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以筠聽得心頭一跳,這語氣並不像是談判,反而話中有話,更像是給貴妃和楚澤留下退路的口吻。


    隻是她看不到這裏麵的具體情形,沒法判斷,隻能按著性子繼續聽,該是貴妃娘娘笑了起來,往常她笑的時候是儀態萬千的優雅,而今卻帶了尖利刺耳的聲音。


    “臣妾在此多謝聖上美意,難為聖上如今還想著臣妾,這後位空置多年,臣妾自認無德無能,不配皇後這個尊稱,還請聖上收迴吧,臣妾而今倒對皇後的位子不奢望了,直接做太後也不錯。”


    當著皇帝說這樣的話,在他還未駕崩之時便說出什麽要做太後的言辭,就是詛咒皇帝,該以大不敬論處!可是現在殿裏眾人,又有哪個還敢挑釁貴妃的威嚴。


    隻是她越得意,顏以筠便越想起另外一句罵人的話來,小人得誌!


    “你想的也不錯,若是當年你早就這麽想,恐怕也不會等到現在才反!澤兒一向以你為尊,你說的話他素來不敢辯駁,沒想到,朕這一生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竟然要給外人作嫁衣裳!”


    皇帝哀歎了一聲,雖然咳嗽的聲音漸響,連續不斷,竟然臉都憋紅了,喘不過氣來,淩嬪在旁邊掙紮了幾下,卻沒有掙開,隻換來更用力的鉗製。


    “父皇。。。”這話旁人聽了還不覺什麽,楚澤卻是恰恰被觸及心裏最深的地方,當下猶豫了幾分,又抬眼悄悄看著貴妃娘娘,見她沒有什麽表情,才道“父皇放心。兒臣自當勵精圖治,做個好皇帝,不會讓父皇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


    “你敢說朝政清明,不會讓外戚專權?還是敢保證貴妃不插手國事,任由你來任免朝中大員?”皇帝冷笑了一聲,渾濁的視線裏突然透出了幾分明白的諷刺,他一向自詡性子強硬。卻不知怎地竟生出了這樣軟弱的兒子。


    看起來楚澤並無什麽過錯。可實在不適合當一個帝王,他若安心隻做個閑散王爺倒也不錯,皇帝也並非不願許他一世富貴安寧。可他偏偏要爭帝位,從貴妃打了這個心思起,雖然事事都依照著儲君的標準來培養楚澤。


    可到底還是貴妃性子太過強勢,導致楚澤見到她便先膽怯了三分。加上貴妃母家勢力過大,楚澤即便日後繼位恐怕也是難以自主朝政。隻會淪為貴妃和她母家勢力的工具,用來排除異己,鞏固勢力,最後。寧國朝政的大權還不是落在貴妃的手中!


    皇帝預見到了這個後果,眼中透出的神色愈發悲涼,他連連反問了兩句。可楚澤一句都不敢迴答,眼睛隻看著貴妃娘娘。他自然知道皇帝的擔憂是對的,自己也深恨貴妃專權,可每一次鬥爭都以失敗而告終。


    或者,他那所謂的鬥爭根本不值一提,就像是一個跟母親耍性子的孩童一般,沒有任何力量來傷及根本。


    貴妃卻笑了笑,施施然上前幾步,半坐在龍床邊上,可倚坐的皇帝麵麵相對,塗的豆蔻的紅指甲在金黃的被褥上劃過,護甲勾起了幾根金線,纏繞在指頭上,頗引人心煩。


    “澤兒是臣妾親生的皇子,難道臣妾會害他不成?聖上這心可是想的太多了,澤兒日後定然會是個清正廉明的君王,不會比聖上親自選定的那個老十三差!他算什麽,一個低等嬪妃生出來的皇子,還妄圖犯上作亂,若非澤兒及時發覺有異,拿下了他,恐怕聖上現在早已無法跟臣妾在這裏麵對麵說話了。”


    “那些事情,淵兒做沒做,朕都要等他醒來才能知道,現在就說這些,還為時過早。”


    皇帝搖了搖頭,絲毫不為所動,他當然明白,這貴妃和楚澤是打著清君側的名義逼宮,師出既然有名,他們便想將這好名聲延續下去,若能有他親手下的聖旨,恐怕這場戲才算落幕。


    “早與不早都不是父皇現在能夠決定了,父皇一向英明神武,難道還看不清楚眼下的時局?”楚澤被貴妃警告的眼神一盯,渾身頓時僵了一僵,頓了頓才道。


    “朕能看到的是你們突然將太子捆綁進來,又肆意拿下淩嬪,朕還未糊塗,分得清是非黑白,你們若要在朕這裏拿什麽東西,可是打錯了算盤。”


    皇帝眨了眨眼,有些疲憊,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雖然太醫不敢在他麵前說明,可皇帝自己還是清楚的,之前幾日根本沒有這樣的精神,如今也是強弩之末,撐了許久說這些話,又受了不少氣,如今竟是一點都不想開口。


    “聖上,你當真要如此絕情?為了一個毫無出身可言的女人,加上一個根本不懂朝政的皇子,臣妾和澤兒哪裏比不得他們!”


    貴妃眸光突然轉冷,這話被皇帝挑明,有些事情怨恨便更深,她堂堂世家出身的女子,讓一個小小淩嬪專寵搶了風頭不說,還要讓自己的兒子給她的兒子讓步!至尊之人隻能有一位,那就是楚澤!


    “澤兒若是願意做個王爺,朕可替淵兒許諾,給他最好的封地,可保一生錦衣玉食,榮華富貴,難道不好?”


    皇帝喘了一陣,才慢慢平複湧上來的疲憊,半晌,方開口勸道,這話聽在貴妃娘娘的耳朵裏像是妥協甚至懇求,令她愈發充滿報複的快感,可是皇帝自己卻隻是想讓楚澤去做他最適合的位置。


    “聖上,這樣的王爺還是老十三去最合適不過!他本來不就是個閑散王爺麽!沒想到越是不咬人的狗才叫!差一點就讓他和這個賤人成功了!臣妾可真是後怕!”貴妃娘娘小指稍稍挑著,一根根極有耐心的將金線從手上除去,然後複又笑道,隻是開口便是惡毒的言辭,和她本來的身份格格不入。


    “你當真不肯有絲毫妥協讓步?”皇帝再問,語氣冷凝成冰,他深深吸了口氣,半晌才緩緩點頭,“你們以為走到這裏就是贏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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