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時。


    太極宮兩儀殿內依舊歌舞鼎盛,李淵左手擁著美妾,右手飲著最頂級的冰鎮葡萄釀。


    他的麵前,一班班舞女身段婀娜,在他麵前展現著曼妙的舞姿。


    自早到晚,樂師早已換了三班,李淵卻依然沉浸在其中,絲毫沒有罷休的意思。


    反而隨著他醉意越來越濃,神色也變得越發放蕩!


    “真熱,真熱啊!”


    李淵脫掉外衫,躁動道,


    “你們不熱嗎?”


    “脫,都脫!咱涼快點,開一個涼快盛會如何?”


    聽到皇帝這般要求,舞女們紛紛停下了舞蹈,麵麵相覷,皆是有些不知所措。


    “聾了?”


    一旁侍立的太監吆喝道,


    “陛下賜你們涼快,叫你們脫就脫!”


    “是。”舞女們哪敢違命?隻能脫去身上的外衣。


    “再脫再脫再脫!”


    李淵似乎還不盡興,肆意狂放道。


    眾舞女如同受驚一般,此刻已然是不知所措。


    她們本就穿的不多,這要是再……


    可就不剩多少了啊!


    就在她們猶豫,李淵臉色逐漸有些難看之時,一個傳話太監匆匆跑了進來,朝著李淵拜道:


    “陛下,蕭閣老求見。”


    “哼!朕說話是不好使了麽!磨磨唧唧的做甚麽!”李淵一拍桌子,不爽的發泄了兩句,方才看向那傳話之人。


    他不悅道:


    “哪個蕭閣老……我大唐有閣老這個職位嗎?朕怎麽不記得啦?”


    那傳話太監訕笑著道:


    “是奴婢說錯了,不是蕭閣老,是尚書左仆射蕭瑀求見。”


    李淵目中閃過一道厲色。


    “噢,是他啊。”


    他點頭道,


    “他什麽事啊?”


    “迴陛下,左仆射隻說求見,未曾說是什麽事。”傳話太監道,“不過奴婢心想著,這麽晚了還來求見,想必應該也不是小事。”


    李淵冷笑一聲。


    “不是小事?大事需要朕來操心麽?不是有大太子在麽?”


    他諷刺一聲,揮手道,


    “行吧,好歹也有個人來願意找朕說說話,哪怕是蕭瑀,也行吧。”


    “叫他進來吧。”


    “遵旨。”傳話太監恭敬退下。


    李淵望著麵前一班舞女樂師,目中露出厭惡之色。


    “連玩樂都如此放不開,真是叫朕掃興!”


    他冷哼道,


    “通通給朕滾!滾出宮去,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朕的麵前!朕不需要不聽話的奴婢!”


    “是,是……”眾舞女皆是心驚膽戰,在近侍太監的驅趕下匆匆離去。


    這老皇帝近來是越發喜怒無常了,現在能夠被趕出宮去也算是一件好事。


    說不準他哪天不高興了,直接殺人發泄都有可能啊!


    “都滾吧!”


    李淵將懷中美妾亦是粗暴的推開,吩咐道,


    “來人,為朕梳頭!”


    身後,一個婢女戰戰兢兢的上前,手中握著牛角梳。


    或許是因為看到皇帝大發雷霆,心中緊張的緣故,那手法怎麽看怎麽僵硬……


    “微臣蕭瑀,參見陛下。”


    “陛下萬歲。”


    蕭瑀進了殿來,一絲不苟的完成了參拜大禮。


    然而,他低著頭時,卻聽到了一聲脆響!


    啪!


    “賤婢!”


    李淵一巴掌甩在那婢女臉上,大怒道,


    “你當的什麽差?連梳個頭都梳不好,要你有何用!”


    “滾!給朕滾!再不滾,朕殺了你!”


    那婢女:“!!!”


    被皇帝這般打罵,她站在原地瑟瑟發抖,淚水已然是噴湧而出!


    “是,是……”


    然而,她此刻卻不敢哭出聲,隻能捂著臉,帶著哭腔迅速離去。


    李淵見她滾蛋,臉色的怒氣才稍稍消散了幾分。


    “欺辱朕,都來欺辱朕吧!一個賤婢,也敢來欺辱朕!”


    他喝罵道,


    “朕治不了別人,還治不了你?!”


    “再讓朕見到你,弄死你!”


    砰!


    李淵手中的木梳飛出,砸在了地上,就砸在蕭瑀的身旁。


    蕭瑀心中咯噔了一下,語氣愈發恭謹,再度重複道:


    “微臣蕭瑀,參見陛下。”


    “陛下萬歲。”


    這第二迴參見,李淵好像才聽到他的聲音,將目光轉到了蕭瑀的身上。


    “是蕭愛卿啊。”


    他搓了搓胡須,漫不經心的道,


    “恭喜你啊,蕭愛卿,聽說你升官了?太子殿下將你從尚書右仆射,升成了左仆射。”


    “如何,這位極人臣的滋味兒不錯吧?當從龍功臣舒坦吧?”


    蕭瑀長揖不起,道:


    “陛下這話,真是令微臣感到汗顏。”


    “在微臣的心目中,無論是尚書左仆射也好,右仆射也罷,其實都一樣,都是為陛下做事,為朝廷做事。”


    “升官不升官的,微臣看得並不重,再說了,微臣這一路也是陛下提拔上來的,要說從龍功臣,微臣也是陛下的從龍功臣。”


    這一番話,將姿態擺到了最低,挑不出絲毫的毛病。


    即便是有些找茬的李淵,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隻能是冷哼一聲。


    “嗬。”


    他淡漠道,


    “話說得倒是蠻好聽的,朕姑且相信你。”


    “怎麽,這麽晚來求見朕,是有什麽要事麽?朕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你有要緊事不要來找朕,應該去找太子。”


    “朕現在不想,也不能管事,除了吃喝玩樂,朕現在什麽都不想幹。”


    “懂否?”


    蕭瑀依舊保持作揖的姿勢,道:


    “迴陛下,微臣此來,隻是想像以前那樣,陪陛下說說話,下下棋,並無他事。”


    “陛下若不嫌棄,微臣陪您手談一局,如何?”


    李淵目光一凝,審視著蕭瑀,久久不語。


    蕭瑀便也就這麽靜靜的等,不起身。


    “就為了來陪朕下棋說話,就為了這檔子小事兒,你巴巴的半夜跑過來?”


    良久,李淵方才開口道。


    蕭瑀微微抬頭。


    “微臣心想……這檔子事兒,恐怕不是什麽小事吧?”


    他恭聲道。


    “哈,哈哈哈……”


    李淵撚了撚胡須,不由得大笑了起來,起身抬手道,


    “好了好了,起來吧起來吧!”


    “姑且算你還有幾分良心,知道來陪陪朕!”


    “來吧來吧,朕什麽也不去想,你也別想任何事,就當跟以前一樣,咱們君臣暢暢快快的殺他一局!”


    “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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