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輕輕的一聲咳,被元昭陽咳出了十足的曲折婉轉, 聽得小白兔的背毛都要豎起來。


    阿白抬起頭,隻見元昭陽足踏玉片懸於半空,一聲清咳後便再無聲息,繼而一言不發地看著這邊, 目中是難以言喻的層層深意。


    “幹……幹嘛呀……”一兔一貓相處百年, 阿白還未曾見過這般別扭的元昭陽,一時隻覺得如坐針氈,渾身都有些不自在,明明沒做錯什麽,開口卻有一種虛張聲勢的強撐。


    林棉棉慢了半拍,不過很快也順著小白兔看去的方向,轉了頭。林棉棉這一動,原本鬆鬆按在她嘴上的軟兔爪便滑到了臉上。


    從元昭陽的角度來看,便是麵前的一兔一人從友好的爪按嘴, 變成了溫馨的爪按臉。莫名地有些生氣,這樣奇怪的惱意竟衝破了她折返迴來發現自己似乎有些多餘的尷尬。看著一臉無辜加疑問的林棉棉, 有句話她真的好想問……有了小兔子的你, 還記得你最愛的小三花嗎?


    當然, 這話元昭陽不能問,甚至連想想的立場都沒有。於是,那莫名的惱意,注定隻能憋著。


    是了……就是這個眼神……就是這個看負心人的眼神……所以自己這次又做了什麽?林棉棉勇敢與元昭陽那半帶哀怨的目光對視了不足一息,便架不住地挪開了目光。


    “我突然想起來,有件東西忘了給你。”元昭陽自然發現了林棉棉目光的迴避,心中更是一揪。隻是為難林棉棉,從來不是她的本意,倒是氣惱自己有些失態更多些。


    “什麽東西?”接茬的永遠是嘴巴空不下來的阿白,“我說你送東西就送東西,神出鬼沒地迴來也不好好說話,先那麽咳嗽一聲嚇唬誰呢……乍聽起來,我還以為我犯什麽錯誤了呢……”


    林棉棉在心中默默加一。


    這兩個家夥……元昭陽緊了緊手心,努力平心靜氣地落到地麵,隻是眼見著阿白那兔爪還按在林棉棉的臉上,實在有些忍不住了:“阿白,你……”


    “怎麽?”小白兔一臉你說話說一半我真的不懂。


    “……”元昭陽又看了一眼似乎被小兔兔爪按臉並無半點不適的林棉棉,重新看向小兔子,“阿白,你的腳毛該剃了。”


    阿白:???


    所以你要送東西和我的腳毛有什麽關係?還有為什麽一隻兔妖會需要剃腳毛?阿白完全跟不上元昭陽話語的轉折。雖說貓這種生物的思維是比較跳躍,但是這也未免跳得太遠……


    “嗯。”林棉棉一把撈住阿白按在自己臉上的小爪爪,抓到眼前好好看了看,點頭讚同,“腳邊兒的毛是有點兒長了,不修一下容易沾……”


    “沾什麽?”阿白及時打斷了林棉棉的話,用兇狠的目光瞪。


    小小隻的兔兔就算是裝作兇狠,表現出來也很有限。不過林棉棉到底是記起來麵前的這隻是金丹期的兔大妖,並非一般的小兔兔,有沒有五穀輪迴還是另一說。


    “沒事沒事,不修也可以。”林棉棉放下手中軟乎乎的小兔爪。


    算你識相。


    阿白轉頭看向元昭陽,後者麵色如常地開始從儲物袋裏掏東西,像是完全沒有看到小白兔譴責的目光。


    果然這家夥是故意的!腳毛什麽的!沾上……什麽的!她是故意讓林棉棉引起聯想的!這隻貓怎麽這麽無聊!被擺了一道的阿白總覺得哪裏不對,而這種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之前領了門派發的那隻儲物袋,教你收了另外領的那些東西,怎麽用儲物袋的,你現在應該還記得吧。”元昭陽邊掏著東西,邊問林棉棉。


    林棉棉自是點頭。


    “這些是之前在迎仙城時,阿白放在我這兒幫你保管的。”元昭陽取出一捧黑漆漆的尖刺狀物體和一團土黃色的毛。


    是熊銅掌和牛萬裏在迎仙城送給自己的妖毛……


    “多謝元師姐。”林棉棉恭敬接過。


    元昭陽:“……”明明經過之前林子裏的共處,兩人的距離已經拉近很多,怎麽自己一走一迴不到兩息的功夫,這姑娘突然地又這麽生疏有禮。


    有些不開心的元昭陽,完全沒想到是自己不加掩飾的哀怨,有些讓林棉棉摸不著頭腦,不自覺地又把湊近的距離,主動給拉遠了。


    說來也怪不得林棉棉縮了迴去。從林棉棉的角度來說,與元昭陽本就沒有太多的相處,受到對方的恩惠倒是多多的。之前在林中相處太過融洽,讓她幾乎有些模糊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是元昭陽這麽一哀怨,倒是又讓林棉棉感覺到了對方的神秘,就像是在迎仙城的初遇。總覺得有些故事,與自己有關,卻又是自己不知道的。出於人尋求安全性的本能,林棉棉穩穩地把自己定位在了努力報恩的弟子上。


    又是這樣……低眉順目……看著突然這般的林棉棉,元昭陽的心裏沒由來地一陣煩躁。原本準備好好地送個禮物,慶祝一下林棉棉引氣入體成功,此時也不得不草草收場……


    “這個,給你。”元昭陽覺得自己有點兒生氣,又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自己都矛盾得不行,也不欲多言,“阿白會教你怎麽用。”


    林棉棉的手中被元昭陽塞了一根細長的黑毛,還不待她開口詢問更多,元昭陽……又飛走了。


    隻是比起之前那次微紅了臉像是不好意思的遁走,這次元昭陽的背影,像是多了幾分落寞。


    唔……明明自己也沒做什麽,但是總覺得有點愧疚的感覺……


    元昭陽說走就走,動作利索得像是專業逃亡的。


    院中久久一片寂靜……


    許久,林棉棉弱弱出聲:“阿白……”


    小白兔嚴肅臉舉爪湊近三瓣嘴:“噓……”


    林棉棉:“……”


    安靜的院子,陌生,空曠,微涼……唯一熟悉的小兔子,高高地仰起頭凝望著天空,像是進入了某種奇怪的狀態。


    林棉棉捏著手中細長的黑毛,總覺得越看越熟悉的樣子。


    “好了,她應該不會迴來了。”阿白低下頭,轉了轉有些發僵的脖子,衝林棉棉招了招爪,“來,我看看。”


    林棉棉遞黑毛。


    “這……”阿白小爪爪勾起黑毛的尾端,定睛看了看,咂了咂嘴,“嘖嘖……居然是這個。”


    “這是什麽?”已經觀察過一會兒的林棉棉猶豫著開口,“看起來……像是一根頭發?”


    “很聰明嘛!”阿白啪啪啪拍爪爪,“對啦,這就是一根頭發,你的。”


    “我的?”林棉棉楞了一下,順了一把披在身後的頭發,仔細一對比。好麽,無論是粗細還是柔軟度,都真的很像是自己的頭發啊!


    “之前你領門派儲物袋時,怎樣在儲物袋上印上神識的,你還記得吧?”阿白鬆開爪爪,黑毛垂迴林棉棉的手上。


    林棉棉點頭。


    阿白爪爪揉臉,“那你試試,對著這根頭發。”


    “……”林棉棉覺得手上的頭發有點燙手,“你是說,這根頭發……是個儲物袋?”


    “對呀,很厲害吧”揉臉的小兔兔不知何時已經倒下,身下還壓著一床軟窩。


    “我已經拿了你們很多東西了,這個……”林棉棉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小兔子打斷了。


    “這個你推辭也沒用啊,你還看不出來嗎?這是一件為你量身定做的法寶啊,隻有你能用哦。”躺在軟窩裏的小白兔招爪,“快點試試,這可是好東西。”


    林棉棉:“……”


    靈氣自丹田轉出,順著指尖融入那根據說是儲物袋的頭發……同時運轉神識附著於靈氣之上,在儲物袋上印下屬於自己的神識印記。


    這些步驟很簡單,林棉棉很快就做完了。隻是不曾想到,在神識印記完成的那一刻,一直被小心捏在手中的那根頭發,卻一下子不見了。


    “阿白……”林棉棉下意識地唿叫小兔兔。


    正從自己儲物袋中往外拿著燒雞的阿白抬頭:“咋了,哦哦,你感覺一下,應該已經在你身上了。”


    “……”林棉棉有些懷念每個步驟都恨不得給自己掰碎了講兩遍的元師姐。


    雖然阿白不善於教人,但是話都是沒錯的。林棉棉稍一定神,便察覺到了那根頭發的去處。不過……這種一根儲物袋混在一堆真頭發的裏的感覺,真的很特別啊……


    “阿白,這些……”林棉棉一臉震驚地從那新儲物袋裏捧出一堆瓶瓶罐罐。


    剛撕下一隻烤雞腿的小兔子抬頭看,咀嚼雞肉的動作隻稍稍緩了一下,接著便嚼著肉肉感歎道:“元昭陽這個家夥真是……”


    是自己的錯覺麽……林棉棉總覺得小兔子看向自己的目光突然有些不同。


    “真是什麽……”


    元昭陽的傳音在小兔兔的心裏突兀地炸響,嚇得毫無防備的小兔兔一口將還沒咀嚼完的肉咽了下去,差點沒把自己噎死……


    “你在哪兒?你不是走了?”小白兔猛錘胸口,看起來像是一隻正在模仿大猩猩的兔。


    元昭陽的傳音沒有再響起,就像是她從未來過一般。


    不過阿白很清楚,那隻不知道怎麽迴事又迴來了的貓!就在這個院子裏!貼著隱身符!


    靈石太多,有病,要治!


    “真是什麽?”這次開口問話的是林棉棉。


    小白兔四處看了看,認命地變出一小塊冰擦了擦油爪,“儲物袋這個東西,在你實力不夠的時候,它可以是你的,也可以是別人的。當然,在門派裏的時候,它應該是你的。不過出了門派之後,很難說它會是誰的。雖說儲物袋這種東西的設計,讓想要奪取儲物袋,就需要先殺了儲物袋的主人,才能順利抹去上麵的神識印記得到裏麵的東西。但是如果對方直接要求你抹去神識,把儲物袋給他,你在技不如人的情況下,當然還是先保命要緊。總之,意外時時有,生機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所以這個儲物袋,就是那個生機……”林棉棉說著,不自覺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算是生機的一種吧。畢竟到了一定境界,大部分的人都不會隻有一個儲物袋而不去搞些底牌。別說儲物袋,就是弄出個小型秘境,也是正常的事情。”阿白看了一眼林棉棉那如絲緞般順滑的頭發,接著說道,“不過你現在還在練氣期,有這麽個偽裝型的儲物袋也夠用了。這個儲物袋,是元昭陽利用你原本的頭發為本體鍛造出的法寶,除了有儲物的功能以外,它也不會被金丹期以下的人看出來是個儲物袋……”


    “元嬰。元嬰以下都看不出來。”元昭陽的傳音適時地在阿白心中響起。


    “哦,應該是元嬰以下都看不出,就算用神識,也隻會以為那是你的一根普通的頭發……”阿白更正著,卻忍不住伸爪撓了撓肚子,所以自己還用著金丹期以下看不出的毛呢,林棉棉就用上更高級的了?所以誰才是你最愛的小夥伴!壞貓!


    “那些丹藥的用法,都在那根玉簡上。”元昭陽繼續傳音。


    “所以你現在是個人了你還記得嗎?為什麽還要用我做傳音桶啊喂!”小兔兔四處張望迴傳道。


    元昭陽的傳音沒有立刻迴複。


    阿白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與林棉棉解釋道:“那個玉簡,對,就是那堆瓶瓶罐罐左邊的那個玉簡。你用神識探進去看看,裏麵有這些丹藥的用法。別和你元師姐客氣,她主修就是煉器煉丹,三天不煉手就癢……”


    “因為傳音桶有肉吃……”元昭陽的遲遲不到的迴複,到了。


    “不過別看你元師姐愛煉器煉丹,你這新儲物袋要煉出來可費事兒了。法寶級別的東西,那對材料的需求可都是要好的,不過為了偽裝效果,取用了你的頭發,那等於是拉低了材料的平均水平,那得用更多高級的東西給補上,對煉器手法的要求也高上許多,都是你元師姐對你的心意啊……”聽到有肉吃,阿白話裏的彎兒那也是轉得漂漂亮亮的。


    林棉棉沉默著摸了摸頭上那根法寶儲物袋頭發的位置,那根頭發輕飄飄的,就像是身上一根真的頭發一般,隻是此中的心意,卻是沉甸甸的,讓自己覺得自己剛才拉開了一下距離,真的有些渣渣的。


    阿白這個家夥……來不及阻止小白兔的元昭陽貼著隱身符站在院子一角,隻覺得自己耳根都要燒起來。還好……沒人能看到。


    而後阿白為了肉肉,又努力了誇了元昭陽幾句,直到被已經羞得手指尖都泛粉了的元昭陽傳音製止。倒是林棉棉,因為心中有些愧疚,搭起話來,沉悶了幾分。


    這樣的沉悶,落在元昭陽眼中,更是有些難受。


    尤其是在話題不知怎地又轉迴了小三花身上……


    想要現身說些什麽,又覺得突兀。加上林棉棉之前那突然變得疏離有禮的樣子,讓元昭陽有些難受,更是猶豫。


    於是愛肉肉的小兔兔,住下了。


    陌生的環境,熟悉的兔兔,顯然讓鑽進被窩的林棉棉心情好了不少。


    而元昭陽立在牆角,看著林棉棉把兔軟窩搬上床,放在那以前屬於自己的位置上,真是後悔得腸子都要青了。自己為什麽要讓阿白留下陪陪她?半炷香之前的自己……腦子有坑吧!


    隻是在看到林棉棉鑽進被窩前,抱著了一個熟悉的小被子,元昭陽堵著的心,又一下子軟了下來……微微地發酸,卻再不是因為嫉妒那隻笨兔子。


    “阿白,你聽過哈利波特貓和混血王子的故事嗎?”黑暗中,林棉棉的聲音輕得有些虛弱。


    果然!哈利波貓和鳳凰社不是最後一部!元昭陽揉了揉眼睛,認真地聽起了新的故事……


    夜漸漸深了,明明是有趣的故事,講述者的聲音卻帶著淡淡的憂傷。


    元昭陽知道那憂傷從何而來,甚至感同身受。


    於是,正沉浸在神奇故事中的阿白,收到了各種傳音的騷擾。


    “誒,你拍拍她。”


    “輕一點!你是拍她還是要打死她!”


    “亂拍什麽!拍肩膀,輕點。”


    “對,我以前就是這樣拍的,你有什麽問題……肉還吃不吃了?”


    “很好,然後尾巴可以卷一下她的手腕,她喜歡那樣。”


    被元昭陽一個接一個的傳音指令騷擾到沒辦法好好聽故事的阿白在聽到最後一個傳音時終於怒了!


    黑暗中小白兔站了起來,四處環顧,然後一爪指向自己圓乎乎的小屁屁,憤怒傳音:“你用這樣的尾巴卷一下她的手腕我看看!”


    元昭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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