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鎮清巧奪岫岩城時,南京這邊,趙瀚還有幾天就搬進紫禁城了。


    李香君的官職提升很慢,但其實際地位卻很高,因為她已經成了為皇帝整理奏章的女官。


    皇帝還沒上班,李香君已經就位,身後還有幾個女官捧著奏章。


    奏章都是內閣處理過的,又被李香君分門別類。特別是互有聯係的奏章,全部夾著女官貼黃,又被單獨的紙箋羅列。


    皇帝批閱時非常方便,可以立即進行查找,類似奏章一次性批完,可謂省時省工又省力。


    當然,為了避免女官耍小聰明,趙瀚批閱奏章的時候,都是隨機抽出一份,並非依次從上到下,或者從下到上批閱。


    趙瀚前來辦公的時候,李香君已經把墨研好。


    除了女官和宮女之外,還有兩個文官坐著。他們屬於起居令史,每天跟著皇帝跑,記錄皇帝的一言一行,好的壞的事情都要記下來。


    皇帝睡了哪個妃子,都要被記錄於起居注,這種說法就純屬扯淡——史官除非奉詔,否則不被允許去後宮,肯定不曉得皇帝晚上睡在哪裏。


    韓越提筆寫道:“某某日,上於早晨八點批閱奏章。”


    然後就放下筆,可以自己看書。隻有趙瀚召見大臣,討論某某奏章,他才會再次開始工作。


    “早晨八點”這種行文,是趙瀚硬性要求的,如今鍾表已在城市流行,一些鄉下財主家裏也有鍾表。


    趙瀚坐下,掃了一眼奏章,從刑部那堆隨機抽取。


    隻看開頭就很不爽,河南轉運副使,被查出在運輸移民安置糧時貪汙。這是一樁窩案,牽連到二十多個官員,算是今年最大的貪汙案。


    內閣的批複是:嚴肅查處。


    趙瀚用紅筆寫下朱批:嚴厲查處。


    一份刑部奏章,就這樣處理完畢。


    而且,一字之差,處理結果會有很大不同。


    在皇帝的督促下,吏部都有可能被問責,為何提拔這樣的人來轉運糧食?


    河南轉運使肯定被問責,你手下出現窩案,而且持續兩年時間,你作為一把手怎啥都不知道?


    再隨即抽取禮部奏章,趙瀚頓時笑了。


    蘇祿那位老國王,第二次請求嫁女,想把自己的小女兒送進皇宮。


    內閣的批複是:此事交由陛下定奪,建議接納,以安番邦之心。


    趙瀚仔細想了想,朱批道:可。


    王室聯姻,這種手段非常原始,但又一直都有效果。趙瀚接納這位蘇丹之女,蘇祿國的蘇丹肯定更放心。


    隻是年齡也太小了。


    朝鮮國王更搞笑,把親妹妹送來,才特麽幾歲的幼童,這裏又不是什麽托兒所。


    送來妹子還不夠,那位朝鮮國王,今年又請求進獻朝鮮大臣之女。


    這是朝鮮的一貫做法,大明皇帝的後宮,經常有來自朝鮮的妃子,幾乎都是朝鮮大臣的女兒。並且,大明皇帝和朝鮮國王,偶爾還會分娶一對姐妹、姨甥或者姑侄。


    比如朱棣的韓麗妃,其侄女就是朝鮮王妃。


    跟韓麗妃一起送到北京的黃美人,當時極為扯淡,被朱棣發現不是**。仔細審問,居然還墮過胎,且在朝鮮有好幾個男友,一個是她的姐夫,一個是她的鄰居……


    朱棣最喜歡的妃子,是來自朝鮮的權賢妃,可謂六宮寵愛集於一身。


    甚至朱棣親征蒙古,都把權賢妃帶在身邊。還把權賢妃的哥哥,專門招來中國,超擢提拔為光祿寺少卿。


    但紅顏薄命,權賢妃入宮一年半就病逝,朝鮮那邊記載是被毒死的。隻在《明史》留下八個字評價:姿質穠粹,善吹玉簫。


    隻看朱棣一個皇帝,就有那麽多朝鮮嬪妃(朝鮮宮女數量也多),便能理解朝鮮國王,為啥瘋狂給趙瀚進獻美女了。


    那是人家的傳統,如果不收下,朝鮮國王反而會害怕:中國皇帝爸爸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第三封奏章:龍虎山張家,請求恢複200畝祭田。


    內閣批複為:不予。


    趙瀚的朱批加了一行字:不予。若有相關奏章,通通不予,不準再呈內閣,不準再呈君前。朕再看到此類奏章,相關官員嚴加查辦!


    這才幾年時間啊,什麽妖魔鬼怪都往外跳,純粹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皇帝的工作內容就是這樣枯燥無聊,一整個上午,都在批閱奏章當中度過。期間也就站起來,在屋裏散步一圈,然後繼續坐下批奏章。


    難怪會誕生秉筆太監,啥事兒都扔給太監處理,做皇帝的得多麽清閑享受啊。


    閣臣們也累,內閣的批複,有時會長篇大論。甚至幾個閣臣爭論不休,最後由首輔來拍板,擬票之後送到皇帝麵前定奪。


    看到首輔拍板,就知道趙瀚的內閣,采用了明中期的製度。


    明代內閣,名字不變,但權力結構變過好幾次。


    初期的內閣,說白了屬於秘書機構,真正的權利在皇帝和尚書那裏。於謙都懶得入閣,以尚書的身份,就可以隨便使喚內閣。


    內閣掌控大權,起於三楊時代。


    至嘉靖皇帝時,達到一個權力頂峰,終於可以碾壓六部尚書了。至張居正秉政時,達到又一個頂峰,那才叫做真正的權臣。


    頂峰之後,就是低穀。


    內閣還是內閣,首輔還是首輔,但首輔不能拍板了。嘿嘿,閣臣擁有投票權,哪邊票數多就聽誰的。


    於是黨爭來了!


    既然首輔無法拍板,那咱們就拉幫結派。誰站位子的人多,誰的票數就多,就能夠左右內閣,甚至是繞過首輔辦事兒。


    一旦投票,一旦黨爭,就是你死我活。


    你讚成的,我堅決反對。你想幹正事兒,我就給你拆台。


    弄倒你一個閣臣,我就可能會多一個。隻要多一個,就能多一票,就能左右內閣意見。


    這種內閣投票製度,直到崇禎時期才實質終結——表麵依舊沿用。


    對於崇禎而言,誰說了都不算,隻有朕說了才算!


    前車之鑒,後事之師。


    趙瀚不敢讓閣臣投票決議,你們內部商量可以,首輔組織投票也行,但最後還是要首輔來拍板。


    對於非常複雜的事情,內閣的擬票必須詳細,列出各種決策的優劣。匯總之後,給出一個決策,再把所有決策送過來,看皇帝聽不聽從你們的意見。


    過於重大和複雜的事情,皇帝也無法判斷,就會把各部尚書也叫來議事。


    今天的工作還算輕鬆,下午四點左右,奏章就全部批完了。


    趙瀚頭昏腦漲,問道:“今晚在哪個院子?”


    負責起居的女官說:“迴陛下,今日當幸柳莊妃。”


    “走吧。”趙瀚伸著懶腰出去。


    那兩位負責起居注的官員,今天就寫了一句話,全程都在自己看書,這工作倒也舒服得很。


    兩人闊步來到街上,也不喊輿轎,他們坐了一天,想要散步舒展筋骨。


    韓越歎息道:“唉,不知何時能外放啊,這種日子真是無聊透頂。”


    丁世經卻笑道:“有何不好?既能隨侍陛下左右,做一個實打實的天子近臣。又清閑得很,每日都可以讀書。我倒想一輩子都寫起居注。”


    韓越說道:“國朝初立,百廢待興,何處不能施展才學?”忽然,韓越笑道,“我打算考滿之後,申請外放為知縣。就算做不成知縣,做一個縣丞也可。最好能去北方當官,可做之事很多,必可一展抱負!”


    “我不去,要去你去。”丁世經不喜歡折騰。


    大同朝廷的文官,雖然已經產生派係,但整體活力依舊很高。隻要你有能耐,敢打敢拚敢做事,一般都能有晉升的機會,都能找到施展自己才華的地方。


    這是創業初期應有的狀態。


    李自成那邊就不行了,剛剛收複山西時,大順集團也很有活力。但他們無法再擴張,文官又被武將壓製,武將集團難以打仗獲得軍功,已經提前進入腐化階段。


    滿清也有些類似。


    滿清內鬥一直很厲害,但他們可以不斷擴張,內部矛盾都被轉嫁出去。而今擴張不能,內部矛盾開始激化,多爾袞和豪格再次劍拔弩張。


    坐了一天的趙瀚,也是散步前往柳如是院中。


    邊走邊做廣播體操,他感覺自己快廢了,再過幾年估計還會出現贅肉。


    “陛下!”


    “陛下萬福。”


    趙瀚朝柳如是點頭,又笑著對田秀英說:“田夫人也在啊,一起在花園逛逛吧。”


    逛了一陣花園,趙瀚趴在躺椅上,讓手勁兒大的宮女給他按摩,他感覺後肩的肌肉有些發酸。


    柳如是撫琴,田秀英吹笛,還有宮女按摩,趙瀚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如今已是冬季,今天沒有下雪,但溫度也低得很。


    柳如是連忙對宮女說:“快去給陛下拿毯子來。”


    小憩到傍晚,趙瀚終於醒來。


    田秀英屈身行禮說:“陛下,民女今日是來辭行的。陛下和諸位娘娘,即將搬進紫禁城,民女會自行尋房子住下。”


    趙瀚這才想起來,還沒有安排前朝皇室的住址。


    趙瀚想了想說:“你也搬進去吧。”


    田秀英說道:“不太方便。”


    趙瀚用一個男人純粹的目光,仔細欣賞這位田貴妃。冠絕崇禎後宮的容貌,還有那知性婉約的氣質,中間更隱藏著一股隱隱英氣。


    說實話,曹賊之心早就動了,隻是一直沒太好意思。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起事之初,害怕影響不好,連納妾都不敢的趙瀚,如今一步步變成老色批。


    當然,他已經夠能忍了,掌控天下好幾年,如今隻有一後三妃,就算放在曆代皇帝裏,也是數一數二的“不好女色”。


    借著要搬進紫禁城,趙瀚說道:“你也一起去吧,宮裏還缺個敬妃。”


    田秀英一怔,隨即羞得麵紅耳赤。


    (老婆發燒到四十度,要住一個星期院,現在嶽母在陪護。還是欠一章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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