牆,如何?”


    盧照當即附和,“我早就想嚐一嚐,是不是像表哥說的那般滋味無窮。”


    至於另一袋東西,段曉棠從麻袋上的粗略紋路就猜出了裏麵裝的是什麽。


    秦景揭曉答案,“玉米種出來了,飛鴻說你一定得嚐一嚐?”


    段曉棠問道:“你們往日如何吃的?”


    盧照隻管將玉米當做普通作物,“煮粥。”


    段曉棠試探問道:“周邊有種的嗎?”


    秦景直言,“還在育種,原先的羅刺史調走了,新來的刺史不知是何脾性,等明年春天再看看。”


    並非葛寅推脫,他骨子裏有股俠氣,又不打算占山為王,勢必要將玉米推廣出去。


    隻是民不與官鬥,先摸摸新刺史的脾性,再擇定用何種推廣方法。


    段曉棠緩緩說道:“我看能不能想出辦法?”


    像紅薯一樣,改頭換麵推廣出去。


    段曉棠壓下見到土特產的激動心情,問起盧照當初是如何南下的。


    盧照毫無保留地講述了自己的經曆,隻字不提秦景的事情。


    段曉棠低頭輕聲道:“巾幗何必讓須眉!”


    真讓祝明月猜對了,秦彤絕不會坐以待斃。


    複又抬起頭,豎起大拇指,對盧照道:“令堂是這個,我輩楷模!”


    盧照聽了隻覺得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


    段曉棠文盲人設立得穩,權當她隻是詞不達意。


    三人再寒暄了幾句後,秦景和盧照便告辭離去,讓她好生休息。


    段曉棠將周水生找來,將清點好的海貨交給他處理。該洗的洗、該泡的泡,另外一些食材也需要提前準備。爭取明天一早開燉,中午讓大家喝上湯。


    周水生喜出望外,“雞鴨豬都是現成的,先前莊長史養了幾隻雞, 雷聲轟鳴,母雞們嚇得不下蛋,隻能宰了凍著!”


    以四衛如今的態勢,除了人什麽都養不活。


    段曉棠心念一動,“火頭營裏有擅長麵塑的弟兄嗎?”


    周水生腦子一轉,段曉棠說的是麵塑,不是麵食。問道:“將軍,說的是看菜?”


    段曉棠點點頭,“可以這麽說。”


    周水生撓撓帽子,為難道:“有點懸!”


    他們都是做大鍋菜的,哪會那麽精巧的手藝!


    段曉棠再問道:“若捏點簡單的東西呢?”


    周水生這才鬆了口氣:“那沒問題!”


    誰不是從撒尿和泥的階段過來的。


    段曉棠點了點頭,“那成,明天給我找兩個擅長的來。”還得去向莊旭申請一間空屋作為工作間。


    周水生離開後,段曉棠窩去床上,繼續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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