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雲走後,裴極卿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坐下來翻了翻書,隨手拿起的竟然是本將男歡女愛的豔情故事,登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也不知自己何時買了這樣一本書,大概是因為書鋪子打折甩賣,所以隨手帶了一本?


    這種書雖然沒什麽內容,言詞卻是華麗露骨,裴極卿看了幾眼,倒是有些不忍放下,腦海中不住翻起些香豔的畫麵。他忽然迴憶起自己的前世,雖然沒的確沒在陽春坊的妓館裏實際做些什麽,但他的確去過那種地方,也與雲霞是朋友,在陽春坊也算是七進七出,怎麽也不至於為了這種事臉紅心跳。


    這本就是人之常情,看來自己真是養孩子太久了,習慣了做個純情老媽子。


    裴極卿饒有興致的看完那書,也不知怎麽的,又忽然想出了決雲與其他女子相擁而眠的畫麵,可一想到決雲以後會和女人怎樣怎樣,就覺得心裏實在膈應,仿佛自己養大的女兒嫁給了別人……


    裴極卿隨手丟開那本惱人的書,又拎起一本《清靜經釋要》翻翻,卻怎麽都看不到心上,他索性穿了外衣起身,準備去陽春坊尋找決雲,若是被他撞上,就說自己是探望雲霞。


    此刻,決雲正與蕭挽笙一同坐著小轎,兩人一齊停在陽春坊繁華如白晝的巷子深處,這地方不甚寬敞,卻是熱鬧非凡,許多穿紅著綠的女子站在街邊,上來便挽起決雲的手。決雲登時覺得有些不適應,他看了眼蕭挽笙,道:“現在好了嗎?”


    “好個篩子,林家可還沒人跟過來。”蕭挽笙好不容易有借口跑出來,他白了決雲一眼,道:“這些庸脂俗粉,老子都看不上眼,既然來了,有的事我得好好教你,咱們做將軍殺得了敵人,這些應酬也得學會。瓜娃娃,跟著你敬愛的侯爺走,不會後悔的~~”


    決雲被蕭挽笙的這套歪理說的一愣一愣,又被蕭挽笙拉著走了片刻,才停在一處相對人少的高樓門口,這座樓有三層,上麵的匾額寫了“邀月樓”三字,看上去就像一個高檔茶樓,極盡風雅。


    決雲恍然大悟,覺得蕭挽笙帶自己進來,原來是要作戲給人看,他才不會真要自己*,於是他感激的望著蕭挽笙笑笑。


    蕭挽笙看著決雲會心的笑容,心疼的領他進了邀月樓,決雲這才發現,自己還是太年輕了,邀月樓雖然外麵樸素,裏麵卻是一等一的繁華,這樓造型雅致,迴廊反複曲折,無數達官貴人流連其中,甚至還有決雲見過的某幾個大人,大家各自摟著花紅柳綠,相顧無言,隻是微笑示意。


    “這才是正經地方。”蕭挽笙拉著他坐進一個雅間,道:“會有人來伺候你的,我先去找相好喝個酒。”


    “你!”


    決雲發現自己被他騙了,起身就想去追,這時,一個酥胸半露的女人迎上來,一把握住決雲的手貼在自己胸口,熱切道:“奴家叫做豔雪,這位公子好英俊,我卻從沒見過,侯爺有這麽俊的朋友卻不帶來,真是叫人生氣。”


    聽她說話,決雲倒是覺得自己被嫖了,他猛地把手抽迴來,冷冷道:“我不用姑娘伺候。”


    那女人卻沒有半點不高興,但她看著決雲鐵青的臉色,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接著立刻提起裙角下去。決雲坐在桌前喝了半盞茶,發現茶壺裏已經一幹二淨,隻好又倒了杯酒來喝,這裏的酒甜絲絲,讓人感覺不到半點酒氣,反而很是解渴,決雲本就有些無聊,所以一杯接一杯的喝著。


    過了片刻,一個穿著紅紗的男孩怯生生走來,他坐在決雲對麵,直接將衣服扯下一半,道:“奴家叫做弱水,前來伺候公子。”


    決雲嚇得退了半步,連椅子都差點踢翻,他雖然在軍隊裏學了不少那方麵的“知識”,卻也沒真的見過男人打扮成這副模樣,他呆了片刻,道:“我說了,不叫人伺候。”


    “公子說不用姑娘伺候,可不就是要男人?”那男孩道:“公子不必擔心,侯爺給了錢,要我們伺候公子,公子長的這麽英俊,我倒是也……”


    決雲這才明白,是蕭挽笙要留住他,他望著那男孩塗的雪白的臉,覺得還不如裴叔叔一半好看,於是哭笑不得道:“你下去吧,我不走。”


    那男孩不知收了蕭挽笙多少銀子,死活不肯離開,決雲坐在桌前喝了七八杯酒,決定起身去把蕭挽笙揪出來,他推開那男孩走到屋外,正看到一個男孩坐在地上,這人隻穿了一層輕紗,身上肌膚雪白,還留著些深紅淺粉的痕跡,似乎剛剛被人打了。


    這情l欲滿滿的畫麵加上妓館裏特製的酒,將一陣原始的衝動推上決雲心頭,不知怎麽,他心裏總想起裴極卿曾穿著女裝的畫麵和他昨夜微腫的肌膚。他先前隻聽說過男人和男人是可以歡愛的,卻沒真的見過,這樣的畫麵一激,決雲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他喜歡裴極卿,喜歡的不得了,而且想要把他狠狠……


    “公子?”


    之前那女子衣衫半敞,從隔壁雅間裏軟軟的出來,她望著決雲的神情,歎氣道:“可惜了,原來公子好這口,弱水伺候的還不錯?”


    豔雪猛然出現,倒是讓決雲稍微迴了迴神,他努力壓住心裏可怕的想法,嚴肅道:“侯爺呢?他也該瀟灑夠了,叫他出來吧。”


    “急什麽?”豔雪望著決雲神色,故意調笑道:“公子喝了不少酒,火可泄的幹淨?咱們弱水可是這兒的老人了……”


    決雲忽然臉色發燙,他拉過豔雪,低聲問:“這酒裏有東西?”


    “哈哈哈哈哈,妓館的酒,可不都那樣。”那女子故意笑道:“迴去喝杯冷水就好了,算了,公子麵嫩,我去給你端杯開解的茶。”


    不過一會兒,剛才的弱水來為他送了杯茶,決雲直接喝了一壺,希望趕快把這酒的藥效驅盡。


    決雲年輕英挺,又比一般的中原男人高大,四下的娼妓小倌見了都覺得心生好感,也忍不住多看兩眼,決雲一方麵故意不在意那些人的視線,一方麵怒氣衝衝的尋找著蕭挽笙的身影,他猛一抬頭,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個十分意外的身影。


    決雲忽然放下茶杯,猛地起身向角落走去。


    裴極卿剛與雲霞分開,雲霞笑了他一陣,說蕭挽笙很有可能帶決雲去邀月樓,那裏麵的大人物很多,正是個適合被圍觀的地兒。


    這邀月樓向來都是達官貴人,裴極卿穿的不像個有身份的人,容貌更比什麽弱水公子勝了幾分,決雲剛剛突然跑掉,豔雪正有些生氣的走出來,她望著裴極卿站在門口東張西望,於是掐腰道:“你是哪兒來的,來幹嘛?”


    “我來找侯爺。”裴極卿不知道眼前人認不認識決雲,於是報上了蕭挽笙的大名,“我是平南侯府的下人,找侯爺有事,他在不在這裏?”


    “想著侯爺的男人多了,你還上趕著來。”豔雪將他拉到一間房裏,道:“侯爺現在有事,你等著罷。”


    她話音未落,邀月樓便有侍女來叫她,豔雪登時換了張麵孔,扭著腰從樓梯下去,裴極卿沒有辦法,隻好百無聊賴的端起杯水。


    “攝政王自以為謹慎,卻算不過死人裴極卿……”


    裴極卿?!


    柔腸百轉的絲竹聲中,猛地傳來這樣一個他多年未聞卻十分熟悉的稱唿,裴極卿猛然起身,故意拖著凳子一點點蹭向牆壁,故意製造出很大的聲響,隔壁的人隻以為是外間吵鬧,也沒太當迴事。


    聽說邀月樓不僅仆役眾多,而且布置曲折反複,你所以為的隔壁房間,也許要走很遠才能夠繞過去,這就讓想要聽牆腳的人很難找到正確的“隔壁”,也讓雅間裏的人分不清自己的周圍到底是什麽。


    裴極卿不知道說話的是何人,雖然這邀月樓的布置不同尋常,但真心覺得他們在這種地方大聲非議攝政王實在勇氣可嘉。他屏氣凝神的繼續聽,隔壁那人得意洋洋的繼續道:“咱們裴閣老就是再厲害,他也已經死了,現在得力的可是您八王爺!若有小皇子在身邊,其他東西不都唾手可得?攝政王雖然權勢滔天,可朝廷裏不少人都覺得他謀朝篡位,八王爺您就不同了,您可是老太後的親子……”


    隔壁那人故意奉承,聲音卻沒有刻意壓低,雖然還是有些模糊,但裴極卿似乎聽明白許多。皇上又沒有皇子,現在的京城裏,能被稱為“八王爺”的大概隻有懷王,這邀月樓俱是達官貴人,懷王與其他人在此宴飲,就算被人發現也不會覺得突兀,故而在此商議些秘密的事。隻是這位與他對話的人物不知是誰,裴極卿覺得此人的聲音十分熟悉,卻怎麽都想不出來。


    “將軍說的極是。”懷王拍拍對麵人的肩膀,道:“將軍一定要好生照顧小皇子,傅從謹和郞決雲殺了我兒,本王若繼承大統,定不會放過他們。”


    郎決雲……?!


    裴極卿一臉目瞪口呆,除開雲霞與自己的約定,天子劍與明妃遺書一樣不少,決雲絕對是正兒八經的小皇子,可這些號稱照顧小皇子的人,卻一點兒都不知道,甚至還以為郞決雲是攝政王的人。


    聯想之前的事情一齊分析,懷王定然是被這個什麽“將軍”欺騙,才覺得小皇子和天子劍在自己手裏,他暫時想不出這位將軍是誰,不過能在妓館裏相信這些漫無目的的話,除了腦子跟不上野心的懷王之外,也真的找不出其他人。


    但懷王被人欺騙,此刻就出現了第三方勢力,此人既不向著懷王,又不向著攝政王,反而在利用音信杳杳的小皇子挑撥著他們之間的關係,這場戲真是越拉越大,戲子也越來越多了。


    “不過,攝政王突然不再找小皇子了,他是不是以為小皇子死了,真是傻……”


    裴極卿繼續坐在牆角,隔壁卻突然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對話聲也戛然而止,有人拉開門不知說了什麽,懷王那裏傳來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似乎著急著立刻離開。


    難道被發現了?


    裴極卿站起身,也準備迅速離開,就在這時,桌上紅燭突然接連熄滅,背後突然有人走近——


    他一把將裴極卿抱在懷裏,低聲耳語道:“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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