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


    “見過太師。”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眾奴婢皆是恭聲行禮。


    長孫無垢猛地抬頭,起身急切道:


    “聽明!”


    “你可算是來了……快去看看承乾,他不知道發的什麽病,頭疼的厲害!”


    看到徐風雷,她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皇後娘娘莫急。”


    徐風雷抬了抬手,忙寬慰道,


    “不會有事的,放心,放心。”


    “孫思邈請了嗎?”


    長孫無垢點了點頭。


    “請了,去他宅第請了,就是不知道他在不在長安……”


    她憂慮道。


    “在的,在的,他最近忙著編寫醫案教材,教授弟子,不曾出門。”


    “放心……”


    徐風雷又寬了兩句,方才看向眾太醫。


    “諸位,可知太子殿下得的是何病?”


    這一問,讓太醫們再度低下了頭,沒有人敢給出確切的應答。


    “這幫庸……”


    “唿,唿……”


    長孫無垢差點罵出了聲,但最終還是顧忌到了自己的形象,強忍了心中的不滿,不斷的唿著氣,將心情平複。


    “皇後娘娘息怒,頭疼之疾,本就不好確定……先進去看看吧。”


    徐風雷抬腿進了寢宮之內。


    長孫無垢迅速跟上,連帶著一同前來的李清泉也是走了進去。


    床榻上,李承乾臉色有些發白,但還算睡得安詳。


    徐風雷俯身下去,靜靜的聽了一陣李承乾的唿吸聲。


    而後,神色稍稍有些凝重。


    “怎麽樣?這得的究竟是什麽病?”


    長孫無垢見他臉色變化,心中頓時一沉,忍不住問道,


    “不會有事吧……”


    徐風雷沒有搭理她,一隻手搭上了李承乾的脈搏。


    “母後,還是不要打擾師父了……”


    身後李清泉小聲提醒道,


    “瞧病需要凝神靜氣。”


    長孫無垢抿著嘴點了點頭,目中憂慮之色愈濃,眼角已是帶了幾分晶瑩……


    正探著,卻聽屋外又傳來一聲通報:


    “皇後娘娘,孫真人來了!”


    “請他進來!”長孫無垢擦了擦眼角的淚痕,起身相迎。


    而此刻,徐風雷亦是將手指收迴。


    “見過皇後娘娘。”


    “孫真人免禮,快請給太子瞧瞧吧!”


    兩人短暫行禮客套,孫思邈便撫著白須,坐到了徐風雷身旁。


    “聽明,太子何疾?”


    徐風雷瞥了他一眼,讓位道:


    “難說……”


    “你瞧瞧吧。”


    孫思邈聞言,不禁露出訝然之色。


    能確診就能,不能就不能……這難說是啥意思?


    這種字眼,一般隻有那些學醫不精的庸醫才說得出來……


    他倒也不多想,落座便開始搭脈。


    隻幾個唿吸時間,老孫頭的臉色也變得有些凝重。


    旋即,他做了一個和徐風雷方才一模一樣的動作——俯身聽唿吸。


    嘩啦。


    徐風雷忽然將被子掀開,把李承乾的腳掌給露了出來,捏著他的腳踝,檢查著他的腳底和腳背。


    而此刻,睡夢中的李承乾似乎覺得有些不舒服,運起右手開始給自己抓癢,抓的部位各不相同……


    見這一幕,兩人臉色皆是一沉。


    看到這兩人的臉色,長孫無垢急得快要暈過去了!


    這到底怎麽了啊!怎麽臉色都變了啊?


    “聽明,說說你的推測。”


    孫思邈鬆開手指,轉頭看向徐風雷,沉聲道。


    徐風雷亦是將李承乾的腳掌放下,看向孫思邈:


    “你認為呢?”


    四目相對,兩人嘴裏同時吐出兩個字:


    “消渴!”


    孫思邈點了點頭。


    “唿吸粗長,脈為細數。且有皮膚瘙癢之症……”


    他緩緩道。


    “唿吸之中有一絲淡淡的腐爛之味,腳麵上有早期潰瘍的痕跡,再加上他頭痛的症狀,應該是可以確診了。”


    徐風雷接話道,


    “這便是消渴的早期症狀。”


    兩人會診之下,終於將李承乾的怪病診斷了出來——早期消渴!


    “孫真人,聽明,什麽叫消渴?”


    長孫無垢趕忙問道,


    “我怎麽從未聽說過這樣的病症?這要緊嗎?”


    孫思邈默然不言,看向徐風雷。


    “消渴,我稱之為糖尿病。”


    徐風雷略一斟酌,方才道,


    “顧名思義,患者的尿液若帶有一股甜味,再加上別的症狀輔證,便不會有疑了。”


    長孫無垢一怔。


    “誰願嚐太子之溺?”


    她轉頭看向眾奴婢。


    徐風雷:“……”


    “咳,娘娘稍安勿躁,不用人嚐。”


    他有些尷尬的道,


    “隻需要將承乾的尿液置於林地之中,若有螞蟻來噬,便無疑了。”


    “就目前而言,我推斷承乾應該還是糖尿病早期,症狀還不算太顯,這樣的頭疼應當是偶發的,不會一直發作下去。”


    “估摸著,應該是最近肥甘厚味吃太多了,是嗎?”


    長孫無垢點了點頭。


    “是……”


    她嗔怪道,


    “都怪你發明了那油炸的烹飪法子,這孩子最近幾天,每天都要吃油炸的葷腥,一天不吃就鬧。”


    “沒辦法,禦膳房也隻能給他做,連續吃了這些天,都有些便秘了……隨後這頭疼的病就來了。”


    徐風雷:“……”


    擦,這也能怪我!


    我特喵就忙了幾天而已,就整出這樣的幺蛾子!


    當然了,長孫無垢嗔怪也是一種親近的表現,若不是把他當做自己人,也不會這樣直白的說話。


    “從今天開始,廢除他的一些肥甘厚味,特別是油炸食品,一律不準再碰!”


    徐風雷無奈的扶了扶額,旋即吩咐道,


    “每天三餐,以五穀粗糧為主!”


    “所食之物,以新鮮蔬菜為主!占比要在七成以上,用養牛羊的法子來養他!”


    “如此一來,或無大礙。”


    長孫無垢聞言,連連點頭,用心的將這番話記下。


    “孫真人,您開個方子?調理調理。”


    徐風雷轉而看向孫思邈,抬手道。


    “可。”


    孫思邈略一思索,便道,


    “消渴症狀繁多,太子殿下此番頭暈目眩、皮膚瘙癢,辯證來看是肝腎陰虛,老夫便以滋養肝腎、滋陰養血為主,用點淺藥,為他稍稍養養。”


    說罷,他便取來紙筆,隨手寫就一張藥方。


    忽的,他抬頭對上了徐風雷的目光。


    兩人四目相對之間,皆是看到了對方目中的複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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