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魔宗上空,滾滾烏雲中一隻身長五六十米頭頂長角,背生雙翼,渾身長滿灰色鱗甲,散發著洪荒氣息的靈獸擺動著身體,一雙燈籠大的褐色眼瞳透出滄桑的意味兒。


    在這靈獸頭頂雙角之間盤膝坐著一位頭戴玉冠身著銀白廣袖長袍,相貌清俊,麵如美玉,大約二三十歲樣子的男子,正閉著眼睛,神情肅穆,帶著清冷之色。


    稍頃,男子睜開眼睛,幽黑眼眸精光內斂。


    “敖祖,可發現那廝?”這男子開口說了句,聲音若金石碰撞。


    “不知何故,他的氣息突然消失,主人可發現他?”隨著那男子的聲音落下,他眼前憑空出現一個頭頂長角留著灰白長須的幹瘦老頭,用有些嘶啞的聲音說道。


    “沒有,完全消失,不知他是用了何法竟然蹤跡全無!他被我們重創應該跑不遠吧?!”那男子沉吟道。


    幹瘦老者還想說什麽,突然,整個鎮魔宗所處山脈震動起來,隱隱有仿若野獸的嘶吼聲傳出來,鎮魔宗若地震一般,房屋倒塌一片,地裂山崩,鎮魔宗內頓時哀嚎一片,亂成一團。


    “不好,那魔頭要衝破鎮魔大陣,敖祖,我們快迴去!”剛才還一派清冷之色的男子眉頭皺起,話音落下,那幹瘦老者已經消失不見,男子身下的巨大靈獸騰雲而去。


    鎮魔宗主峰天機峰頂一處大殿內,數十個紫衣老者盤腿而坐,將法力輸向前方一男子,那男子正是之前被那名為敖祖的幹瘦老者稱為主人的男子。


    那男子將法力輸入到他前方一個高台上,似乎是拚盡了全力,麵色發白,額頭隱隱有汗。


    過了不多時,鎮魔宗的震動漸漸停了下來,那男子和一眾人也停下了法力傳輸。


    “老祖宗,情況如何?”那男子身後一老者在吃了一顆丹藥補充了點法力後問道。


    “暫時壓了下去。”那男子擰眉說著,似乎還在思考著什麽。


    “老祖宗,我宗先輩大能布下這鎮魔大陣,已過數千載,鎮魔大陣如今一年不如一年,法陣處處破損,縫隙多處,魔氣外露,今次那魔頭能凝出分#身突破法陣,不知以後還會不會有分#身再出,這陣法修補迫在眉睫,可是門內上品靈石已然用盡,徒孫無能,還請老祖宗指點!”剛才那老者說完跪下五體投地向那年輕男子行大禮道,身後一眾人也拜了下去。


    “青黃不濟,無優秀後輩,宗門憂矣!”那男子搖了搖頭說道。


    他乃鎮魔宗老祖宗師頊,活了五百多年,麵容卻仍似青年,皆因當初驚才絕豔,年紀輕輕便已築基結丹,容貌得以保持,而今更是門內唯一的元嬰期老祖的存在,而他麵前跪著得都是垂垂老者,也就是說到了極大的年齡才突破,以後更是難以寸進,壽元無多,又沒有優秀的後輩跟上,讓他不得不心憂。


    “徒孫無能!”那老者再拜,周圍人附和。


    “罷了,都起來吧!魔頭此次派出的分#身看來已經隕落,那魔頭才氣急,試圖破開陣法。那分#身雖隻有結丹期,將他培養送出鎮魔大陣,想來也耗費了魔頭不少法力,分#身隕落,魔頭必然受反噬,已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又在陣內掙紮,被陣法攻擊,他暫時不會再有什麽異動,我們可有段時間休整。”師頊起身說道,眾人的神情跟著鬆了下來。


    “魔頭的事不能有絲毫懈怠,我會傳訊給陣法宗師趙大師,讓他來一趟修補大陣,至於靈石這些,宗門幾件用不著的法器可去別派換些,宗門下的靈石礦脈也要加派人手開采,以備之後不時之需。”


    “你等可在宗門挑選優秀後輩,我會指點一二,以備三年之後的上門仙會!”


    師頊沉吟了一會兒吩咐著眾人。


    ****


    另一邊鎮魔宗大地震動時,溫凡正在接受傳承記憶,身體暈倒在地,之前一地的陰風蟲竟是一個也不見了,隨著鎮魔宗震動,這處地方裂開,楚修和那曲師兄剛好在裂縫中間,滑落了下去,不見蹤影。


    溫凡周圍,之前那紅衣男子已然不見蹤影,在溫凡身上,趴著一個大約三四歲小童,渾身不著一絲,白白胖胖,手腕上戴著一個紅若血玉的小鐲子,手臂和腿短而粗,如藕節一般。


    這小童閉著眼睛,似乎在睡覺,臉圓乎乎,粉嫩嫩,仿若年畫裏的娃娃一般。


    小童在大地震動片刻後睜開了眼,醒了過來,聽到大地的震動還有那不斷傳出來的低吼聲抓著溫凡的衣服頭埋在溫凡的胸前直發抖,直到大地震動停了下來,他才慢慢抬頭,看著閉著眼睛的溫凡,小眉頭皺了皺,再看到粗短肉乎乎還有小窩窩的手眼睛瞪的滾圓,好一會兒,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小童在抬眼茫然四顧時看到不遠處的旺旺眼中露出幾分清明,抬起肉乎乎的手做了個手勢,似乎在等什麽,發現沒什麽反應,又接連做了好幾個手勢,都沒反應,他眼中的迷茫之色更濃,卻也沒有再遲疑,從溫凡身上爬了下來,邁開小短腿往旺旺那邊走去。


    這處地方到處都是帶刺的荊棘,小童走了幾步,白白胖胖的小腳就被戳了好幾個口子,滲出了血。


    小童的眉頭皺了皺,圓溜溜的眼睛眨了眨,瞬間溢出了淚水,嘴巴扁了扁似乎要哭,卻仍舊沒有停下腳步,堅持走到了旺旺跟前。


    旺旺被曲師兄一甩之下,背後出血,毛發凝結在一起,身邊一小攤血已經凝固,拳頭大小的樣子蜷縮在一團。


    小童看到旺旺如此,小心的摸到旺旺身體上,隻是片刻,小童坐在了地上抱起旺旺張嘴大哭起來,淚如雨下,好不可憐。


    溫凡這邊接收了部分傳承記憶慢慢蘇醒,頭疼欲裂,腦袋嗡嗡作響消了下去後想找旺旺的,卻是先聽到了孩童稚嫩悲傷的哭聲,起身望去,嚇了一跳,四周狼藉一片,身邊正是一條裂開的地縫,一邊還有歪斜的樹木。


    疑為做夢,掐了把自己疼的叫了聲。


    孩童的哭聲還在,溫凡轉頭看去,隻見一個白嫩嫩的小胖孩童,仰頭正哭的兇。


    這處地方距離雜役區甚遠,溫凡和其餘人走路都用了快一個時辰,突然出現這麽一個光屁股的小孩,讓溫凡有些戒備。


    溫凡對這修□□的情況不明也不知會不會有變化之術,不敢上前,又看一眼卻是發現小童手中捧的一小黑團東西,不正是旺旺嗎?!


    若真是有術法的人,如他這樣弱的,即使逃跑也跟不上人的速度,溫凡如此一想,心中一橫,起身走了過去。


    溫凡走近那小童才發現,小童身上已經被小刺戳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傷口,滲著血,看上去很可怖,白嫩的皮膚可能是冷的,有些發青。


    “可否把它給我看看?”溫凡微微皺眉彎腰說道。


    那小童哭著根本聽不到溫凡的聲音,沒有理會溫凡。


    溫凡伸手想要想要伸手碰旺旺,小童才驚醒,抱住旺旺不讓溫凡動,大眼看清楚是溫凡,眼中戒備漸漸消失,竟是露出委屈之色,哭聲更大。


    “莫哭,給我看看它,好嗎?”溫凡柔聲說著,感覺這孩童並沒有危險,此時也沒有陰風蟲,便脫了件之前的衣服,披在了小童身上。


    小童的手鬆了開來,溫凡順利的將旺旺接了過來。


    旺旺的身體有些冰涼,觸手還是軟的,身體隻有微弱的生命跡象。


    看著旺旺如此樣,溫凡心疼的很,隻希望那什麽氣可以救治的了旺旺。


    溫凡之前問過那少年如何救旺旺的事,新來的記憶還沒來得及消化,運用,隻在腦中搜索出唿氣之法,不敢浪費,按照自己的理解,找到了旺旺的傷口處,口唇貼了過去,也沒在乎那血腥味兒,還有毛發,兩腮鼓動試圖唿出點那所謂的神秘氣體。


    如此這般,溫凡也不知道唿沒唿出去,隻是旺旺一直沒什麽變化,在溫凡有些絕望時,慢慢感覺旺旺的身體脈動漸漸比之前增強,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真的唿出了救命的氣。


    小童眼看著溫凡的動作,瞪大眼睛等待,在旺旺好一點後,他若能感應到一樣,眼中露出欣喜,破涕為笑。


    “你的家人在哪裏?”溫凡在旺旺好一點後將旺旺放在了口袋裏,擦了擦嘴巴上的血跡問小童。


    “家人?沒有……”小童聽到溫凡的話頓了片刻說道,聲音有些滯澀,像是許久沒和人說過話一般。


    “你在這兒稍等下,我帶你迴去……”溫凡給小童裹好衣服說了句,他急著想迴去找郎中給旺旺瞧瞧,但是想到之前楚修和溫平似乎沒事,不知道他們在哪裏,是否被大樹壓到了。


    溫凡朝四周仔細看去,沒有發現楚修,地縫下麵也沒有人,也不知道楚修去哪裏了,或許已經走了,或者被那紅衣人擄走了?溫凡有點擔心,也沒什麽辦法,看到溫平還在一邊躺著,要走過去看溫平時,才發現那小童拉著他的衣角看著他,似乎不想讓他走,溫凡索性抱起了他,走了過去。


    “溫平,快醒醒!”溫凡到溫平身邊將小童放下,試了下溫平的鼻息,還活著,便推了把溫平,不見溫平醒來隻好掐住了他的人中嚐試。


    “啊……”溫平猛然睜開眼睛叫了聲,溫凡鬆開他,他呆愣了下坐了起來。


    “這是怎麽了?曲師兄呢?”溫平起身也大驚失色。


    “可能地震了吧,我醒來也是這樣,沒看到曲師兄……我們快走吧,那曲師兄有古怪,打暈你後又將我也打暈,不知要做什麽……”溫凡說道,為免多生事端,沒有將之前的事告知溫平。


    “對對對,我們趕緊走,還是你講義氣,那幾人竟然都跑了!”溫平起身說道,以為是地震了其餘幾人都跑了。


    溫凡沒有多說什麽,矮身抱起了小童也要走。


    “哪裏來的孩子?”溫平看到溫凡竟然抱著個小孩子吃了一驚問道。


    “不知道,我醒來他就在,可能是跟著家人出來,因為地震走散了吧,我們先迴去再說吧。”溫凡邊走邊說道。


    “你看剛才那地縫裂的,說不定這小孩父母已經……你小心他賴上你……”溫平看了看撇嘴說道。


    “總不能扔那裏吧?”溫凡也不是沒那麽考慮,不過小孩也是一條人命,他還沒心硬到坐視不理。


    “……這地震也來的太突然了,我聽門裏的師兄說,門裏以前也發生過地震……幾乎每次都要害的門裏幾乎要重建一迴,希望我那房子沒有被震塌!”溫平邊走邊說道。


    “我那破房子,就幾塊木頭搭的,塌了重建也簡單……”溫凡跟著說道,抱著的小童環著他的脖子,身體溫熱,一聲不吭,看上去很是乖巧。


    溫凡這幾年每日裏挑水幹雜活,多少有些力氣,要不然還真抱不動這小童。


    “我和曲師兄估計鬧掰了,不知道他為何厭了我,你能不能別說出去,我以前得罪了不少人……”溫平沉默了一會兒,對溫凡說道。


    “我不會多嘴的……”溫凡迴道。


    “門裏日子艱難啊!”溫平歎息了聲,像是在給他找借口,也像是在單純感歎。


    “你有認識會療傷的師兄嗎?”溫凡頓了下問道,他現在也算是知道了一個溫平的秘密,溫平應該不會拒絕他。


    曲師兄是死了,肯定迴不來了,不過沒人知道,溫平應該還會有點麵子,有點人脈……


    “認識幾個,有幾個是原本生在杏林之家,會點凡人的醫術,有一個是內門一位煉藥師大人的藥園小童,算是記名弟子,隻是他身份高,不好接近……你有什麽事?”溫平說道。


    “我之前撿到的那小東西在地震中受傷了,想找人看看,你要是方便的話,幫我傳個話,我會付聚氣丹做報酬……”溫凡說道。


    “就那個靈氣丁點也沒有的小靈獴?你傻了吧?那東西死了就死了,還要花聚氣丹,浪費!”溫平撇嘴說道。


    “你幫我傳話引薦就是,我會記著你的恩情的……”溫凡一頓不悅說道。旺旺對於別人來說是廢柴無用的東西,他之前也隻把它當成一個無趣生活裏的調劑,可是看到它從胸前衣服裏跑出來,用微弱的力量想去救他時,他就已經把它當成了親人家人一般了……


    “你別介意,我也是為了你好,誰讓我們同宗呢,肯定要幫你!”溫平看溫凡如此,心中暗笑溫凡傻,卻也沒多說什麽了。


    溫凡和溫平走著,到處都是地震的痕跡,隻是裂縫都沒有他們之前那塊大,這讓他們不得不慶幸,沒有掉進地縫裏去,還算運氣好的。


    小童被溫凡抱著走了一會兒,有些困了,抱著溫凡的脖子趴在他的肩頭就睡下了。


    不多時,他們迴到了雜役區,整個雜役區一片狼藉,不結實的房屋倒塌了一大片,前所未有的混亂,溫凡甚至都找不到他的房子在什麽地方了,木片和周圍的混在了一起。


    他也沒什麽財產,衣服幾乎都穿身上了,一些瓶瓶罐罐洗漱用品不要也罷,隻是被褥卻是不能不要,眼看著要入冬,沒有被褥會冷死的。


    “溫平,那邊那位師兄你認識嗎?”溫凡看到不遠處給人包紮傷口很嫻熟的一人,顧不得被褥的事,拉住要走的溫平問道。


    “見過……現在如此多人受傷,人都處理不過來,哪裏有功夫處理你那小東西……”溫平看了眼說道。


    “我知道,拜托你,那小東西也是一條命,眼看要不活了……”溫凡懇求道。


    “唉,好吧,你跟我來,不知道人家會不會賣我麵子……”溫平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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