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兵部尚書張國維,終於答應投降了。


    他老家在浙江東陽,就給一句話:要麽投降做事,要麽嚴查張氏!


    答案顯而易見。


    趙瀚給的官職卻很有趣,任命張國維做“江南水利使”。沒有任何品級,工資相當於知縣,江南各府縣必須全力配合其工作。


    此人曾擔任大明的江南十府巡撫,疏浚河道,修橋鋪路,築城挖塘,開挖漕渠,絕對稱得上政績斐然。


    他還寫了一本《吳中水利全書》,對江南水利情況了若指掌。


    這種人用來打仗守城?


    簡直浪費!


    趙瀚不好直接給大官做,因此讓他做無品級的水利使,幾年下來就可以升官了,今後就在各地主持水利吧。


    另外還有吳應箕,此人順利招降太湖水匪。


    並且,吳應箕對江南的工農商業,都有非常深刻的認識。這位複社第三號人物,被任命為江南布政司參議員,同樣沒有品級,工作類似知縣,相當於江南政務特聘顧問。


    正式設立江南省,若按後世行政區域劃分,其轄地暫為:安徽、江蘇兩省的長江以南地界,外加直轄市上海。


    省府為南京!


    江南省和湖南省一樣,轄地都是暫時的,等打到長江以北之後,還會再次進行變動劃分。


    浙江省:左布政使李日宣,右布政使費元鑒。


    江南省:左布政使劉安豐,右布政使陳文魁。


    李日宣是李邦華的族侄,三年前便逃迴江西,一步步做上來的。在另一個時空,他此時本該擔任大明兵部尚書。


    陳文魁便是懲治費純爹娘那位,手段異常強硬。趙瀚調他來江南省,是要壓製大地主和大商賈。


    費元鑒也差不多,同樣手段強硬,調去浙江壓製大族。


    “總鎮,吉安來信。”李漁捧著一摞書信進來。


    趙瀚先拆看家信,共三封。


    一是費如蘭寫的,說家裏一切都好,讓趙瀚不要擔心。又說趙貞蘭已到吉安多時,在城裏買了處宅子,經常到總兵府來串門聊天。


    二是趙貞芳寫的,說她非常開心,終於見到大姐了,還說了許多女校的事情。


    三是盤七妹寫的,字跡歪歪扭扭,內容很簡單:“夫君安好,我會寫信了,孩子快生了。每天都吃雞蛋,家裏養的小雞,已經能下蛋了。”


    三封信把趙瀚看得滿臉微笑,忍不住又重新讀了一遍。


    接下來,是龐春來和李邦華的信件。


    內容都差不多,讓趙瀚考慮稱王事宜,並把總部搬到南京。


    李邦華還多寫了一段,稱自古守江必守淮,須早日打到淮河一線,而且一定要把廬州府拿下。


    廬州府,有養馬場!


    最早是曹操在此養馬,到了元代更是遍地養馬場。


    朱元璋在廬州府設了21處養馬場,比如著名的毛坦廠中學,“毛坦廠”便是其中一個馬場。


    獸醫專著《元亨療馬集》,也是在萬曆年間,廬州府六安州的喻氏兄弟所著。記錄了馬和牛的疾病防治,還附帶馬匹的鑒別與飼養。


    趙瀚放下信件,開始仔細思考。


    稱王、遷都什麽的,暫時都不急,養馬倒是要提上日程。


    南船北馬,今後在北方作戰,騎兵是不可或缺的兵種。而戰馬的飼養,騎手的訓練,都需要好幾年時間,必須提前就做準備。


    “把鄭二陽叫來。”趙瀚突然說道。


    鄭二陽就是那個投降的安廬巡撫,跟孫傳庭、袁崇煥、陳子壯、孔貞運、馬士英、薛國觀同科進士。


    那一屆進士,名人奇多,亂舞。


    “拜見總鎮!”鄭二陽投降之後,暫時擔任趙瀚的秘書,正好前段時間外放了幾個出去。


    趙瀚問道:“你以前是安廬巡撫,對廬州馬場是否了解?”


    鄭二陽迴答道:“廬州馬政,以前分為官牧和民牧。民牧已然取消,隻剩下少許官牧,如今一匹馬都沒了。”


    “為何?”趙瀚問道。


    鄭二陽說道:“兩百多年來,太監、官員和豪強,不斷侵占馬場,將牧場改為農田。至弘治、正德、嘉靖年間,廬州各馬場已經名存實亡,陽明公管理馬場時恢複少許。到了崇禎初年,廬州二十多處馬場,加起來可能有幾百匹馬,而且皆不可作為戰馬。闖賊(李自成)、八賊(張獻忠)肆虐廬州時,把這些劣馬也全部搶走。”


    趙瀚又問:“廬州是否還有懂得養馬、相馬之人?”


    “或許有,但年齡肯定很大了。”鄭二陽迴答道。


    趙瀚沉思不語。


    鄭二陽說道:“廬州各處馬場,早已開墾為農田,必須先複種牧草。而且想要大規模養馬,一處馬場動輒上百頃地,恐怕頗有殘民擾民之嫌。”


    這就太麻煩了,非常不好操作。


    趙瀚再問:“關寧鐵騎的戰馬從哪來?”


    鄭二陽說道:“跟蒙古牧民交易。”


    蒙古各部雖然已經投降滿清,但生意還是要做的,經常背著滿清賣馬給大明邊軍。


    還有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情況!


    滿清加強蒙古戰馬管理之後,外喀爾喀部成為最大走私商。黃台吉大怒,擊退外喀爾喀部,然後……親自跟大明做生意,壟斷了向大明販賣戰馬的貿易。


    而坐鎮宣大的盧象升,正是與滿清進行戰馬貿易的負責人。


    鄭二陽已經猜到趙瀚的打算,無非是提前養馬來訓練騎兵。他說道:“總鎮,養馬無非三點。其一,馬種;其二,馬場;其三,養馬倌。這三個要務,馬場反而是最好找的,廬州可以養馬,江西也能養馬,湖廣、貴州也能養馬,甚至瓊州(海南島)都能養馬。”


    這話不假,江西饒州,也曾作為元代的養馬場。


    隻要狠得下心,選個氣候適宜的地方,強行把農田種上牧草便是。


    真正困難的是弄來馬種,還有就是精於養馬的人!


    突然,趙瀚想起一處地方:“朝鮮的濟州島是否出產戰馬?”


    鄭二陽愣了愣:“幾十年前,大明偶爾向朝鮮購買戰馬,那裏應該還是在養馬的。不過馬種不行,越來越矮,運到大明之後,價錢反比蒙古馬更貴。”


    也就是說,濟州島懂得養戰馬的人不少。


    至於馬種,讓葡萄牙人運來。


    打下濟州島,就可獲得牧場和養馬人,再拿葡萄牙人運來的馬種進行培育。


    恢複廬州馬場,對民生影響太大了,還是搶朝鮮的地盤養馬更劃算。


    順便,濟州島還可以作為騎兵訓練基地!


    “咚咚咚咚!”


    “進來!”


    “總鎮,緊急軍情。”


    趙瀚拆開徐穎發來的信件,頓時皺起眉頭。


    山東漕民起義,剛被官兵鎮壓,如今又在起兵造反了。


    漕兵、漕工、漕民,從淮安一直到北直隸,半月之內出現十多股起義軍。


    趙瀚占據江南,漕運瞬間沒了起始點,那些靠漕運吃飯的人,自然也就無飯可吃。


    這些起義軍已經攻克徐州,大運河沿岸多座城市被包圍,淮安差點都被起義軍打下來。


    “大明快完了。”趙瀚歎息道。


    鄭二陽接過軍報,焦急道:“請總鎮速速出兵,盡快打到淮河一線。”


    “軍糧不夠,至少得等到秋收。”趙瀚表示無奈。


    這次出兵耗費大量糧草,剩餘的糧草,也都用來賑濟江南百姓了,控製南京米價同樣需要糧食。


    趙瀚手裏,現在真沒什麽糧。


    一旦出兵江淮,瞬間就要鬧糧荒。而且長江以北旱災嚴重,去了就是個無底洞,大量饑民等著趙瀚給糧食救命。


    若是不管各省百姓死活,不管自己轄地內米價飛漲,趙瀚有把握一路打到北京城下。


    鄭二陽說:“南方糧食無法北上,北京今年必有糧荒,恐怕將賊寇蜂起。大明……唉,也就這一兩年的事,絕對撐不過三年。”


    趙瀚和鄭二陽都不知道,由於大運河沿岸起義頻發,導致河南局勢出現大變。


    左良玉不敢跟李自成打仗,公然違背楊嗣昌的軍令,擅自跑去山東那邊剿匪。他的意圖很簡單,河南已經無糧可搶,那便跑去山東搶糧,否則士兵就要斷糧了。


    而且,漕運起義軍,肯定比李自成容易戰勝,可以借此立下許多戰功。


    山東,聊城。


    “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左良玉縱馬馳騁,一邊砍殺敵方潰兵,一邊喊著招降口號。


    數萬由漕兵、漕工、漕民組成的起義軍,拖家帶口被左良玉殺得滿地亂跑。這些人餓得麵黃肌瘦,好多甚至沒力氣跑路,就躺在地上等死,或許早死還能少受罪。


    一場大勝,左良玉挑選五千“青壯”,發給簡易武器,於是兵力再次過萬。


    他驅趕剩下的起義軍(饑民),一路劫掠鄉村,讓勉強吃飽的饑民去打莘縣。


    等起義軍攻破縣城,左良玉隨後便至,衝進城裏劫掠財貨,事後把搶劫罪行推到起義軍頭上。


    如此重複操作,左良玉很快擁兵三萬,而且糧草還很充足。


    同時他立下戰功無數,崇禎硬著頭皮嘉獎,讓降品三級的左良玉恢複原職。


    時局變化太快,左良玉就差公然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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