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東宮。


    啪!


    啪!


    兩枚箭矢離弦出處,分別擊中在兩個箭靶之上。


    其中一個正中紅心,另一個卻隻是堪堪擦邊。


    “四弟,這論箭術,我是遠遠不如你啊!”


    李建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一邊收攏弓箭,一邊笑道,


    “不玩了不玩了,怎麽都比不過你!”


    “怕是隻有二弟來,才能跟你一較高下了。”


    身旁的齊王李元吉聞言,卻是撇了撇嘴。


    “李世民?他的箭術也就那樣吧!”


    他冷哼道,


    “自吹自擂的成分居多,說什麽冠絕三軍,我卻是不信。”


    “真比起來,必定是我贏!”


    李建成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為兄就欣賞你這股子自信!”


    “走,歇會兒。”


    兩人走到屋簷之下,便有侍女送上冰麵巾與冰鎮的西瓜。


    “說起來,二弟不知怎麽的,忽然跑秦嶺裏去了。”


    李建成擦了擦臉,隨口道,


    “還拖家帶口的,八百府兵全都帶走了,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李元吉亦是坐下,啃了一口冰西瓜。


    他嚼了兩下,嗤笑道:


    “那八百府兵都沒裝備武器甲胄,走的也急匆匆的。”


    “八成是心氣受挫,進秦嶺打獵散心去了,畢竟這次父皇都點名要他去就藩了,他指定不樂意啊!”


    李建成微微頷首。


    “他若能就此死心,當一個遊山玩水的閑散王爺也好。”


    他輕聲道,


    “若能如此,也免了我們兄弟一番爭鬥。”


    李建成是打心眼裏不想鬥,他隻想安安穩穩的接過皇位,當一個守成之君。


    這,是他對自己的定位。


    “免了爭鬥?我說大哥,您真的打算放過他?”


    李元吉冷笑道,


    “可別忘了這一次,他是怎麽給你下套的。”


    “要我說,咱們絕不可放棄任何一個打壓李世民的機會!應該把他當落水狗一樣痛打!”


    “否則,他一有喘息的機會,必定會反咬你一口!”


    李建成微微皺眉。


    “話別說的那麽難聽……”他斥道。


    “忠言逆耳。”


    李元吉聳了聳肩,


    “我隻不過是實話實說。”


    “你看著吧,他消停不了多久,必定還會心生毒計。”


    “就算到時候你順順利利的登了基當上了皇帝,信不信父皇一駕崩,他就造你的反?”


    “二哥這個人,我太曉得了,他就是這樣的人。”


    一番話語,將李世民貶成了一頭兇惡而又貪婪的狼。


    “行了!不談這些了,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吧。”


    李建成擺了擺手,轉而道,


    “我其實還挺想知道,父皇那天在朝堂上,究竟是什麽意思。”


    “要說懲罰吧,他隻罰了天策府一個小小參軍,根本沒有深究。”


    “可要說沒罰吧,那一句‘秦王該就藩了’,怕是能讓二弟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


    “要知道二弟身上兼著尚書令、中書令等朝廷要職,這要是一就藩,可就成了光杆親王,啥也不是了啊……”


    “他老人家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啊。”


    他輕撫著下巴,一臉的糾結。


    ……


    太極宮,海池。


    天氣炎熱,李淵便喜歡泛舟湖上,消消暑氣。


    甲板之上,兩人立於李淵身側,微微彎腰,低頭不語。


    “這人啊,就是不禁曬。”


    李淵捋了捋自己白皙的皮膚,心疼道,


    “你瞧,就這麽曬了一會兒,便泛起紅來。”


    “再曬兩日,朕怕是要黑了。”


    身旁裴寂連忙上前為李淵遮住陽光,道:


    “陛下龍體貴重,還是進艙內歇息吧。”


    李淵微微一笑。


    “裴卿最是體貼。”


    他誇了一句,朝著艙內道,


    “停船,取三副魚竿來,朕要同兩位愛卿比賽釣魚!”


    一聲令下,艙內侍從頓時送上來三副精致魚竿,還有略帶腥味兒的魚餌。


    “裴卿,蕭卿,坐。”


    李淵率先占據了最好的釣位,笑吟吟的道。


    裴寂和蕭瑀應了一聲,皆是持竿坐下。


    三人一同垂釣於海池之上。


    “朕最近有些倦怠,朝堂上的事情,辛苦你們了。”


    李淵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道,


    “最近有什麽事兒麽?”


    作為大唐的開國皇帝,李淵其實很懈怠,但他自己並不這麽覺得。


    他認為,自己是掌握了道家“無為而治”的精髓,手段可與漢文帝相媲美。


    治國,本來就啥也不用幹,隻要用對了人,他們自然會辦好一切。


    你看,咱一直這樣不管事,大唐的疆域還不是越來越多?朝堂運轉的不也很好嘛。


    “迴陛下,中樞一切照常,除了地方上有些災禍之外,並無要緊事。”


    蕭瑀稟報道,


    “都是些旱災、匪患之類事兒,已下令安撫了。”


    李淵微微頷首。


    “內廷有什麽事兒麽?秦王……嗯。”


    他稍稍一頓,問道,


    “秦王最近在做什麽?”


    “迴陛下,秦王前幾日離開了長安,進了秦嶺。”


    裴寂搶話道,


    “天策府的府兵也盡數帶走,進了秦嶺,不知道在做什麽活動。”


    李淵眉頭一皺,手中的魚竿輕輕抖動了一下,嚇跑了魚餌旁徘徊的魚兒。


    “府兵都帶走了?”


    他皺眉道,


    “幹什麽去了?”


    一絲不愉快,在李淵心中升起。


    “迴陛下,秦王殿下應該隻是單純的打獵去了。”


    蕭瑀連忙找補,


    “他的府兵沒有裝備任何盔甲和武器,隻是陪同秦王進山遊獵。”


    “畢竟,秦嶺廣大,又有猛虎毒蛇盤踞,得多帶些人才安全。”


    聽完這番解釋,李淵的眉頭這才舒展。


    “好好的皇家圍場不去,非要去秦嶺打獵,真是……”


    他輕笑道,


    “這愛冒險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像的誰。”


    裴寂見狀,有些遲疑的道:


    “陛下,秦王殿下如此大張旗鼓的入山遊獵,怕是有些逾矩……”


    李淵還未等他說完,已是擺了擺手。


    “罷了罷了,朕知道他心情不佳,打獵而已,隨他去吧!”


    他灑然道,


    “年輕人呐,就是愛鬧騰。”


    “不像朕,已是厭倦了狩獵,張弓搭箭還不如釣魚有意思。”


    “為上位者,當多釣魚,養好這靜氣功夫,方能處變不驚呐……”


    說著,他魚竿一抖,一尾小魚已是上鉤。


    李淵笑容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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