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又一隊,滿副武裝的士卒漸漸遠去,他們成群結隊,他們淹沒廣闊的原野,身影開始模糊,最後消失在山梁後頭。


    劉禪目送著投東南方向而去的將士,心情複雜。但凡能在人群中脫穎而出的人必有高於常人的地方,觀便曹操、孫權與老爹等人在用人來說,無不是心胸廣闊如海的人。


    對劉封的特殊身份來說,為一軍之主將,率師攻城掠地,獨擋一麵,很難說這不是一種極大的信任。


    但沒功夫去思考劉封的事情,劉禪腦海中很清楚,是時候和老爹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荊州的問題了。


    “你是說荊州不久將發生巨變,應該加強荊州的部署與防備?”劉備抬頭,好笑地看著劉禪,眼神中帶著一絲玩味兒。


    “父王,荊州的局勢已陷入水深火熱的境地了,居安思危,禍事隻在旦夕之間呀。”


    “哦,願聞其詳。”嘴上說如此,劉備繼續拿起公文的動作卻暴露了他內心的不以為然。


    “荊州,東吳咽喉,彼輩於赤壁之戰前就垂涎覬覦良久,迫於連劉抗曹的宗旨才束手讓父王拿下作立身之基。如今父王先奪西川再下東川,定鼎王爵,聲勢威望如中天之日。而曹魏戰敗失地,東吳寸土未得,他們必然心存怨氣。昨日官兵今日賊寇,昨日賊寇今日官兵,父王以為他們不敢嗎?”


    劉禪話說到此,劉備猛然凝神,雙目一緊,用深沉的目光示意劉禪說下去。


    劉禪深吸一口氣,繼續講道:“關將軍董督荊州、假節鉞,有臨機專斷之權。他一直配合漢中方麵在襄樊前線襲擾曹軍,如若曹魏示弱放開一道口子咬住荊州軍主力,東吳再乘機襲擾後方,如此荊州危矣。”


    “我與東吳結盟,其安敢負我?”


    “國家之間,沒有不變的情誼,隻有永恆的利益。”


    “雲長久知兵事,豈會大意,冒失進軍。”


    “關將軍心高氣傲,如若曹軍賣個破綻,未必不會揮兵大進。加之現今他名位與黃忠諸人同列,驕傲如斯必然渴望再立功勳來為自己正名!”


    劉備不自覺的握緊雙拳,沉默了一會兒,體會劉禪話中的信息,曾短暫的有過一絲警惕,但很快連續性勝利帶來的刺激與驕傲使他雙眼被蒙蔽。


    “禪,不錯,你的設想警醒了寡人。寡人會檄文雲長退兵固守,謹慎防備。”讚許的目光投向劉禪。


    “…………”劉禪很費解,老爹還是沒理解現在荊州局勢與問題的嚴重性哪。


    連吳抗曹這是諸葛亮隆中提出的立國之策,占據荊州,攻略西川,兩路北伐,一路向關中,一路向宛洛。遙相唿應,最終會師於中原。在這之中,益州重於荊州,益州擁有天險可以固守,是為國之根基,而荊州不過是一個進兵基地罷了。但這並不是說荊州不重要,相反,沒有荊州這塊進兵基地那蜀中的群山險路不僅會擋住敵人同樣也會鎖死自己!


    然而不幸的是,在劉備奪取益州之後,國家的戰略方針便漸漸偏離了這條道路,不斷開疆擴土的老爹罔顧東吳的感受,一再迴絕孫權歸還荊州的請求,以至兩家聯盟的裂痕越來越大。然而就是這樣,老爹還天真的不對東吳的關係做出抉擇,仍舊以為或視而不見兩家矛盾可能帶來的隱患。


    真是天真可笑呀!


    “父王,還請您…………”正當劉禪準備再次出言時……


    “啟稟大王,鎮遠將軍、領漢中太守魏延賬外求見!”陳到渾厚的嗓音傳來。


    “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劉備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定下結論,“文長前來陛辭了,你先迴去收拾準備一下,不日便隨寡人迴師cd阿鬥,你的學業可耽擱太久了!”劉備的語氣陡然嚴厲起來。


    “哎!”


    劉禪長歎一聲出賬,帳帷外狼眼鷹目、威風凜凜的魏延等候覲見。


    “魏延將軍。”


    “臣延拜見太子!”


    劉禪目送這員虎將進帳,眉目之中閃過一絲欣賞,此世他敢保證魏文長再也不會死於內亂,死於小人之手啦!


    …………………………


    是夜,秋高氣爽,涼風習*********這麽晚了,您這是去哪兒。”任安疑惑的看著一身穿著單薄內衣的劉禪,一肚子疑惑。劉禪建立東宮,這貨和他手下的一曲白毦兵又被大發過來護衛太子了。


    “我要去外間小解。”


    “帳中不是有便壺嗎?太子何必舍近求遠?”


    劉禪脖子一梗,瞪了他一眼,“我喜歡,我願意!”說完,劉禪自顧自地朝大營中的便舍走去。


    來到便舍,劉禪卻絲毫沒有小解的打算,對著茫茫黑夜,夜梟般的怪叫幾聲。


    馬上,許多個身影便從黑暗中湧現出來,借著依稀的星光火光,不難辨識出那些臉龐輪廓的主人,那顯然是新近的太子宮屬官:楊黯、郭秋、糜威、薑維等人。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印信、包袱、錢糧,還有馬匹,每人雙馬都準備好了!”身為太子家令的糜威出言迴答。


    “好!”劉禪麵色潮紅,像是從沸水中撈出來一般,他興奮的聲音帶著顫抖:“好,事不宜遲,我們連夜出發。”


    “諾!”


    營門,噠噠噠………數十騎打著火把快馬向營門奔來


    “何人連夜出營?”值班戍衛的軍司馬見有人夜裏出營,大聲喝道!


    “吾乃王太子劉禪,有要事出營,快快開門放行。”


    太子?


    軍司馬疑惑萬分,太子這是要去做什麽?不過太子的要事與己何幹?也沒多想,公事公辦道:“煩請符印、口令?”


    劉禪一邊糜威出示漢中王太子印這方金印,一邊張口答道:“國運其何!迴令?”


    “武於戈止!”軍司馬見符印、口令無誤,立馬下令手下開門放行。


    營門洞開,劉禪一行人催馬而出,徑直望東南而去。


    望著遠去的身影,軍司馬思慮片刻,覺得還是必須將消息上報。今夜戰備值班的將領是牙門將向寵,向寵聞報,大吃一驚,連忙前去向劉備報告。在快步前往中軍大帳的路上,他隱隱覺得這個喜歡折騰的太子恐怕又要鬧出什麽幺蛾子了。至於後麵劉禪捅破了天際,這就是向寵今晚如何都沒想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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