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定語的手握住大門的門把時,突然,他覺得門把重如千斤,竟然扭轉不開,身體又仿佛被一條無形的線扯住,使他離不開這間房子。


    全是因為躺在房間內的嚴君廷。


    害他受傷,陸定語有點過意不去,尤其在他將嚴君廷的身體扳向自己時,還看見他左手上頭的齒印,他更覺得自己的做法實在過當。


    他無法理解自己怎會失去理智做出這種事情,但做都做了,後悔於事無補。


    即便嚴君廷要自己離開,他也走不了,他希望他們還是能有個愉快的結束,至少他該道個歉,畢竟他未曾想過要傷害他。


    陸定語任意扒了扒頭發,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想到自己剛剛竟然不顧嚴君廷的意願對他用強的,他究竟是在做什麽啊?


    他從來就不是恣意妄為的人,怎會……


    他開始在屋內找尋醫藥箱,然後輕聲步入嚴君廷房內,開了盞床邊的燈。


    在暈黃燈泡的照耀下,嚴君廷的睡容顯得十分疲憊,他緊緊將被子裹在身上,隻睡一邊床,仿佛在躲避什麽似的,那樣子令陸定語升起一股濃濃的罪惡感。


    翻開被子的一角,找到受傷的左手,陸定語先拿酒精棉消毒,用了碘酒,最後拿了紗布仔細幫他包紮,再幫他蓋妥被子:這一連串流暢的動作讓他迴想到在醫學院的時候教授所教導的步驟。


    曾經,他也希望自己能成為醫術高超的外科醫生,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但最後……他卻臨陣脫逃,再也迴不去了。


    一手捂著自己的臉,陸定語痛苦得不能自已。


    就著溫暖暈黃的燈光,嚴君廷睜開眼,看見陸定語還坐在床邊,雙手交握,頭低垂,那模樣就好似在反省自己的惡行。


    “怎麽還沒走?”


    “你這樣子,我走不了。”陸定語抬起頭,頹喪的迴答。


    “喔,沒想到你也會關心我?既然會慚愧,剛才就別那麽做。”嚴君廷淡淡地說,沒有責怪之意。


    這樣算強暴嗎?算是嗎?


    他想或許不能算是吧,最多隻能說陸定語不顧他的感覺就胡亂做,因為打從陸定語解開自己的褲子後,他就沒再反抗,也許……是他內心深處也渴望著被擁抱的滋味。


    “你真的很溫柔。”


    “怎麽說?”迎上陸定語的眼,嚴君廷意外地瞥見溫柔的眸光。


    “我對你做了這種事,你居然沒罵我。”


    嚴君廷翻了翻白眼。天知道那是因為他明白,即使他開口也改變不了什麽才選擇靜默。“又什麽好罵的?反正也阻止不了。不過我還真沒見過像你這麽不懂得做愛的笨蛋,你竟然可惡到連保險套也不戴!”


    “我是第一次。”陸定語不安地搓搓手,眼神閃爍地表示。


    “嗄?”嚴君延沒聽清楚,發出困惑的單音。


    “我是第一次跟男人做,如果你擔心自己染病的話,這點大可放心。”為了怕自己一沾就上癮,又或者他內心深處仍想抗拒這個已經無法改變的事實,他始終不願跟男人跨出最後一步,因為怕再也迴不了頭。


    今晚,的確是他的第一次。


    跟一個甚至還不太熟悉的陌生男人做愛,但感覺相當好,教他很想再嚐一遍,嗬,看來果真會上癮!


    男人本來就是喜歡肉體歡愉的動物,跟男人再一起反倒更自在。


    嚴君廷微眯了眼,也不是不相信,隻是非常的吃驚,陸定語給他的感覺很富侵略性,他還以為他早已做過了。


    “那現在證明如何?”


    麵對尖銳的話題,陸定語仍舊選擇閃避不答。


    他不說,嚴君廷也了然於胸。“也不用道歉了,雖然你的技巧其差無比,但我還不討厭,”一切隻能怪自己不察,得知陸定語的情況後,對他的防備便降低了,才讓他有機可乘。


    溫柔啊……連範宇希都說過他實在是個溫柔的人。


    “是嗎?”聽見這句話,陸定語愉悅地咧嘴笑了,還伸手撥撥他的發絲。


    或許是燈光太浪漫的關係,嚴君廷居然對陸定語產生了瞬間的好感,很想留住他。下一秒,他迅即緊閉雙眼。該死的,他剛剛是在胡思亂想什麽?陸定語喜歡的是範宇希,現在又變成他的病人,即使他不討厭剛才的關係,也不能隨便就喜歡人家。


    他們根本不能有更進一步的關係。


    難道真是太寂寞的緣故,他才什麽人都好?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因為寂寞而隨便,他輕輕往旁邊一閃,縱然已經夠小心,動作仍然很突兀。


    陸定語敏銳地察覺到,隨即收迴手。


    “不必良心不安了,已經很晚了,先迴去吧。”


    “你的傷勢……”陸定語不太明白嚴君廷的心思,僅單純地認定他依然在生自己的氣,而自己或許應該做點補償。


    “不要緊,沒事,我自己會處理……”嚴君廷稍微動了一下左手,發現已經包紮完畢,想也知道是誰做的。“謝謝你。”


    “應該的。你下得了床嗎?我幫你清洗一下身體,這樣比較好入睡,好不好?”退去了適才的強勢霸道,此時的陸定語隻餘下滿滿的歉意與柔情。


    “你不迴去嗎?家人都不擔心?”老實說,嚴君廷根本不想讓人碰他,上床是一迴事,其他事情又是另一迴事。


    陸定語淡淡地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嚴君廷很明白這類的笑容,泰半都是一些難以啟齒的答案,才會以笑容敷衍過去,他也沒繼續追問,“幫我放熱水就好,剩下的我自己來。”


    ◇ ◇ ◇


    當陸定語放好熱水,嚴君廷欲下床時,他一個腳步站不穩踉蹌一下,幸好陸定語及時扶住他,要不然可要跌個四腳朝天了。


    陸定語二話不說,攔腰抱起嚴君廷,筆直走入浴室,將他放在馬桶上,一件一件幫他脫衣服,手不時地與他的身體有最親密的輕觸,也引起嚴君廷的反應。


    男人的欲望有時候一旦燃起,在沒有饜足之前根本停止不了,正因為太明白這點,嚴君廷手忙腳亂的阻止。


    “陸定語,我說了不用……”這時他還真不喜歡陸定語的執拗。


    “沒關係,我也幫過病人清洗身體。”


    他不是病人哪!在瞧見陸定語仿佛真的把自己當作病人對待,認真又仔細,他也不再多話,全部隨他了。


    陸定語幫嚴君廷試水溫,清起身體,還抱著他到浴缸內,最後連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濕透了,他卻一點也不在意。


    “我去衣櫃找件衣服換上。”陸定語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轉身走出浴室。


    直到此時,嚴君廷才稍有喘息的空間。


    他舒服地靠在浴缸邊,仰著頭閉目稍稍休息。打從陸定語進門以後,他的神經便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直到現在才有調息的時間。


    陸定語和自己都喜歡範宇希,怎料最後他們兩人卻上床了,這關係怎麽會變得如此複雜又詭異?


    “唉!”嚴君廷忍不住歎口氣。


    身體泡在熱騰騰的水中,不僅舒緩了他的神經,也梢微放鬆他的緊張,不知不覺中,他又覺得昏昏欲睡了,以至於沒聽見浴室門開啟的輕微聲響;直到感覺到唇被碰除,嚴君廷才慌張的睜開眸子,冷不防地撞上陸定語那雙深邃晶亮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一時間,他難以轉開視線。


    總覺得這雙眼他似曾相識,卻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


    “為什麽吻我?”他問。


    一次是脫軌,第二次就不能說是意外。


    “沒為什麽,就是單純地想親你而已,不行嗎?”陸定語就趴在浴缸邊,模樣輕鬆,態度好整以暇地認為這根本沒什麽。


    嚴君廷廷明白女人多少會有處女情結,誰是她的第一個男人,無論在心裏或生理上總會傾向那個人,但他可不覺得男人也會有這種觀念,就算他是陸定語的第一個男人,他應該也不會對自己產生什麽情愫才是。


    “陸定語,我這麽跟你說好了,雖然我是同誌,但我並不是那種會因為性而性的男人,我隻跟我愛的男人做愛;剛才真的是一次脫軌,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如果你還想嚐鮮,最好去找與你誌同道合的人。”他把話說白了,不想讓陸定語以為自己很隨便。


    陸定語輕輕撥著貼在他額際的發絲,微微地笑。“很高興在這點上我們有相同的認知,我也不是誰都好,我承認剛才的確是一個失誤,接下來我也不會再強迫你,你大可放心。”


    “那為什麽要親我?”他說來說去,仍舊沒給他一個完整的答案。


    “也許是……你很溫暖的關係吧。”


    長期處在毫無暖意的環境,他整個人都冰冷了,嚴君廷或許是陌生人,卻是首次給他溫暖感覺的人,他的話雖然直接又犀利,可他的心意、他的態度卻無法掩飾住他天生的溫柔。


    嚴君廷是個很善良的人,初見麵,他就很喜歡。


    “怎麽不說是我現在泡在熱水裏的關係?”突然意識到陸定語看自己的眼神改變,嚴君廷可不想讓這段單純的醫生與病人的關係再更複雜,他很冷淡地迴答。


    陸定語聞言,薄薄的唇瓣稍稍往上揚,笑意淡淡。“你在說冷笑話嗎?”


    “如果你覺得是,那就是了。”明白陸定語是存心轉移話題,他也順著他的話接口。


    “我泡夠了,想起來。”嚴君廷緩緩地站起來。


    陸定語隨即拿條浴巾將他包住。


    這會兒嚴君廷可不需要任何人的攙扶,自己走迴房間,床鋪已經換上新的床單,他迴頭看了陸定語一眼。


    “我想舒服一點會比較好睡,所以我自做主張幫你換床單跟被子。”


    嚴君廷鑽入被子內,悶悶地說了聲謝謝。“陸定語,我真的累了,明天還要上班,恕不招唿了,你要怎樣都隨你。”


    感動陸定語的體貼,他的底線也稍稍往後一退。


    現在的他隻想趕快補眠,至於陸定語的事情……暫無頭緒可言,也就隨他了。


    今晚所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過混亂,他還無法理出清晰的思路。


    翌日清晨醒來,屋內少了陸定語的身影。


    隻有下半身的痛楚提醒著嚴君廷,昨夜陸定語的確有來過。


    就在他換妥衣物準備出門之際,剛踏出房門,擺在桌上的早餐吸引他的目光。隻是一份很簡單的早餐,牛奶已經涼了,盤子內的檾包蛋跟烤丹麥吐司也冷了,但一股溫暖卻蔓延至他的心坎。


    他動也不動地佇立在餐桌旁。


    每次都是他替別人準備,已經很久沒人幫他張羅早餐;突然間,他有股再找個情人的強烈欲望。


    唉,大概是經過昨夜的荒唐,才讓他不得不正視一個有點嚴重的問題——或許他的確是寂寞太久,才會那樣渴望有人作伴。


    看了眼桌上的溫暖,他突然不舍得吃掉,假裝這個家真的不隻他一人而已。


    詭異的想法成形,嚴君廷思緒方轉,立刻斥責自己的窮極無聊,欲動手收拾這難以奢望的妄想,卻又在伸出手後停頓片刻,收了迴來。


    罷了,就放著吧!迴來再收拾不就得了,抱著這個念頭,他匆匆出門。


    現在的陸定語,除了寫稿之外,也無所事事,因此最常待的地方是圖書館,今天不巧適逢圖書館休館,外頭下起蒙蒙小雨,陸定語站在騎樓下,他剛剛才在咖啡店內消磨了一上午,現在無處可去。


    雙手放入牛仔褲的口袋內,指尖碰觸到一張紙,他想起這是早上他在嚴君廷客廳桌上拿起的名片,是他的診所。


    想到自己無處可去,嚴君廷的診所也不遠,他隨手招來計程車前往。抵達門口,陸定語先行拍去身上的雨滴,才步入診所內,襲來的冷氣讓他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肩膀。


    診所內非常明亮,左邊的架上擺放報紙與雜誌,右邊的沙發上有一對夫妻,櫃台內隻有一名清秀的護士小姐。


    “先生,第一次倆嗎?”陳雅靜先打量陸定語好一會兒才開口問。


    憑她多年來的觀察經驗,眼前的男人應該也是病患,至少他眼神透出的迷惘是這麽告訴她的。


    “請問嚴醫生在嗎?”


    “請問找嚴醫生什麽事情?”


    “我是他……朋友。”


    原來眼前的男人不是病患,看來她有時候也是會猜錯。


    “不好意思,嚴醫生現在在看診,可能還需要一個小時,您想等候嗎?還是需要我幫您留言?”陳雅靜又多瞧了陸定語幾眼。


    “沒關係,我等他。”


    陸定語說等就等,一個多小時過去,病患離開診療室,是個還穿著學生製服的年輕女孩,她麵容憔悴,神情冷漠地與家人一同離開。


    稍後,嚴君廷走了出來。


    “你怎麽來了?”聽陳雅靜說有個朋友來找他,基本上他是不會讓朋友來診所找他,認識他的人也清楚他公私分明,不會挑他上班的時間過來。帶著存疑,他走出診療室,才知道原來是陸定語。


    “來看看你,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見站在櫃台內的陳雅靜豎起耳朵聆聽著,嚴君廷可不想讓她又有機會關心自己,連忙先把陸定語推入自己的休息室,又交代陳雅靜有病人再叫他。


    待休息室的門關上,嚴君廷才迴話:“我沒事,你用不著那麽擔心我。”


    陸定語沉默不語。


    一直僵著也不是辦法,嚴君廷隻得再開口問:“稿子寫得順利嗎?”


    提起稿子的事情,陸定語下意識地爬著頭發,露出煩躁不安的表情。“寫不順,到現在也沒能寫出一個字來。”


    “慢慢來,急不得。”見陸定語那副儼然自己就是“天空”的模樣,還真讓他無法反駁。不過解鈴還需係鈴人,讓他以為自己是“天空”的人不是他。他雖然身為醫生,卻又不可直接道破這層關係,當然無法主動提供幫助。


    “謝謝你。”陸定語淡淡地說。


    “陸定語,其實你還滿好相處的嘛!”如果不算昨天晚上的瘋狂,嚴君廷還真無法將他當作是個病患。


    “已經很久沒人這麽稱讚過我。”自從大三之後,他的世界在一瞬間崩毀殆盡,他跟父親因為課業的事情大吵一架,之後他陷入了絕望的低潮,再也迴不到學校去,從此一直茫然的過日。


    陸定語雖然倔強不拿家裏的錢,但是他大學沒畢業,要找一份正職很難,一份時薪的工作也做不了多久,最後隻得靠三姊每個月固定的接濟方能繼續存活。


    他曾試圖改變過,隻是每每衝到那個瓶頸處,卻又無功而返;直到現在,他依舊一無是處。


    “怎麽,你以前很差勁嗎?”


    “我家人說我……是顆不定時炸彈,正因為隨時都會引爆,他們無法預料,我才一個人住。現在是有時候寫寫稿子、其他時間還真的個知道做什麽好。”嚴君廷太溫柔了,才讓他不禁多吐露幾句。


    “怎麽不去打工?我雖然不是作者,但我相信人生經驗絕對可以成為你寫作上的題材;而且另外有工作,不也可以消磨一些多餘的時間嗎?”


    “我的生活我自己可以打理,你不必替我操心。”很快地,陸定語又豎起心防,不讓任何人靠近。


    “是,算我多管閑事。現在我沒事了,你還要繼續待著嗎?”


    陸定語看了嚴君廷一眼,不發一語的拎起袋子準備離開。


    他明明身材高大,卻流露出一副倍受欺淩的委屈模樣,看得嚴君廷暗笑在心底。真是有趣,好心想多關心他,被潑了盆冷水,自己沒有受傷,反倒是潑他冷水的人露出失落的表情,到底這誰欺負誰?


    “如果你不趕時間,我七點下班,陪我吃個飯如何?”


    “好。”


    “那這裏有床,你累的話先躺一會兒。”嚴君廷轉身欲走。


    “你待會兒還有病人嗎?”


    “沒有預約的,怎麽了?”


    “我想睡一下,你能陪我躺一會兒嗎?”


    “陸定語,你應該知道我們心理醫生的費用也是按時計算的,你確定要我留下來陪你?”


    “我隻有兩千元,陪我。”他把兩張千元大鈔放在桌上,強勢得不容拒絕。


    嚴君廷的視線隨即落在陸定語臉上,看到出他的確很累的樣子。嚴君廷也沒再刁難他,由書櫃上抽出一本書,逕自坐下來聞讀。


    陸定語見狀,便躺在淺藍色的躺椅上,靜靜注視著嚴君廷的動作,目光追隨著他翻頁的動作,一秒也不肯移動,遂而發現自己很喜歡盯著他看。


    他原本並不喜歡盯著人看,隻是從昨夜開始,似乎才染上這個習慣。


    嚴君廷的一舉一動都能吸引他的視線,使他看得目不轉睛,但整夜末合眼的疲累終於使得他沉沉熟睡。


    確定陸定語已經入睡,嚴君廷合上書本,偏頭看著他的睡顏。


    對於昨晚的荒謬,仍深深映在腦海中,難以忘卻,既然已經發生了也就算了,但今天陸定語卻又來找自己,似乎將他當作可以信任的人,令他有點措手不及。即使他答應要幫忙,也不想涉入太深,免得最後無法自拔。


    最初的關係已經亂了,他不想愈走愈偏離正軌。


    收迴亂七八糟的思緒,他放問書本,替陸定語留了一盞夜燈、離開休息室。


    陸定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窗外的天空已黑。


    步出休息室,外頭除了護士以外,空空蕩蕩,抬頭一看,牆上的鍾顯示六點五十分。


    陳雅靜看見那個被嚴君廷藏了一下午的男人走出來,滿腔的好奇心終於能得到紆解,她連忙朝陸定語招招手。


    大廳除了自己別無他人,陸定語走到櫃台前。“有事嗎?”


    陳雅靜清了清喉嚨,開口問:“先生,恕我大膽冒昧一問,請問你是範宇希嗎?”剛才嚴君廷走出來的時候,無論她怎麽問,就是問不出答案,因此她更能肯定這家夥應該就是範寧希。


    範宇希?陸定語不承認也沒否認,淡淡微笑。


    陳雅靜沒聽見陸定語否認,就認定眼前的男人的確是那個讓嚴君廷痛苦那麽久又很欠揍的範字希。“範先生,再恕我不客氣點。不要以為嚴醫生很喜歡你,就能那麽恣意,嚴醫生真的是個很好的人,溫柔又善良,雖然嘴巴是毒了點,但他可是公認的好醫生,喜歡他的人可以堆滿整間診所,假如你不喜歡他,就跟他徹底分手吧!不要老是試探他的底線,要是你不知分寸,最肯定會害了嚴醫生。”


    “他什麽都限你說?”正好,他也想多明白一點嚴君廷和範宇希之間的過往,藉此更了解範宇希。


    嚴君廷已經不是他的敵人,他現在隻要能再抓住範宇希的心,根本不必怕他的的現任情人江旭東。


    他與範宇希可是認識了十一年,江旭東不過才在他身邊兩年,他仍可看出範宇希依然喜歡著自己,仗著這點,他有極大的優勢;但也不可諱言,分開了十一年,他們需要多一點的時間重新熟悉,透過嚴君廷就是最佳橋梁。


    陳雅靜語帶驕傲地說:“當然了,我在嚴醫生身邊五年,他的大小事情我統統一清二楚。”若非嚴君廷喜歡的是男人,她現住應該已經是醫生娘了。真是的,為什麽那麽好的男人居然會愛男人?她永遠都想不通。


    清楚自己無望,她轉而成為嚴君廷的朋友。縱使身為心理醫生,也會有彷徨無助的時候,她就有事扮演導師的角色,沒事充當一下朋友;久而久之,他們倆的感情已勝過一般的普通朋友,再加上隻有她清楚嚴君廷這個秘密,她還真有些得意呢!


    站在朋友的立場,她當然希望他的戀情能夠順順利利。


    “你們感情很好?”不知怎地,聽見陳雅靜自稱很了解嚴君廷的一切,讓他心頭有些不愉快。


    “這還用說嗎?”她可是嚴君廷身邊最親近的女性朋友。“老實說你的花心薄情我略有所聞。”兩年前他們分手,她一聽見這個消息,立即去買鞭炮燃放慶祝嚴君廷脫離苦海,不過一年的時間就讓嚴君廷傷痕累累,她不敢再想象若他們繼續在一起個三五年,嚴君廷會被折磨成什麽樣子?“你不是跟嚴醫生分手了,現在又迴來找他是想做什麽,該不會想舊情複燃吧?”


    最近嚴君廷的感情是空窗期,他們比較少去談論到感情的問題,難道就在她不注意之時,死灰又要複燃?


    君廷啊,你可別這麽傻又一頭栽入無底洞哪!陳雅靜在心底呐喊著。


    “護士小姐,你叫什麽名字?”


    “陳雅靜。”


    “雅靜,請問他都怎麽跟你形容我?”撇除對陳雅靜的反感,陸定語更想明白在嚴君廷眼中的範宇希究竟是什麽樣子。


    咦?不是她問他問題,怎麽反被問了?而且還問了這樣的問題,是要她如何迴答?萬一他們真有複合的機會,卻因為她這番話而毀了,她不就是罪魁禍首?


    “你問這個做什麽?”陳雅靜試探性地問,非常不希望自己變成壞了一鍋粥的老鼠屎。


    陸定語將食指放在唇上,往診療室的方向看了眼,輕聲道:“別跟君廷說,我其實很想跟他重新在一起。”


    “那你的現任情人呢?”


    “已經分手了。”他眉開眼笑地說:“轉了一圈後,我發現君廷才是最適合我的人,我想和他重新來過,你覺得呢?”


    “當然好啊!”她很清楚嚴君廷很愛範宇希,假如他們真有機會,範宇希也願意改過向善迴頭是岸,她當然不會阻撓他們的幸福。


    “所以我想了解,在君廷眼中我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才能對症下藥好好改正自己的缺失。”


    陳雅靜單純地以為“範宇希”是想和嚴君廷言歸於好,連忙讚同地點頭。“君廷其實也沒說你什麽,你的花心薄情都不是他說的,或者應該說他從來不說你的壞話,他都就事論事,剩下的都是我自己猜測的。老實說君廷對你真的很好呢!還記得有次你說很想到墾丁度假,君廷本來已經準備答應要到學校去演講,為了帶你去墾丁,他全部推掉;甚至有間出版社請他寫書也遭他拒絕,隻因他說想多花點時間陪伴你……”她邊說邊露出一臉羨慕的表情。


    陳雅靜之後說了什麽,陸定語已無法專心聽,在聽見嚴君廷為範宇希所做的種種事情,沒來由的感到氣憤。他本來還以為嚴君廷對他的溫柔是特別的,因為他是他的書迷,所以對他特別好,沒想到現在聽來,他對範宇希更是好到教人嫉妒。


    猶記得上迴在範宇希家碰麵,嚴君廷仍對範宇希無法忘懷的樣子,那深深的凝視如今想起來使他妒火中燒。他們都已經分手,他還在眷戀什麽?範宇希根本不可能迴到他身邊,他還在奢望什麽?


    難以去探索自己為何嫉護,他隻清楚這當下十分憤怒。


    “君廷溫柔又善良,如果你對他是真心的,千萬別再讓他傷心了。”陳雅靜耳提麵命地說,好一會兒才發覺“範宇希”似乎變了臉色。“範先生,爾沒事吧?”


    “雅靜,你真的很希望我們在一起嗎?”


    “嚴醫生很喜歡你,我當然希望他幸福。”


    “君廷也這麽想的?”


    陳雅靜歪了頭想,“應該也是吧,你們分手這兩年,沒看他對誰比較親近,就連那個一直在追他的……”意識到自己不該說出另一個人的名字刺激“範宇希”,


    陳雅靜迅速轉移話題。“而且上迴你打電話來,他馬上就安排空擋跟你見麵,不是對你很重視是什麽?你真的應該好好珍惜。”


    “我知道了,多謝你的資訊。對了,關於我們的談話請別告訴君廷。”


    “放心,我不會說的,你要好好加油!”


    陸定語輕輕頷首。


    七點十五分,結束今天最後一位病患,嚴君廷才步出診療室。


    “醫生,你朋友等你很久了,趕快去換衣服,今天我會整理的。”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拜拜!”好好培養感情啊!這幾個字陳雅靜放在心底,有些事情千萬別太早點破,免得壞了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冰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衛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衛秋並收藏冰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