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楊崢不想擴充兵力,而是到了極限。


    西平遭受的叛亂不是一次兩次,是雍涼諸郡中最虛弱的,建安中期,才從金城郡中析置出來,跟南安、安定不可同日而語。


    若不是郭氏與迷當留下的家底,這一萬兩千兵力都難。


    銳步、驍騎、親衛三營,隻有親衛營不用屯田,其他二營農忙時,還要去搭把手。


    銳步為長矛手,驍騎為輕騎,親衛營則有一千重甲刀盾手,兩千輕騎,一千重騎,兩千弓弩手。


    名義上,隻有楊崢個人或者護羌校尉府才能調動軍隊。


    張特、杜預、周煜、薑伐野、蒙虓有參謀決議之權。


    改編很快就完成,新兵與老卒混合,但裝備一時半刻補充不上。


    弓弩倒是不少,但箭不多。


    尤其是鐵甲與重甲。


    從迷當軍中繳獲的皮甲倒是不少,湊合著能用。


    對付土匪山賊倒是沒有問題。


    一萬兩千軍分成十二組,八組駐防八部屯田,兩組出兵剿匪,兩組在西都枕戈待旦,以備不測。


    十二組輪替。


    在西平剿賊不是簡單之事。


    山川險惡,賊人兇悍,裝備也不太差,還有戰馬,其山寨本來就是易守難攻的要地。


    一開始,士卒收效甚微,有時還被賊人得手,傷亡百餘人。


    最慘的一次被賊人馬軍偷襲,整個千人隊被擊潰,陣亡兩百餘人,傷四百餘。


    杜預建議先收縮,然後集中兵力各個擊破,被楊崢拒絕了。


    除了當初在西都城下逃走的五千鍾羌騎兵,其他賊人的兵力其實不多,大則千餘人,少則一兩百。


    軍事上,現在的楊崢比杜預更成熟一些,畢竟是從大戰小戰中打出來的。


    對自己的軍隊也更熟悉一些。


    新兵老卒處在整合期,表現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些傷亡,楊崢還承受的起。


    “給我兩百人馬,踏平所有山賊!”劉珩狂勁又上來了。


    楊崢沒有令主要將領出征,就是為了鍛煉中下層軍官,本意還在練兵。


    “你這廝最近忙著鑽女人的被窩,能出征嗎?”楊崢調侃道。


    大戰之後,楊崢信守承諾,找來當初輪戰的幾個秦胡女人,又賞給他幾十個羌人小寡婦。


    本以為這廝會扭捏兩下,裝裝樣子,沒想到他挑肥揀瘦,隻收了十幾個姿色佳的。


    劉珩老臉一紅,幹笑道:“區區賊人,我扶著牆也能剁了他們。”


    楊崢也幹笑兩聲,“那你先去扶牆。”


    玩笑一陣,楊崢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巡視士卒,士氣尚可,老卒們都憋著一股火氣。


    新兵也不是真正的新兵,也是提過刀見過血的。


    楊崢覺得主要問題還是在於沒有磨合好。


    “將軍,屬下願領兵出戰。”一人站出來拱手道。


    “趙登?”楊崢看著他,心情卻有些莫名的複雜。


    三年前在駱穀,他背離自己,後在武功城見他可憐,救了他一命,提了個什長,也就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他能活到現在。


    而此刻的趙登雖然瘸了一條腿,但身上有一種莫名的氣勢。


    那是嚐過鮮血的野獸發出的氣勢。


    人總是在不斷改變。


    身後七名殘兵,也是如此。


    眼神強悍而堅毅。


    “今日起,立你為都尉,可自行挑選一千奴隸訓練,擇日出戰剿賊。”斜風塢堡發生之事,楊崢聽說過,以十幾個殘卒抵擋八千騎兵三個時辰,殺傷三百餘,戰力不弱於其他正兵。


    人隻有體現出價值,才能贏得尊嚴。


    靠人憐憫而生存豈是男兒所為?


    而機會也需要自己爭取。


    “謝將軍!”趙登顫巍巍的下拜,眼中噙著淚光,但很快就被堅毅之色掩蓋。


    楊崢拍了拍他的肩膀。


    剿賊之戰的傷亡仍在繼續,但卻在慢慢減少。


    在這個時代,不死人是不可能的。


    每天每月,餓死、累死、病死、殺死的人何其之多?


    楊崢的心也變得堅硬起來。


    好在半個月後,陣亡者幾乎沒有,隻有受傷之人。


    而匪賊的人頭越來越多的被堆積在西都城下。


    俘虜的青壯男女越來越多。


    賊人也是人,隻要是人口,楊崢照單全收。


    奴隸、待歸、治民,一條、龍服務。


    刀子的脅迫下,硬骨頭和賤骨頭畢竟是少數。


    大多數人還是願意活下去的。


    西都、臨羌、安夷湟水流域的賊人越來越少。


    要麽向北逃,進入盧水胡的地盤,要麽南下進入河曲之地,遊蕩在大小榆穀和大允穀周圍。


    在河曲周邊越來越多的烽燧、塢堡拔地而起的時候,留給賊匪的活動空間越來越小。


    “西平郡漢民五千戶,羌胡四千帳,奴隸四萬四千口。”忙碌近兩個月,杜預的人口統計也出來了。


    一戶一帳平均五口人左右,也就是說整個西平郡的人口算上羌胡、奴隸不到十萬人。


    還沒有後世一個縣多。


    十萬人供養一萬三千人的軍隊,問題不大。


    當然,這並非是整個西平郡的人口,還有散落在群山間的羌人、胡人。


    隻不過現在的楊崢沒精力去管控他們。


    “屯田開出多少?”楊崢問道。


    “湟水流域田一萬兩千頃,河曲之地田七千頃,皆是良田,水土肥沃。”杜預事無巨細。


    “河曲為何這麽少?”能養幾十萬羌人,不應該隻有七千頃。


    杜預道:“大小榆穀東南有諸多土地還控製在羌人手中,河曲雖大,我軍隻占大允穀至建威城之間的土地,上下遊依舊被羌人控製,現有屯田已夠所需,將士苦戰旬月,不宜再起刀兵。”


    楊崢想想也是,師老兵疲是用兵大忌。


    一張一弛才是文武之道。


    打起仗來,人吃馬嚼,各種消耗也是極為驚人。


    剿賊已經取得階段性的成果。


    現在應該是全麵休養生息之時。


    既要休養,也要生息。


    “我欲鼓勵將士們生娶如何?”楊崢詢問道。


    這年頭女多男少,到處都是小寡婦,與將士們勾勾搭搭的。


    軍法無情,但人性也要照顧到。


    杜預笑道:“繁衍生息,國之大事,屬下建議無論奴隸、羌胡、漢民一概鼓勵之,娶妻生子,才能穩定人心。”


    楊崢眉頭一皺,“西平羌胡多,漢民少,如放開生娶,豈不是羌胡越發增多?”


    “此事大可不必擔心,漢民富庶,地位高,女人自會攀附之,而且羌胡所生,不一定就是羌胡,將軍可打開庠序之教,申之以忠孝之義,移風易俗,則羌胡之子亦可為漢民!”杜預成竹在胸道。


    楊崢一拍腦門,對啊,改變不了這一代,可以改變下一代嘛。


    不,這一代也要改變。


    奴隸中也有很多少年與孩童,世界觀正在形成之中,完全可以誘導。


    “元凱所言甚是,即日起,在各城各塢堡開設公塾,征召郡中書生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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