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智被扔去工務司,擔任宋應星的助手。


    宋應星也被趙瀚啟發過物理,但他公務太忙了,對於研究物理的興趣,沒有方以智那麽積極。


    他們兩個待在一起,應該能對撞出些火花。


    關於物理,趙瀚頂多記得初中知識,高中物理早就忘了大半,一個高中物理公式都記不住。


    他隻能進行啟發,傳授研究自然科學的方法論。


    方以智簡直瘋魔狀態,成天到晚研究力學。半個月時間不到,這貨就自製測力計,並讓工匠給做出來。


    宋應星表示不高興,說方以智這個助手不行,上班時間各種開小差走神。


    趙瀚幹脆組建專門機構,即翰林院、數學院、物理院。


    此翰林院,非彼翰林院。


    大明的翰林院,屬於中央高級幹部預備機關。


    趙瀚的翰林院,純屬學術機構。


    研究大同理論,編撰大同正音,今後確定標準字和字典,甚至重新編訂中小學教材,又或者明亡之後編訂《明史》,這些工作全部交給翰林院執行。


    翰林院官員,不得參與政治,更不得轉任實權官職!


    翰林、數學、物理三院,暫歸趙瀚直接管轄。


    物理院最寒磣,隻有方以智一人。


    趙瀚命令其挑選二十個學生,一邊幫方以智做實驗,一邊跟著方以智學習。這些學生沒有工資,但包吃包住。


    南京徐國公家裏那麽多宅子,今後都分配給各個機構。比如萬竹園,就安排做物理院的院址,絕對環境清雅,保證研究員身心愉悅。


    “總鎮!”


    又是一天,方以智拿出示意圖,指著圖紙說:“物體本身是保持不動的,因其受力均衡。也拿這方硯台舉例,它自身有下墜的重力,桌麵給它向上的托舉力。托舉力和重力相同時,硯台便能維持不動。便如人踩泥沼,會因重力而向下陷。那深深的腳印,便是受到人的重力。當泥沼被踩實,地麵的托舉力就能抵消重力,人就站立不動了。”


    趙瀚笑問:“所以,你得出什麽通幾(規律)?”


    方以智迴答:“萬物思靜。任何物體,在受到平衡之力,或不受外力之時,它肯定是靜止不動的。”


    趙瀚把方以智的圖紙揉成一團,隨意扔出:“這個紙團受了哪些力?”


    方以智重新畫圖,認真思索,不斷寫出作用力:“它受到總鎮拋擲之力,還有自身的重力。這兩個力結合,紙團便會向前下墜。”


    “真的嗎?”


    趙瀚拿出另一張紙,並不揉成紙團,展開了拋出去,問道:“這兩張紙,輕重相等,我拋出的力道也差不多。為何一個拋得遠,一個拋得近?”


    方以智冥思苦想。


    趙瀚拿起一本書,當做扇子,朝方以智扇去:“感覺到了嗎?”


    “風。”方以智迴答。


    趙瀚問道:“你的頭發隨風而動,又受了什麽力?”


    方以智瞪大雙眼:“風即是氣動,氣為實在之物!”


    方以智在《物理小識》裏麵,對風的理解是:陰陽相驅而氣動,通氣便可作風。


    趙瀚微笑讚許。


    方以智又在圖紙補上,說道:“紙團還有氣之阻力,當阻力與總鎮拋擲之力平衡,紙團便不再……不對啊!”


    從牛頓第一原理,突然跳到牛頓第二原理,方以智瞬間就懵了,他感到這個問題非常複雜。


    趙瀚笑道:“暫時不想這個。如果我的書桌光滑到極致,沒有絲毫阻力,那推硯台一下還會停下嗎?”


    方以智認真思考,搖頭說:“不會,硯台會一直往前移動。”


    “那你先前的結論就錯了,事物不是保持靜止不動,而是保持自己原有的狀態不變。”趙瀚說道。


    方以智點頭:“確實。”


    趙瀚笑著說:“事物的這種表征,稱之為‘慣性’如何?一慣之性。”


    “可也。”


    方以智覺得這個問題,還可以繼續深究,拱手道:“總鎮,在下先行告辭,且去理清個中因緣。”


    “去吧。”趙瀚感到很欣慰。


    等方以智走到門口,趙瀚突然喊道:“你若再弄出什麽成果,可以邀請數學院的人,讓他們去物理院看看。或許,可以多出幾個誌同道合之人。”


    “是!”方以智作揖告退。


    趙瀚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物理研究終於有了實踐者,他相信點燃火種,肯定能夠傳播開來。


    也是時候前往南京了,夏收之後便要出兵江淮,吉安這邊的位置實在有些偏。


    總兵府也得改,不說自立為王,至少也要升級為都督府,趙瀚決定自稱“天下兵馬大元帥”。


    這個職務,跟朱厚照的“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有得一拚!


    ……


    崇禎十三年,注定不平凡。


    滿清軍隊,已經包圍錦州半年,大搖大擺的在城外移民屯田。


    祖大壽一直堅守錦州城,沒有半點要投降的樣子。


    他怎麽可能投降?


    祖家在遼東家大業大,可以說是遼東的土皇帝,投降就意味著失去自己的基本盤。


    除非,彈盡糧絕,沒有活路。


    錦州城旁邊,還有吳三桂駐防的鬆山堡、劉周智駐防的杏山堡。


    吳三桂如今慌得一逼,他手裏隻有三千兵,祖大壽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圍半年。一直向朝廷請求援兵,結果非但朝廷援兵未至,軍餉還直接給整沒了。


    整個遼東,崇禎就讓人送來十萬兩銀子。


    鬧餉也沒用,朝廷是真沒錢。


    遼東武將們,突然忠君愛國起來。唉,軍餉不給就不給吧,仗還是要打的,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


    隻要還有絲毫做土皇帝的希望,誰他媽願意給滿清當狗?


    遼東也早已允許開辦團練,吳三桂的父親吳襄,此時就在擔任寧遠團練總兵。


    寧遠團練總兵還不止一個,金國鳳也是這職務,吳三桂正在申請擔任這個職務。反正這些遼東武將,麵對韃子的囂張氣焰,都在自己掏銀子募兵打仗。


    一旦投降,他們什麽都不是。


    他們不把大明皇帝放在眼裏,同樣也不想投靠滿清,自身利益永遠排在第一位。


    就在錦州被圍困半年之際,駐守杏山烽火台的蘇班岱(蒙古人),秘密寫信想要舉族投靠滿清。


    滿清將領濟爾哈朗隻率1500人去接應,吳三桂、劉周智、戴明探知消息,合兵7000人出擊攔截。想要打贏此戰之後,迴師與寧遠士卒攻打圍困錦州的清軍。


    7000遼東兵,突襲1500清軍,被打得慘敗而歸。


    於此同時,駐守錦州外城的蒙古人諾木齊,悄悄寫信想要投降滿清。


    祖大壽得知消息,帶兵從內城殺到外城,斬殺滿清將領穆護薩、覺羅蘭泰、宏科。寡不敵眾之下,祖大壽退守內城,清軍占領錦州外城。


    外城都被占領了,祖大壽依舊堅守內城,看那樣子起碼還能再守半年。


    黃台吉反而被搞得心慌,他不敢再這樣消耗糧食,幹脆繼續發兵攻打鬆山和杏山。


    吳三桂隻剩4000兵,其中一半是剛募的團勇,被死死圍困在鬆山堡。


    ……


    湖北那邊。


    襄陽因缺餉而兵變,士卒殺死巡撫和總兵,一股腦兒投靠張獻忠。


    張獻忠繼而揮師包圍鄖陽,湖廣的長江以北地界,隻剩下鄖陽府不是張獻忠的地盤。


    河南方向。


    楊國柱、王樸、左良玉、猛如虎還在圍剿李自成,說是圍剿流寇,更多時候反而在搶糧。朝廷發不出軍餉,他們不搶糧就得餓死!


    官兵和流寇搶糧就不說了,河南今年又是大旱!


    河南百姓實在活不下去,袁時中、李際遇、劉玉尺、朱成矩等人揭竿造反。連匪號都懶得取一個,直接使用本名造反,朱成矩甚至還是大明宗室。


    整個河南,四麵八方全是反賊。


    這些反賊都遵李自成為首,其實聽調不聽宣。他們攻占大地主的寨子,一個個結寨自保,偶爾還會互相攻伐。


    沒法再剿賊了,左良玉再次離開河南,前往山東搶劫糧食,順便招募流民為兵。


    李自成號召各路賊首會師反攻,楊國柱、王樸戰敗而逃,猛如虎突圍時陣亡。


    河南從此變成反賊的地盤,李自成帶兵殺迴山西,打算拿下山西之後直取北京!


    時局變化太快了,看得人眼花繚亂。


    真正的原因就一個:趙瀚占了江南,鹽梟在江淮打仗,朝廷無法收稅發軍餉。


    ……


    遠在歐洲。


    英國資產階級革命,今年正式拉開序幕。


    其實跟資產階級沒太大關係,三十年戰爭的副產品而已。


    英國打了幾十年仗,王室已經破產了。於是瘋狂收稅,把貴族、商人、農民往死裏逼,國王還主動挑起宗教矛盾,一通騷操作導致舉國皆反!


    三十年戰爭,此時還在亞洲上演著。


    荷蘭意識到自己的陸軍不行,今年花錢請了幾千個瑞典雇傭兵。一路坐船從歐洲駛來,攻打葡萄牙的東方殖民地,主要目標是果阿、錫蘭和馬六甲。


    葡萄牙船隊剛運走500匹印度馬瓦裏馬,荷蘭人就開始圍攻果阿。


    今後趙瀚想要繼續買馬,估計就得給荷蘭人交重稅了,馬六甲肯定要被荷蘭奪走。


    四月。


    500匹印度馬瓦裏馬運抵上海,全是雄壯矯健的上好馬種!


    可惜,海上長途運輸,已經死了30多匹。


    趙瀚再次來到南京,總兵府改名都督府,全套班子都遷來南京城。


    誰都知曉,趙瀚接下來要幹什麽。


    北伐!


    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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