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家眷隨軍對劉備來說,還有一種別樣的寓意——恥辱。難但你真的以為劉備是到了46歲才有了阿鬥這個兒子,錯,不是,劉備早就有了兒子,不僅有兒子,他還有兩個女兒,但他們和麋氏一樣,都陷沒在亂軍中了。


    身為男人,卻不能保護自己的家室,這難道不是莫大的諷刺和恥辱嗎?劉禪的話無疑刺中了劉備的逆鱗,使養氣功夫達到極致的老爹都發飆了。


    聽聞劉備的嗬斥聲,花廳中的歌舞為之一頓,眾人也將目光凝聚在了劉禪身上。


    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劉禪絲毫不退縮,”父親,您的德行一直為孩兒所景仰,孩兒也勵誌要做一個像您一樣的大丈夫。“


    劉禪聲音不大,卻飽含著堅定與無畏。


    ”孩兒讀《荀子》,讀聞魯哀公言:‘寡人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寡人未嚐知哀也,未嚐知憂也,未嚐知勞也,未嚐知懼也,未嚐知危也。’艱難苦困,玉汝於成,孩兒深以為然,自不願做魯哀公之人!”


    “且方今天下漢室傾頹,父親漢之宗親枝輔,矢誌報國,孩兒自當追隨父親之後。願親臨險境,曉知軍事,學成韜略,為父親分憂,為國家盡力!“


    ”此乃孩兒肺腑之言,還望父親明察!“說完,劉禪長揖不起。


    放眼世界,一個成熟的政治家無不是一個合格的演員,對於剛才的表演,劉禪還是很滿意滴。


    聽完劉禪的之言,這下,劉備不再懷疑自家兒子的不凡,相反他還很是感動,有子如此,夫複何求啊!


    “便依你”劉備出了憋著的怒氣,舒緩神情,正色道:“阿鬥,此次父親北征,允你隨軍一起。”


    劉禪聞言,喜上眉梢,激動道:”謝父親。“


    “你高興得太早了,且等你耐得住軍旅的辛勞再欣喜不遲,在軍中,可容不得你叫苦!”


    見劉禪答應得容易,劉備又忍不住潑冷水道。


    我插,當兒子真不容易呀,好不容易得到點認同,你就要踏謔我一遍,難道我不是親生的?


    此次家宴終,劉禪心裏滿滿欣喜,曆史經他之手後軌跡已悄然改變。


    而且自今晚家宴之後,蜀中君臣不會再僅僅把他看作一個十一二歲的孩童。他講的話,也會有人去認真傾聽,而不是直接被人評判為小孩子的無稽之談!


    經過劉禪這一出後,晚宴繼續進行,不過眾人已經無心晚宴,全都在消化劉禪所帶來的震撼。


    ·


    於此同時,武都郡下辯,曹洪營寨。


    同樣的夜晚,與劉禪的高興相左,曹洪正處於一種煩躁、焦慮的情緒中。去年,劉備派遣吳蘭、任夔率軍進犯武都郡,他和曹休便被曹操派來滅火。誰知他大軍一到,吳蘭便化身老烏龜,深溝高壘,閉寨自守,拒不出戰。曹洪盤算了一下,發現強攻的話很可能在這個不知哪個地方冒出來的二五仔麵前撞得頭破血流,所以他也就在下辯紮下營寨,切斷吳蘭的供給,和他在此相拒。


    好呀,你要當烏龜就隨你當吧,我斷了你的供給,看你是當死烏龜還是出來和我決一死戰。於是兩軍就在下辯各自下寨,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好幾個月。誰想道,不久前劉備這貨又派了張飛、馬超屯軍固山,作勢斷自己糧道。這下,曹洪就懵逼了,哥該如何是好呢。進,撞得頭破血流;退,他丫的,我本來就是被派來滅火的呀。


    於是,曹洪等著看好戲的好心情瞬間就轉變了。在帳中不停地走來走去,冥思苦想著策略。


    曹休掀開帳帷,從帳外進入帳中,便瞧見自己這位族叔正在犯難,說實話,自己這位族叔勇烈有餘,而謀略不足。


    故此次出征,主公讓自己以騎都尉參洪軍事,並曉諭自己說:“汝雖參軍,其實帥也。”好在族叔也挺懂事,不貪權,聽聞主公此令後就放權給自己,這點讓曹休非常滿意。


    想著,曹休走近曹洪,問道:“子廉,可還在為張飛危及糧道之事憂慮?”他與曹洪,雖然輩分為叔侄,但年齡隻相差幾歲,故互以表字相稱。


    曹洪看見曹休到來,非常欣喜,曹休自幼多急智、善謀略,孟德當年更是謂左右曰:“此吾家千裏駒也。”


    所以此時曹休來見他,胸中想必已了決斷。


    於是曹洪急迫問道:“文烈,何以教我?”


    曹休聞言,向前踱了幾步,再迴首看著曹洪,徐徐道:“子廉,張飛若想要斷我糧道,就應該安排伏兵暗中偷襲,就像當年官渡之戰,主公派輕騎奇襲袁紹烏巢那樣。而如今,他卻大張旗鼓地入駐固山,作出聲勢,這難道不很可以疑嗎?”


    說道疑字,曹休拖長了聲調。


    曹洪跟隨曹操南征北戰這麽多年,也不是軍事小白,很快反應過來道:“文烈,你是說,張飛這廝是在虛張聲勢!”


    “然也。”


    曹休點頭,自信道:”依吾之見,張飛之所以虛張聲勢是因為其兵力不足。前翻,張飛雖然擊破張俊乂(張郃),但飛轄兵隻有萬人,也有折損,故猜其兵力不足。虛張聲勢,隻是為了飛吳蘭減輕壓力,使我軍軍心動搖,不敢輕舉妄動。


    說著,曹休撇撇嘴,不屑道:“張飛者,莽夫也,其計粗淺不堪!吾已識破,子廉,我們應該乘張飛兵力不足時一舉擊潰吳蘭,吳蘭破,張飛獨木難支,必將退走。


    ”善!“


    曹洪領軍多年,該有的魄力和決斷都有。聽完曹休之言,大為讚同,對親兵道:”傳令全軍,五更飽食士卒,天明出軍,不惜一切,擊破吳蘭軍!“


    ·


    日出東方,天色微明。吳蘭營寨的望樓上,昨夜換崗的哨兵都有了絲絲倦意,這麽多天來,兩軍一直相安無事,都快閑出個鳥來了。哨兵打了個哈欠,突然,他發現遠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排排模糊的身影。頓時,瞪大了眼睛,趕緊提醒身邊的同袍。


    ”敵襲!鳴金!“(古時有鳴金收兵一說,而這”金“就是代指鑼。)


    咚咚咚,咚咚咚……鑼聲急促、持續的響起,整個營寨瞬間就沸騰了起來,士卒們迅速穿戴好,持著兵器從自己的營帳中衝出,登上寨牆,嚴陣以待。不一會兒,吳蘭也帶著任夔登上寨門前的闕樓,瞭望敵情。


    ”將軍,敵軍之人數似不下兩萬啊。“


    ”嗯。“吳蘭微微頷首,表情十分凝重,道:”來者不善啊。“


    遙方的地平線上,湧現出無數的曹軍士兵,他們翻過山梁,踏過水窪,越過草地,緩慢但堅定的走來。


    整齊豪邁的步伐使大地都發出一聲一聲的顫抖,給人以極大的壓迫感。赳赳武夫,國之幹臣!


    當先一排排全副武裝的重甲武士,他們左手持盾,右手持戟,麵無懼色,挺身而來。


    在他們身後是一列列輕甲弩手,他們雙手持弩,腰胯短劍,身背箭筒,容顏肅穆。


    在大軍的兩翼則是分布騎兵,拱衛中軍。


    大軍止步!大軍止步!


    在前鋒重卒將要進入蜀軍弓弩射程時,曹洪下達了此戰第一個命令,隨著命令層層下發,全軍各屯屯長也相繼高豎右臂,示意全屯止步。左右兩翼騎兵盡皆取出馬弓,將箭壺背在背上,豎手以待。他們最多騎射一輪,一般不參與攻堅,而是拱衛中軍。


    待大軍止步後,曹洪解下腰間配劍,交給曹休道:”此戰,吾交由騎都尉曹休指揮,諸將士自我以下,皆聽其指揮,有不尊號令著,斬!戰鬥交由曹休指揮,這是曹操提前就安排好了的,曹洪更多的是掛個主帥名號。


    “末將必不複將軍厚望!”曹休雙手接過配劍,麵向全軍下令道:“擂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振奮人心鼓聲的敲響了,曹軍士兵卻紋絲不動。曹休嘴角泛起一絲詭異的微笑,張飛的計謀他早就看穿了,但為何他忍到昨日才說,因為他在等待,等待著從關中特調來的一部(部是軍事編製)強弩部隊。強弩,射程、威力都比一般弓弩大得多,也就是說曹軍的弩箭能射到蜀軍,蜀軍卻不能還擊。


    他深吸一口氣,右手握拳,高舉右手,命令道:“強弩準備!”


    命令下達,弩手腳踏機括,開始為弩箭上弦。


    這時,蜀軍也發現了不對勁,雷銅更是大叫道:“將軍,他們有蹶張士,那是強弩!”


    所謂蹶張士,顧名思義,就是用腳踏機括上弦的人。


    雷銅話音剛落,一箭矢形成的箭雨便撲麵而來,吳蘭趕忙下令:“舉盾掩護,躲避起來,身子不要露在外麵。”


    雖然天下大亂,但蜀中的人口和經濟依然無法和中原相比,故蜀軍士卒,少有著甲,更多的是一身輕衣。不少士卒還未來得及躲避就被射了各透心涼。


    任夔躲在盾牌下麵,用力啐了一口唾沫,恨恨道:“娘的,射吧,且看你能射多時。“


    曹軍的強弩部隊並不是全部齊射,而是整個部分為三部分,前一部分射擊,中間的部分準備,後麵的部分上弦,這樣輪流射擊,類似後世明軍神的三段擊。就這樣蜀軍完全被曹軍火力壓製,不能動彈。


    ”前麵隻是開始,接來下才是過真招的時候。“曹休默默道,又下令:”全軍,進攻!“


    令一下,前一刻還巍然不動的曹軍,便如泄洪般散開,步卒們舉著簡易的雲梯開始向寨牆下快速運動。


    吳蘭一看,頓時急了,也顧不了那麽多了,下令道:”不能讓他們靠近寨牆,弓弩手,放箭!


    聽到命令,蜀軍的弓弩手不得不離開盾牌、掩體,探出頭放箭,但很快他們便被強弩射中,倒地身亡,到後麵,能起身放箭的人越來越少。


    而曹軍步卒,在強弩部隊的掩護下也很快靠近寨牆,搭建雲梯向上攀爬。強弩部隊在步卒到達寨牆下後,也停止發弩,以免誤傷友軍。此戰曹軍進攻,也采用了,攻城的辦法,圍三缺一。吳蘭軍寨前後兩門,攻三麵而缺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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