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老劉要抬棺,摸黑就起了。


    山裏人對下葬尤為重視,他們信奉一句話——人生除死無大事。


    哪怕一輩子憋屈的活,這死後也得風風光光的,這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也是一種信念。


    老劉和寨裏人幫小林子家料理這料理那,開棺入殮,綁好繩索,忙活完已是上午九點。


    這會兒,徐風雷和孫思邈也已是起了。


    “謔,這麽大陣仗?”


    徐風雷掃了一眼,嘖嘖道。


    隻見寨子裏幾十號人,頭上皆是紮著白巾,編成了送葬的隊伍。


    最前頭的是小林子母子倆,還有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太太,皆是雙目紅腫,淚也不知哭了多少斤。


    “摸到起啊!”


    老劉吆喝了一聲。


    “慢慢起啊!”


    六個壯年漢子將棺木抬在身上,身後送葬隊一同跟著,朝著山上走去。


    “走,咱們也跟上。”


    徐風雷招唿了孫思邈一聲。


    兩人走在隊伍的最後,聽著前方傳來一陣陣喊號子的聲音:


    “抬頭望啊!”


    “把坡上啊!”


    “兩腳硬啊!”


    “往上撐啊!”


    “……”


    老劉喊一聲,身後眾人就跟著應一聲,中氣十足,一路向上!


    “這號子喊得倒頗有點意思。”


    孫思邈撫須道,


    “聽著就有力量。”


    徐風雷頷首道:


    “抬棺是個力氣活兒,特別是上山的時候,極為吃力。”


    “這個時候必須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才能穩住棺木,一步步上山。”


    “隻是不知道,他們要葬到哪裏?”


    他東張西望著,職業本能讓他掃視著地形,下意識的想選一塊風水寶地出來。


    當然,普通人下葬都隻是隨便找個高處埋了,不會有那麽多講究,更不用說尋龍點穴了。


    就這麽爬了一路山,孫思邈隨手摘了不少草藥,而徐風雷卻是一無所獲。


    “嘖,沒一個好陰宅,連個中等地塊都沒有。”


    徐風雷搖頭道,


    “也難怪,好穴哪有那麽容易找到?我自入秦嶺以外,也不過看到一兩個中等的而已,還都被人占了。”


    正說著,前方送葬隊伍已然是停下了腳步,於一處小溪旁停了下來。


    越過小溪,恰好有一處窄小的平地。


    老劉等人抄起鐵鍬,顯然是覺得這地兒不錯,最終決定葬下這裏。


    徐風雷和孫思邈上前,頓時得到了寨民們的熱情招待;


    “救貧先生,跟了一路累了吧?來,這兒坐。”


    “孫老先生,渴了吧?來,給您水。”


    “我這兒有幹糧!來,嚐嚐……”


    “……”


    在寨民們的熱情下,兩人被接到了陰涼處最好的位置,坐下喝水。


    “慚愧。”


    孫思邈接過葫蘆喝了口水,嘿然道,


    “要說累,也是你們出力氣的累,我倆不過是跟著看了一路風景而已。”


    一壯漢憨厚笑道:


    “哪裏的話?您都這麽大年紀了,肯定比咱們累!”


    “孫老先生啊,俺不知最近怎麽的,老是沒力氣,本來我也要抬棺的,但是這勁兒啊……實在用不上,隻能混在隊伍裏。”


    “您幫俺看看?”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皆是圍了過來。


    小林子掙脫母親的懷抱,蹬蹬蹬的跑了過來,站在孫思邈身旁,一臉的認真。


    “好說,好說……”


    孫思邈撫須道,


    “提不起力氣來,一般是肝出了問題,伸出手來老夫看看。”


    “晚上好不好睡?是否夜裏醜時總是起夜?”


    那壯漢眼睛一亮!


    “對!對!”


    他單膝跪在地上,伸出手掌,激動道,


    “您真神了!俺每天夜裏都要起夜!就是那會兒!”


    孫思邈一掃那雙手掌,掌心已是有些泛黃泛黑之色,心中頓時了然。


    他開口道:


    “你看,這手掌就能看出你肝不好了,因心主血脈,而肝木生心火,肝一不對,心也跟著壞事,血液質量下降,就表現在這手掌之上,發黑發黃。”


    “而肝出狀況,應該先強脾,因肝木克脾土,脾一壯,病就不會進了。”


    眾人雖然聽不懂,但依舊聽得津津有味。


    “那該怎麽辦?”


    壯漢有點惶恐,聽孫老先生這麽一說,好像病有點嚴重啊!


    “用針灸即可。”


    徐風雷插嘴道,


    “人體穴位分為五類,井榮俞經合。”


    “病發於時,取俞穴下針就行了。”


    孫思邈本欲開口,卻被徐風雷搶了先,頓時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要不你來?”


    徐風雷摸了摸鼻子。


    “我不打擾,我走了哈……”


    他嘿然一笑,轉身識趣的走開,跑去看人挖墓地去了。


    “真是……”


    孫思邈撇了撇嘴,這才收斂了神色,重新將目光轉向那壯漢。


    “治法有很多,針灸是一種,用經方也行。”


    他道,


    “一個紮針,一個吃藥。”


    “那小子說得不錯,取肝經俞穴紮之就好了。”


    壯漢連連點頭。


    “好,好!我不怕痛,孫老先生請紮我吧!”


    他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樣。


    一旁的小林子目光炯炯,嘴裏念叨著幾個詞兒。


    “不會痛的,你放心,血都不帶出的。”


    孫思邈無奈道,


    “迴去再說吧,不急……”


    壯漢聞言,這才憨憨一笑,點頭稱是。


    而後,下一個人馬上跟上:


    “孫老先生……”


    孫思邈這兒開起了問診大會,徐風雷一時無聊,便看著老劉等人掘地。


    可掘著掘著,那泥土的顏色卻越來越深,土壤也越來越濕潤。


    徐風雷神色微微一動。


    哢!


    老劉大力一鏟子下去,地裏竟是傳來一陣響動!


    卻見墓穴裏忽的如同決堤一般,溪水灌入,頃刻間便上了水位,咕咚咕咚的像口小井!


    “遭了!”


    老劉臉色一變,懊惱的道,


    “挖墳成了打井了!”


    “這可怎麽辦?”


    眾人皆是神色一滯。


    白忙活了?!


    正懊惱著,卻見那墓穴裏竟然衝進來一尾鯉魚!


    那金鯉是從水下暗道衝進來的,進了墓穴不明所以,倒是十分愉悅的婉轉暢遊了起來。


    它通身淡金色,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這……”


    老劉神色一滯。


    還有意外收獲?這是老天看他們“打井”辛苦,給他們加餐了?


    “這地兒有點意思啊!”


    徐風雷眉頭一挑,摸著下巴喃喃道,


    “鯉魚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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