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末,太極宮政事堂的燭火還閃爍著。


    “哈——”


    宇文士及捧著幾封聖旨,打著哈欠遞到了陳叔達的手裏。


    “子聰,差不多都已經擬定好了,你瞧瞧,若無錯漏,便可頒布天下了。”


    他略有些疲憊的道。


    “好,我看看。”


    陳叔達已是往嘴裏灌了一口茶,醒了醒神,打開了聖旨仔細閱讀校對了起來。


    “唉!”


    宇文士及望著屋外黑蒙蒙的天色,愁眉道,


    “陛下這迴鐵了心要廢黜秦王,我聽聞禁軍都已經出動了……以後朝局便是一邊倒咯。”


    “裴寂將坐大,蕭瑀恐怕是沒有好果子吃,八成要被外放了。”


    “這以後啊,咱縱然是不願意,也得好好思考一下該怎麽和太子齊王相處了。”


    朝堂之上,分為兩股勢力——太子黨和秦王黨。


    兩方暗中較勁多年,太子黨以裴寂為首,秦王黨則是以蕭瑀為首,兩人都是旗幟鮮明,明牌支持。


    從整個朝局來看,支持太子的多以關東門閥人士為主,而支持李世民的則多數是關隴勳貴。


    雙方表麵上和諧共處,但實際上勢同水火,真要論起恩怨來,可以往前推幾百上千年。


    而參政重臣之中,還有左右逢源的,如封德彝之流,和雙方的關係都稱得上密切。


    至於他和陳叔達等人,雖然並沒有明確表示支持誰,但暗中都是較為向著李世民,和太子的關係較為疏遠。


    如今李世民倒台在即,宇文士及自然也要為自己思考後路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陳叔達全神貫注的校對著聖旨上的內容,隨口道,


    “皇帝家事,不是我們能插嘴的,否則一個不小心,便是萬劫不複。”


    “反正我們的原則就一個,誰是皇帝,誰握有大權,我們便聽誰的話,幫誰做事。這樣當臣子,總錯不了。”


    宇文士及聞言,無奈的搖了搖頭。


    “話雖如此,但誰又能拒絕擁立之功呢?”


    他攤手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若不下注,到時候不是你聽不聽誰話的問題,而是有沒有人還需要你做事的問題。”


    “我要求向來不高,將來改元之後,能保有這份爵祿不變直至告老還鄉,便知足了。”


    啪。


    陳叔達將聖旨遞到了宇文士及的手中。


    “宇文閣老,校對好了。”


    他目光深邃,道,


    “這聖旨一發出去,秦王可真就萬劫不複了。”


    “其實我也希望能有轉機,但現在看來,除非奇跡發生,應該不會有變動了。”


    宇文士及接過聖旨,正欲接話,卻聽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噠噠噠,噠噠噠!


    “兩位閣老!兩位當值閣老!”


    尖細的聲音傳來,


    “陛下口諭,有關秦王的一切旨意,現在全部作廢,不得發出!”


    宇文士及:“?!”


    陳叔達:“?!”


    臥槽?!


    剛說需要奇跡,奇跡竟然真的來了!


    “公公莫急,聖旨才剛剛擬定校對,還未發出呢。”


    宇文士及連忙上前迎住了傳話太監,笑道,


    “此刻還在我手裏呢。”


    “公公,陛下這會兒傳來口諭,是改主意了?”


    那傳話太監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氣。


    “幸好幸好,咱家來得還不算晚,沒發出就好,沒發出就好。”


    他拂塵一甩,指著那聖旨道,


    “找個火盆,把它燒了吧!”


    作廢的聖旨是必須要銷毀的。


    “好。”陳叔達麻溜的取來蠟燭與火盆,將那絲帛製成的聖旨引燃,付之一炬。


    草擬這幾份聖旨,他可是思忖萬分,又校對了許多遍,可謂是耗費了心血,但此刻燒起來沒有絲毫的惋惜,反倒覺得輕鬆了幾分,


    這場宮廷劇變,總算是沒有發生。


    “陳公公……”


    宇文士及拉著那傳話太監的手,低聲道,


    “陛下為何改主意了?您侍奉陛下身邊,消息最是靈通,能否告知一二?”


    陳公公擺了擺手。


    “宇文閣老,這事兒咱家也不甚清楚。”


    他小聲道,


    “隻是聽說秦王好像在東宮夜宴上中毒了,差點毒發身亡!”


    “陛下剛才急急忙忙擺駕弘義宮,這會兒才剛迴來呢……”


    兩位大臣相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目中的驚色。


    秦王。


    太子夜宴。


    中毒?!


    這幾個關鍵詞連到一起,很難不讓人不陰謀論啊!


    “好了,就說這些。”


    陳公公拂塵一甩,囑咐道,


    “兩位閣老也盡快迴去歇息吧,明天陛下將駕臨政事堂議事,你們都得參加。”


    “咱家告辭了。”


    “我送送公公。”宇文士及伸手請道,“請。”


    別看這是個閹人,但閹人的消息可最為靈通了!與他們搞好關係,很多時候就能比別人更快得到消息。


    須臾間,宇文士及已是返迴。


    “今夜不大動幹戈沒動成,看來陛下是要換種處置秦王的方式了,先前說是封他去洛陽來著還是什麽……”


    他整了整衣袍,道,


    “罷了罷了,不聊這些了,明天再說。”


    “走吧,都快醜時了,再不迴家歇息便又要上朝了。”


    陳叔達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兩人熄滅政事堂的燭火,就著夜色匆匆離開皇宮。


    ……


    次日。


    同樣還是這座政事堂,此刻已然光線明亮,且坐滿了人。


    能坐在這的,都是大唐最有權力的重臣,是參政議事,決定國策的一群人!


    兩排人依次而坐,分別是裴寂、蕭瑀、封德彝、宇文士及、竇誕、陳叔達、顏師古、楊恭仁。


    以往,都是以裴寂、蕭瑀兩位尚書仆射坐主位,但今天,主位卻空懸了出來,在等待一位重量級人物。


    堂內緘默。


    大老們都展現出了極高的政治素養,縱然昨天發生了那樣的大事,他們也沒有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就這麽目不斜視,靜靜等待著。


    “陛下駕到!”


    熟悉的尖嗓傳到了眾人的耳朵裏。


    頃刻間,全體起立。


    “參見陛下!”眾臣異口同聲。


    “免禮。”


    李淵徑自走到了主位之上坐下,環視一周,方才沉聲道,


    “今天喊你們來,就兩件事。”


    “想必昨天的事,你們也聽說了,朕也不多說了。”


    “事兒一樁接著一樁的,朕也煩了!張亮洛陽一桉與東宮鴆酒一桉,索性一同講,一同了結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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