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之地,天氣幹燥,風沙漫天,廣袤天地間隻留下一串串駱駝腳印,沙海連天,烈日灼灼。好不容易找到了綠洲,高高的城門內,是關外的一個邊陲小鎮。


    一行行商進城歇腳,邊陲之地,群眾大多熱情好客,街上人來人往,不乏各族過客。


    街上小販形形色|色,人潮人往,城裏的姑娘們穿著豔麗的服飾,額間花黃點綴的甚是好看,眉梢抹著淡淡胭脂,頭紗遮了側臉,明眸豐唇,波浪般的棕色長發,盡顯當地異域風情。


    高高城牆攔住了暴虐的風沙,城裏不算得繁華,但勝在安寧,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


    徐芳儀帶著一群小夥伴來時,正好趕上城門關閉那一刻,幾個少年死命跑進了暘都城門,城門隨之在屁股後麵慢慢關上,幾人鬆了口氣,在城門口齊齊癱下,喘得像狗。過了半晌,才緩過氣來,徐芳儀招唿著他的小夥伴們找客棧,可囊中羞澀,住不起大客棧,也是苦了。


    人群中最小的少年安悅嘟著嘴埋怨道:“以後說什麽我也不來這破大漠玩了,你們瞧,剛一進大漠,駱駝就跑了,真是出師不利!當時我就說要迴去了,江南多好呀,為啥來著破地方?臭徐芳儀不聽,就算搭了行商的順風車,誰想到半路又碰上打劫的……我的銀子都沒了呀!”


    另二人麵麵相覷,都用責怪地眼神看著徐芳儀,拿著折扇的王易之暗暗嘲諷,“芳儀兄,你看你,沒準備好也好讓安悅來冒險,他才多大呀?”


    白庭生也點點頭,嘖嘖看著徐芳儀,“芳儀,你這下把我們害慘了……”


    “停停停停!”


    徐芳儀趕緊打住這三人的埋怨,甩了甩額前的一撮長發,一臉嫌棄地說道:“你們三個有完沒完?我也沒說過要帶安悅來好嗎?小氣巴巴還挑剔的要命的臭小鬼,是你要跟著我的!”


    幾日來的風吹日曬,好些時候沒洗臉的安悅此時臉上也是油膩膩的,平日裏最臭美最自信的資本都被掩蓋了,瞧見徐芳儀還不忘耍帥以及埋汰他,瞪圓了眼啐道:“呸!誰要跟你了!我是無聊的慌,才跟著庭生哥來的。”


    白庭生有些為難,“是我要和易之兄商量著要來的……”


    他說著低下頭,還紅了臉,徐芳儀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滿眼驚恐,王易之搖起了折扇。往日的翩翩風采瞬間又迴來了,雖然此時幾人都是灰頭土臉的。


    徐芳儀挑眉問道:“王兄有何高見呢?”


    王易之笑容頓住,折扇唰的收了迴去,摸了摸鼻子說道:“沒有……”


    徐芳儀翻了個白眼,轉身長舒一口氣,而後擰過頭來指著這幾個人一個個的罵了起來。


    “你!安悅,要不是你磨磨蹭蹭不願意上駱駝,那駱駝能有時間跑了嗎?還有你!王易之,拜托你下次出門別帶這麽多金銀珠寶名貴玉器出來顯擺好嗎?整一個散發著我是有錢人快來搶我呀氣息的小金人,人家那商隊完全就是被你給連累的好嗎!”


    聞言二人都低下了頭,白庭生看了眼王易之,為難的向徐芳儀說道:“我……”


    “你還別說話!”


    徐芳儀立馬打斷了他的話,恨鐵不成鋼地沉痛眼神看著他,“你到底是誰兄弟,居然都不幫我說話嚶嚶嚶~”


    白庭生慚愧的低下了頭,安悅眼角一抽,完全不能接受徐芳儀的理論,但無反駁的話可說,也隻能閉嘴,想了想,沒好氣的懟了徐芳儀一句,“那你說現在該怎麽辦?我們身上就剩下幾個銅板,難道真的要露宿街頭嗎?”


    徐芳儀撩了一把額前的那一撮長發,俊朗的麵上有些難色,“我還真不知道……”


    安悅哼唧一聲,抱著手臂嘲諷道:“徐芳儀徐大公子,你也有不知道的時候呢?”


    一個爆栗砸在安悅白淨的額頭上,安悅抱著微紅的額角直跳腳,怒指徐芳儀:“你!”


    徐芳儀輕輕鬆鬆就握住他纖細的手腕,低頭看著安悅得意說道:“我就打你了,怎麽樣小矮子,你跳起來看看能不能打我呀?”


    安悅氣得眼睛都紅了,啊啊大叫著雙拳雙腳胡亂的打向比他高了整整一個頭的徐芳儀,不出一息,安悅胡亂騰的雙手雙腳就被徐芳儀製住,將他小小的人鎖在懷裏,夾著腿摟著腰,安悅登時紅了臉不敢動了。


    徐芳儀嘿嘿一笑,低頭湊在安悅耳邊,格外囂張。


    “小悅悅,從小到大你就鬥不過我,怎麽還就這麽堅持不懈樂此不疲的來招惹哥哥我呢?”


    那流氓的語氣讓另外二人也非禮勿視的轉移開視線,安悅顧著小臉,說哭就能哭出來,委委屈屈地埋怨道:“徐芳儀你是大壞蛋!跟我爹娘說好的會保護我,結果就你一個人在欺負我嗚嗚~”


    這下麻煩了……徐芳儀無奈地看著懷裏的小家夥,也就是他的未婚妻……


    說起來,徐芳儀從小生在武林世家,而他的父母皆為豪俠,因為與安悅父母交好,所以在徐芳儀三歲那年,安悅還沒出生時就定下了娃娃親,誰曾想那安悅竟是個男孩子!


    兩家就再也沒提過這婚事了,可就在三個月前,安家父母又重提了婚事。


    要我娶這個小白臉嗎?


    徐芳儀低頭看著這個剛過十六歲的小未婚妻,有些悲憤。爹娘說好的讓我早日傳宗接代,可安悅怎麽給他生孩子?爹娘莫不是老糊塗了?


    尷尬地將哭的抽抽搭搭還一邊岔氣的安悅放開,可對方哭的站都站不住,徐芳儀也就隻能扶著他,一邊無奈說道:“你追我也沒用,咱倆總不能真的成親吧?安悅悅,雖然你老是喜歡跟小姐姐們一塊玩,什麽胭脂水粉,什麽可愛的小玩意,可你到底是個男孩子呀?”


    徐芳儀語重心長地勸著,卻被安悅瞪了一眼,淚水洗幹淨了白生生的小臉,紅紅的眼睛裏盛滿了委屈怨憤,他朝著徐芳儀怒吼道:“誰要你娶我了?徐芳儀你個大笨蛋!我才不要嫁給你!!”


    徐芳儀摸了摸鼻子,覺得也挺好,放開了手,“那好吧,你自己說的喲。”


    安悅愣了下,心裏難過的想死了,好不容易來追夫,結果……才不要!他偏不信,自己這麽好看這麽賢惠(其實並沒有),徐芳儀這個混蛋居然還要逃婚!討厭討厭討厭!!就當沒說過好了。


    於是安悅一抹眼淚,哼唧了一聲扭開臉,徐芳儀終於舒了口氣,幽幽說道:“不知道有沒有跟你們說過,在這暘都裏,我還有一個大表哥。”


    說話間,那三人的視線都齊刷刷的打在徐芳儀身上,跟大漠上的餓狼一般幽幽發著綠光。徐芳儀暗自享受這這目光的沐浴,得意地抱起了手臂,等著他們來求他。


    白庭生想了想,囁嚅問道:“芳儀,你那大表哥如果在暘都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去投靠他?難不成,你真的讓我們露宿街頭嗎?”


    徐芳儀豎起食指搖了搖,說道:“我那大表哥,雖然隔了幾代關係是有那一麽一點點的……遠,但是隻要我一見到他,報上我的名字,他一定能認出我來,不說虛的,他定會好好款待我們的!”


    “切,說的跟真的似的,那你那個大表哥是誰呢?”安悅抽了抽鼻子,一邊不屑嗤笑起來。


    徐芳儀氣結,決定不跟這臭小孩算賬,繼續說道:“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你們聽說過三年前雲王私藏兵符意欲謀反時,帶兵對戰所向披靡的幾位大將軍之一,金昊軒金將軍吧?他呢,就是我那個遠房大表哥了!”


    “金昊軒?他不是戰死了嗎?這麽多年都沒聽到有關他的傳聞了。”王易之疑惑地說道。


    徐芳儀點點頭,“沒錯,雖然有傳聞是說大表哥死了,但是實際上呢,他是厭倦了戰爭和爾虞我詐的朝堂,而心上人的死給了他一個很大的打擊,於是自請到了邊關外的暘都,在這當上了個小小的六品同知,輔助知府辦案。”


    安悅愣愣的歎道:“金將軍真乃性情中人也……”


    徐芳儀斜睨他道:“那可不是,為了心上人退隱邊關,否則,我大表哥在朝堂上可不得厲害去了。”


    再說下去天色都要晚了,安悅意識到這一點,趕緊提醒了愛吹牛的徐芳儀,“我看你還是想想怎麽找到你的大表哥再說吧,這天都要黑了。”


    徐芳儀嘿嘿笑道:“放心,絕對不讓小悅悅你露宿街頭。”


    安悅睜大了明眸,偷偷地笑了起來,突然徐芳儀又接下去說道:“要不我爹娘得罵死我。”


    安悅圓眼怒瞪徐芳儀,心裏罵道這討厭的冤家!


    可這話剛停下,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裏衝出了一匹矯健的黑馬,一玄衣男子策馬而來,在幾少年身前勒馬停下,黑馬揚起前足,長於了一聲。


    那馬上的玄衣男子帥氣下馬,身材挺拔,英俊陽剛的蜜色麵皮,不笑時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長發一絲不苟的高高束起,周身散發著一股寒冷的肅殺之氣,令幾人不寒而栗。


    不是征戰已久的軍人,身上不會有這樣氣質。


    幾少年齊齊愣住,卻見那玄衣男子也在微眯著眼打量著眾少年,倏而唇角揚起一抹笑意,周身冷氣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暖至心田的笑容。


    徐芳儀迴神,兩步走了過去喜道:“大表哥……”


    玄衣男子卻在同時越過徐芳儀,笑著向王易之說道:“你是王易之吧?”


    眾人再次愣住,徐芳儀黑了臉,不可置信地跑到玄衣男子身邊,問道:“你不是金昊軒嗎?”


    玄衣男子愣了下,點點頭,打量著眼前俊朗的少年,“你是?”


    徐芳儀趕緊喜道:“哥!我是徐芳儀啊,你的遠房表弟,我爹是鄭州的徐晴,我們小時候見過,你還記得我嗎?”


    玄衣男子,也就是金昊軒更是茫然了,麵上有些猶豫,轉向王易之,問道:“小公子可是王易之?”


    王易之愣愣點頭,金昊軒又笑道:“那就是你了,你兄長王明朗與我是舊友,當年他棄暗投明助我一臂之力,如今已有許多年未見了。王易之,你兄長知道你來到了暘都,特意讓我來接你。”


    “真……真的嗎?”


    王易之結巴道,不管一旁石化傷了心的徐芳儀,另二人忙衝著金昊軒巴結道:“金大哥,我們是易之的朋友,你可不可以,也收留我一下?”


    看著可憐巴巴的安悅,金昊軒笑著點頭,“自然可以,你們都跟我來吧,這天都快黑了,我府上有些遠。”


    幾少年聽到不用露宿街頭,喜得團團轉,忙跟上金昊軒,安悅還不忘奚落徐芳儀,“哎喲我的徐大公子,你的大表哥好像並不認識你喲~”


    尾音輕顫,氣得失落的徐芳儀羞憤至死,他想了想,不甘心地湊過去幫金昊軒牽馬,追問道:“哥,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鄭州的徐芳儀啊!小時候你來過我家的!”


    這般提醒下,金昊軒想了一下,略為客套的笑了,“是嗎?事太多我也不大記得清楚了,你叫徐芳儀是吧?”


    徐芳儀激動地點頭,金昊軒又笑道:“我記住了,對了,今天衙門抓了幾個土匪,看到你們的失物我就猜到是你們了,你們先在我府中住下吧,明日我再帶你們去取你們的行囊。”


    王易之趕緊道謝:“謝謝金大哥。”


    金昊軒抿唇一笑,“不客氣。”


    厲害了我的哥……


    被敷衍以及遺忘的徐芳儀摸了摸受傷的心髒,獨自一邊掉眼淚去。


    在安悅的冷嘲熱諷下徐芳儀終於熬到了金府,一雙眸子噌的一下又亮了,跟著金昊軒進了宅院,將一切打理的井井有序,下人丫頭一個不見少,心下都暗歎起來金昊軒還真是上得戰場下能持家絕世好男人。


    在大廳坐下,喝了杯熱茶,金昊軒笑著讓管家去收拾客房,陪著幾個少年閑聊了幾句風土人情,徐芳儀不斷地找話題,結果金昊軒對他的熱情招架不住,隻能認下這個表弟。


    “聽說府裏來了中原的貴客。”


    一道溫暖若水的清潤聲音傳入耳畔,人未至聲先到,看向門外,走進來一個清秀青年,年紀不大,二十一二左右,青色衣袍身材纖瘦,渾身上下帶著濃濃的書卷氣,麵容清俊,眼角眉梢還帶著幾分傲氣。


    甫一進門,就讓眾少年們紛紛奪目,這般風華的男子,再看向金昊軒時卻是冷淡無比。


    金昊軒忙站了起來,態度好比刻意討好,“是,中原來的客人,王明朗的堂弟。”


    “是嗎?”


    那男子隻掃了一眼,便將視線準確無比的落在王易之身上,王易之有些緊張地笑了笑,問道:“閣下也認得我兄長嗎?”


    男子微微頷首,金昊軒忙叫他坐,兩道身影站在一塊,竟是無比的和諧,而男子無意中的疏離,卻又好似隔著雲端。


    金昊軒有些尷尬的收迴手,與少年們介紹,“這位是我的……”


    “朋友。”青年淡淡地說道。


    金昊軒有些失落,但徐芳儀卻看出了問題,想到這是個機會,金昊軒眼裏的愛慕誰還看不出來,心說還故作遮掩什麽?


    待幾少年都介紹過後,金昊軒略有些尷尬的指著徐芳儀說道:“這位,是我的,遠房……表弟,叫徐芳儀。”


    徐芳儀望向那正要喝茶的冷淡青年,笑著喊了一聲,“大表嫂好!我叫徐芳儀,是金昊軒也就是大表哥的遠房親戚,早就聽說大表嫂您風華絕代賢良淑德,看來果然如此,大表哥真是有福氣啊哈哈哈……”


    “噗!”


    那青年瞬間將口中茶水噴了出來,將金昊軒的衣服都打濕了,而後瞪圓了眼,看了看同樣目瞪口呆的金昊軒,又望向眨著眼等待誇獎的徐芳儀,胸口那口氣越喘越大。


    突然將茶盞揮落地麵,砸的滿地水漬擰著眉頭望向金昊軒:“金昊軒,你……哼!”


    再氣青年說不出話來,立馬轉身跑出屋子。金昊軒似有些寒意的眸子看了眼徐芳儀,起身追了出去,語氣著急:“子謙,你聽我解釋啊!我真的不知道……”


    “你放開!金昊軒,我早就警告過你別想占我便宜,沒想到你今天還找了個表弟來羞辱我!”青年急得氣都喘不勻,一副柔弱的樣子好似隨時要倒下。


    金昊軒忙攬住他的腰肢,擰著眉解釋道:“我真的沒有,子謙,我沒有羞辱你的意思,我是真心想跟你在一起的,你能不能聽我……”


    “我不想聽!你騙我還少嗎?金昊軒,你嘴巴裏吐出來的就沒一句真話!”


    青年怒目圓瞪,嘶聲力竭地向他吼道,眼眶卻隱隱有些泛紅。他一把將金昊軒推開,向後院去。


    金昊軒一臉無奈地跟上,不斷地解釋,還要防著青年會不會氣壞身子,整個人一副低聲下氣小心翼翼的模樣,“子謙,你別生氣!我不說話就是了,別氣壞了身子啊……子謙……”


    這下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下來,門外兩人拉拉扯扯的聲響漸行漸遠,徐芳儀感覺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小聰明用錯地方了?


    “不過是叫了一聲大表嫂,他怎麽這麽生氣?”


    安悅也好奇呢,隻聽身邊如同壁燈般毫無存在感的老管家幽幽說道:“你很聰明,一眼就看出那是金府的夫人。前幾年老爺強娶了夫人,還做了對不起夫人的事。夫人心裏有怨,最聽不得別人將他和老爺扯上關係,尤其是將他看做女人,那樣的稱唿。”


    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徐芳儀心裏突然有點驚訝與好奇,但隨之而來的還有點點尷尬。


    徐芳儀捂了嘴,完蛋了,沒想到大表哥是這樣的大表哥,強娶什麽的,還是個極其刁鑽的男妻……來這裏頭一天就得罪了大表哥和大表嫂,那明天還能待下去嗎?我感覺我會被流放大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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