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一百多名羌人首領被推上了刑場。


    這些人倒也硬氣,不斷咒罵楊崢背信棄義。


    然而這些人活著終究是個麻煩。


    楊崢忽然明白項羽為何要坑殺二十萬大秦降卒。


    屠殺降卒,楊崢做不出來,但為了以後徹底整合羌人,這些酋首不能留下。


    “將軍不能殺我,不能殺我啊!”


    一人蓬頭垢麵的,哭嚎震天。


    親兵一把抓起他的頭發,楊崢這才看清是俄何燒戈。


    到了現在,這老小子居然還想活?


    “本將為何不能殺你?”


    “將軍今建大功,留我一命,可彰顯將軍恩德,我俄何燒戈甘為馬前卒,為將軍招撫羌眾。”為了活下去,俄何燒戈也算動了腦子。


    楊崢笑而不語。


    薑伐野怒道:“此人口是心非,留著必是禍害,將軍休要聽他胡言亂語。”


    伐野部與俄何燒戈有血仇,自然不願見他活著。


    楊崢也不會這麽傻,俄何燒戈的確有點用處,但隱患太大,還要得罪薑伐野。


    “屬下求請親手斬了此賊!”薑伐野非常認真的看著楊崢。


    “可。”楊崢點了點頭。


    俄何燒戈癱坐在地。


    薑伐野提刀上前,一刀斬下他的腦袋。


    一百多顆人頭同時落地。


    羌人俘虜們一陣躁動。


    但被士卒一陣嗬斥,雪亮的刀子前,終究無人敢動。


    羌胡義從們看楊崢的眼神有些不一樣。


    以往的護羌校尉無不以仁義為先,而楊崢卻帶給他們異樣的感覺。


    楊崢不在乎他們心中怎麽想,給每部分了些糧食錢帛,也就散了。


    山口城解決了,楊崢沒忘記突襲西都的七千羌騎。


    驅趕俘虜浩浩蕩蕩向西都前進。


    多日來,這些羌騎在西都城下損兵折將,已不足五千人,見楊崢氣勢洶洶殺來,向東北方向撤走。


    楊崢手上有俘虜近三萬,而兵力隻有四千不到,不敢分兵去追擊。


    東北方向是盧水胡的地盤,就讓他們去頭疼。


    盧水胡成分相當龐雜,伊健部被張既擊敗之後,沮渠部、彭部成為最大兩支。


    沮渠是匈奴後裔,而彭部則明顯漢化。


    用這四千羌騎去摸一摸盧水胡的底細,也不失為一著好棋。


    關鍵,現在也沒力氣去剿滅他們。


    楊崢於是留在西都整合羌人。


    杜預出城迎接,眼神中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將軍神威,一戰破鍾羌,為大魏掃平西北邊患,日後定為國家砥柱。”


    這勝利來的並不輕鬆,其中艱難險阻,實在不足與外人道哉。


    “非是我神威,而是將士用命,杜長史運籌帷幄,我方能出奇製勝。”


    杜預卻苦笑道:“不瞞將軍,屬下謀劃之時,並未想過將軍會成功,能逼走迷當已算不易,不想將軍強渡大河,橫掃河曲,果決勇毅,頗似漢之霍驃騎。”


    一會兒是國家砥柱,一會兒是衛青霍去病。


    這眼藥上的有些太明顯了。


    楊崢倒是想成為曹魏的砥柱,關鍵在於,曹魏要不要自己這根柱子啊。


    似乎沒幾年,老曹家的房子,就要被鳩占鵲巢了。


    對杜預,楊崢是真心的敬重。


    尤其是此次大戰,杜預準確預言了臨羌西都二城平安無事,讓楊崢無後顧之憂。


    “我一介武夫安敢與霍驃騎相提並論?”楊崢笑道,“今羌多漢少,該如何治理?”


    杜預顯然是個合格的長史,而身為這時代頂尖的文人,政務本就是他的長處,“群羌混一,分治屯田!”


    “元凱細細說來。”


    “羌人多種落、多部族,今將軍斬其酋首,收為奴隸,不可使其同種同族處於一地,久必為亂,先混合,再分置,以漢軍轄製之,時日一常,羌人自服。”


    “分而化之!”楊崢四個字就道出了其中的精髓。


    杜預哈哈一笑,“正是如此。”


    不談什麽忠於大魏的時候,楊崢與杜預還是非常默契的。


    “若以聖人大義教化他們,元凱意下如何?”楊崢眼中亮出一道微芒。


    “教化羌人?”杜預愣住了。


    “西北形勢羌胡多漢少,分而化之能治標,卻不能治本,以聖人教義化羌胡之野蠻,方為長久之計!”


    論學識十個楊崢比不上一個杜預。


    但論見識,杜預則遠遠不如楊崢了。


    曆史長河中,西教都是一手刀子一手經文,來宣傳他們的教義。


    這時代的儒家還是進步的,但也同樣是內卷的。


    鄙視周邊四夷,所以沒有擴張的興趣。


    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此言放在大漢之前,也不算錯,但魏晉之後,就逐漸不適用了。


    很多夷族君主,遠比司馬家的皇帝靠譜。


    諸夷內遷,已經是這個時代的大趨勢。


    烏桓、匈奴、羌氐、西胡都主動或者被動的在向中原靠近。


    對華夏而言,這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東漢、曹魏尚可,吳蜀都不錯,唯有司馬晉直接讓華夏一頭栽進深淵。


    杜預作為這時代最頂尖的儒生,自然知道楊崢心思,喃喃自語道:“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


    “自前漢以來,夷人不斷內遷,關中羌氐為多,卻任由其繁衍生息,長此以往,中原有變,華夏故都將流落夷人之手,我若不變夷為夏,則夏將變夷!”這不是楊崢的猜測,而是幾十年後實實在在發生的事。


    在這種時代大趨勢下,你不主動去融合別人,就會被別人融合。


    西平漢人才有多少?


    不漢化羌人,就會逐漸被羌化。


    一自蕭關起戰塵,河湟隔斷異鄉春。漢兒盡作胡兒語,卻向城頭罵漢人。


    八百年後的大唐,河湟出現過類似之事。


    “好個楊興雲,竟有如此氣魄!我杜預豈能不助你一臂之力!”杜預眼中也亮起微芒。


    誌同才能道合,費了這麽多口舌,就是等這句話。


    楊崢提刀子砍人還可以,算是中上之資,玩這些孔孟之道,就是外行了。


    但楊崢明白一個道理,能在華夏這片土地上盛行幾千年的東西,無數聰明人趨之如騖,肯定有其獨到之處。


    而曆史長河中,儒家教義也被多次更改。


    孔子他老人家帶著千餘學生周遊列國,到處忽悠,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楊崢還是第一次感覺得到了杜預的心,“我以刀兵鐵血在前,元凱執聖人教義在後,為我華夏開辟蠻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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