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二 我們,站起來了!


    “這麽晚了,去睡吧。”


    “我沒事皇上,你要是覺得我煩了,那我就座開點。”


    哢哢的火車噪音中,李默推了把躲在邊上打瞌睡的杜大壯,卻沒想到這個大塊頭居然還以為是煩到了自己,準備遠遠地退開。


    李默真是哭笑不得,連忙搖搖頭讓他坐下,才笑道:“大壯,這麽多年了,你一直跟著我,是不是覺得有些委屈?”


    “不,不委屈!”杜大壯嚇了一跳,把頭搖得飛快。


    望著他一副緊張憨憨的樣子,李默就知道這大塊頭是誤解了,連忙說道:“得了,看你長得壯壯的,膽子怎麽這麽小呢?放心吧,我不會趕你走!我就是聽張順說,你最大的心思就是想去真正的打一仗,才有這麽一問。”


    聽到不是不要自己,杜大壯大鬆口氣,撓撓頭才憨憨一笑道:“是有點委屈。”可剛說完,就覺得哪能跟皇上說委屈呢,又連忙擺手急道:“哦,不對,不對,是有些想。”


    “是啊,當兵哪有不想打仗的,不想打仗的兵也就不是兵了。”李默拍拍大壯的肩膀,笑道:“看機會吧,要是有機會我也讓你上去過過癮。”


    “真的啊!”聽到這話,杜大壯猛地站了起來,眼睛都雪亮雪亮的,其實李默說的還真不錯,他的的確確是想打仗,尤其是看到當年的張順洛風等人,如今都獨當一麵了,自己卻還窩在這裏,說不心動是假的。


    尤其是禁衛軍中都是戰場上走下來的老兵,每每聽他們說起以前打仗的事情,他總是覺得嘴巴裏苦苦的,隻是如今南方都平定了,就剩下新疆幾根長不長的兔子尾巴,那還有仗打呢?


    “笨蛋!”李默沒好氣的捶了他一拳:“俄國人也沒死光呢!咱還沒吧西伯利亞拿迴來了呢!再說了,英國人就甘心這麽灰溜溜走了?”


    “我告訴你,這仗還有得打呢!”


    “是啊!”杜大壯摸摸腦勺,跟搗蒜似的飛速點頭,似乎大有繼續打下去才好的想法。


    李默搖搖頭,不搭理這個被曾被福伯稱為“高高大大,拿來擋槍子不錯”的忠厚保鏢,自顧自得走到了窗戶邊,可掀開了厚厚的窗簾後才發現,桌上明亮的台燈卻隻能讓外麵顯得更加混沌黑暗。


    這就像擺在他麵前的國際局勢一樣,雲南收複了,意味著東南在經曆了幾年的互保割據後,再次迴到了中華的懷抱,如果不是新疆因為天氣和漫長的補給線耽誤了時間,或許此刻就可以慶祝全國統一了。


    不過新疆的叛軍也已經支持不了多久了,在西北軍一波波的攻勢下,叛軍損失慘重,此刻連像樣的襲擾也做不到了,而且等到英軍全麵撤離新華的消息傳到歐洲,相信即便尼古拉二世再自大,也不會願意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和騰出手來的新華全麵開戰。


    無論之前的決定是否錯誤,新華終於可以真正的得到一段喘息時間,東南迴歸意味著首相府的工作也將從如何加速統一,到目前的盡快建立起以縣市為基礎的地方政府,恢複生產,推行新政並加快南方的建設。


    和北方相比,南方的洋務思潮更深化,無論是上海的江南機器局,還是廣州福建的船政局,或者是漢陽的鋼鐵廠,都可以算國內比較好的工業基地,擁有一定的工業基礎,這就使得首相府的選擇餘地更大了。


    而國內將正式得到休養生息,苦練內功埋頭搞建設的機會,從此刻起,自己有差不多十年時間,十年能做什麽呢?或許有人不太清晰,但看看後世改革開放起的十年奮進,集中了全部國家資源能幹什麽!


    這也是至今他對於立憲後政黨建設一直意見模模糊糊的初衷,他知道李恩富正在籌建大中華黨,也知道容揆為代表的議會在組建民主自由黨,而且首相府也在他最初的學習美國兩黨製想法後,隻發放了這兩塊政黨登機執照,暫時新華國內除了依附於這兩黨外,將沒有其他小黨的生存空間,目的就是要把這兩家培養壯大,所以將來的新華很可能是兩黨輪流執政。


    作為立憲的皇帝,他沒有去參合政黨的事情,而且陳平、龍國章和趙龍等人,也嚴守他的軍隊必須中立的要求,主動和黨派劃清了界限,並且在軍中再次明確了軍隊不幹預政治的規定,而且還開始強化皇帝是國家最高元首的概念,在這個皇權思潮還很濃的年代,這個做法並未遭到任何抵觸。


    軍方的做法,使得他可以繼續掌管軍權,並且還控製了部分對外的話語權,再加上他的含糊處理,使得李恩富和容揆都有些搞不清楚他在政黨上是支持還是反對,所以建設的速度並不快。


    之所以這樣做,其實就是為了不過早陷入政黨扯皮,盡可能的集中目前的國家資源用於建設和提高工業能力,提高人民生活水平。


    中國很大,加上他為這個國家帶來的海外領地,資源已經不是困擾發展的最大問題,算資源總量的話,甚至比缺乏外海領地,隻依靠國內資源的美國還多。


    而且快刀斬亂麻式的的迅速解決滿清,統一南方使得晚清財富最大可能的保留了下來,一窮二白已經不能強加於新華,根據首相府的統計,即便不算開始興起的工業,年國家財政收入也在六千萬藍幣左右,直白的說,就是可以每年建造五到六艘中華艦。


    這是收入,不是國民生產總值,所以後世說晚清把家底糟蹋光了,實際上是從甲午之後開始衰敗的,但現在沒有了甲午,沒有了後來大量的對外舉債賠款,家底還是很殷實的。


    起碼根據首相府的計算,這份收入可以排入在世界第七,而且這其中絕大多數都是農業和農業產品的利潤,所以當這份收入擺在麵前時,他一開始夢想的取消農業稅的想法隻能暫時在現實資金壓力前擱置了。


    因為和龐大的投入相比,收入幾乎是不成正比的,交通,水利,電力,通訊,教育等等,僅僅這些基礎的東西,根據首相府的預測每年就要投入不少於五億!


    即使加上北方開始興起的工商收入,也是遠遠不夠的!


    所以目前的政府還屬於淨投入,用在檀香山時建立起來的企業和類似於橡膠的一些壟斷資源收入補貼財政,所以之前他見到了已經成熟的硫化橡膠技術後,也寧願壓著小規模自用不對外出售,就是為了最大程度攫取國外財富,但即便這樣政府的財政的赤字也足可以嚇到很多人。


    好在這是金本位時代,隻要有黃金就可以開足馬力印錢,所以李恩富對於尋找金礦是最積極的,別說呂宋,婆羅洲和整個東南亞這些產金的地方了,就連聽李默說南千葉群島有黃金後,也立刻安排礦產資源部去開采出來,甚至還讓朝鮮駐軍強行霸占了日本四國島上剛發現的一座預測最多隻蘊藏了五百噸的小金礦,還派出了一萬人,采取了瘋狂的掠奪式開采!


    很無恥,但很有效,在他的瘋狂黃金行動下,目前的新華政府每年可以帶迴超過八十噸黃金,比李大少爺的五十噸還多,而且數字每天都在增加,這就代表政府每年至少可以多印刷八千萬藍幣供應市場需要。


    在資金緊張,如何利用好目前的不多的資源的情況下,讓政黨扯皮是極大地浪費,所以李默才會含糊至今,就是為了趁現在這個集權思想還殘留的時期,盡可能的把國家資源利用起來,投入到一些重要的建設中。


    十年,兩個五年計劃,如果可以喚醒更大的民間財富投入到工商業中,改天換顏不是什麽夢想,先不去奢望超過美國,但起碼進入世界前三是極有可能的!


    很簡單,因為新華僅僅是目前的國土麵積,就超過了不算俄國在內的整個歐洲,比美國都龐大不少。


    有了自己的指導,李默相信最多一年後,等首相府完成了全國政府構架,大刀闊斧推行新政,解決完困擾內部的牽製後,新華將正式步入快車道。


    但就在國內情況開始逐步明朗,並且開始逐漸璀璨時,外部的世界卻因為國內這盞燈越來越亮變得模糊起來。


    英國退出了中華大地,遠東艦隊甚至一口氣跑迴了印度去休養生息,法國避退越南,荷蘭老老實實的躲在爪哇島和蘇門答臘,即便是龍牙被拔也隻是抗議兩聲了事,更欣喜的是葡萄牙政府也主動來溝壑了,希望能用澳門作籌碼,談個好條件。


    這點李默沒什麽想法,或許一個營就夠了,但萬事總靠武力也不行,何況葡萄牙是巴西的宗主國,和這個南美資源大國打好關係,哪怕付出些條件也是值得的。


    美國結束了失敗的古巴後,目光肯定又要延伸到南美和太平洋,這不是政客能決定,這是時代的選擇,當國內廉價商品泛濫成災,有沒有類似於新華那多達四億以上的龐大人口,如何為這些商品找一個買家是最急需的事情,所以美國必定還是要走擴張的老路,甚至在得不到菲律賓和古巴後,反而會加速這種對外擴張,來彌補在古巴的損失和消耗。


    保守的德國還是開建了拿騷級,隨著幾個月後英國拿到技術,歐洲將正式陷入火熱的造船競賽中,這比曆史上提早幾年,也預示著未來的愈加不可確定性。


    至於俄國。


    好吧,未來幾年和俄國的這場戰爭是不可避免地,與其說是尼古拉二世要報仇,還不如說自己看上了龐大的西伯利亞,建立一個巨大的與俄國的緩衝地帶是必需的,這有助於抵擋從陸地上來的歐洲寒流。


    不過自己好像做的太過火了,尼古拉二世那支號稱四十艘主力艦的超級艦隊,準備從哪裏來遠東呢?


    想到這裏,李默也不禁啞然失笑,自己還真是考慮太多了,不過要是尼古拉真不把那他支“超級艦隊”派來送死,而是留在歐洲繼續搗蛋,那樂子可就真大發了!


    不管最後是不是真的有四十艘主力艦,但起碼那是歐洲僅次於英國的龐大前中華級時代艦隊,如果留在歐洲,恐怕整個歐洲都要夜夜難寐了!


    亂亂亂!


    實在是太亂了,原來以前看小說時那種穿越帶金手指,帶學習機迴去還老老實實打一戰,打二戰其實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曆史就是曆史,如果在曆史中加點作料,又怎麽能夠繼續還原呢?


    就像是兩位戀人間忽然加入了第三者,不衝突!不幹駕!


    怎麽可能?!


    想了想後,李默拿起了筆,在杜大壯的炯炯目光下,深思了一會後落下了筆。


    熊希齡舉著報紙,帶著微笑走進了長沙嶽麓書院,這座湖南最大,也是晚清時代變革的核心之一,當地學子們最夢想進入的書院,在湖南光複後,已經正式被新華教育部列入將改擴建為綜合性大學的名單。


    伴隨著這這個消息,是書院內激動地唿吸聲,而今天更有另外兩個好消息傳來,中華大地終於結束了割地租界,列強橫行的恥辱歲月,在東南大地持續了幾個月的炮火後迎來了新生。


    “我拿起筆,寫了幾個字後,忽然發現原來我的字還真不怎麽樣,所以希望它發表時別選擇直接拓印。”


    “嗬嗬……”


    熊希齡拿著報紙,四周圍滿了嶽麓書院的學子和大量的年輕人,當他們聽到這個開篇時,頓時笑得前仰後返,嚷道:“熊大哥,你不會是念錯了吧,皇上怎麽會這樣寫!”


    熊希齡也莞爾一笑,搖搖頭卻很快又正色起來,對這些國家的未來棟梁們嚴肅道:“我沒念錯,這的確是皇上的文章,你們大概會覺得好笑,會覺得皇上怎麽像個孩子似的說自己字難看,但在我看來,這恰恰是皇上與眾不同的一麵。


    因為皇上,敢於直麵自己的弱點,敢於把自己的短處告訴天下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隻有當你能敢麵對自己的弱點和缺陷,才能改變它,才能克服它!


    你們有誰能做到這點?


    細處見真性,先生們教導的這句話你們都忘了?正因為皇上有這份真性情,他才不願意躲在外海當富家翁,最終冒著生死,帶著罵名驅逐了洋人,挽救了我中華,你們還覺得可樂嗎?”


    熊希齡鏗鏘的話語中,會場內的年輕人都沉默起來,自省其身,說來簡單,卻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今天,當雲南光複的消息傳來,我聽到了外麵的鞭炮聲,可我缺提不起半點興奮,因為今天,一個時代結束了!”熊希齡大聲的念著李默發表在報紙上文章,聲音高亢而嘹亮,四周的目光也慢慢重新凝聚起來。


    “是的,一個時代結束了!”


    “一條發辮,束縛了我們這個民族幾百年.”


    “一段屈辱,讓我們失去了錯失了參與一個大變革時代的機會,當洋人開著鐵甲軍艦,帶著鴉片靠巨艦大炮砸開我們的家門時,我們曾經手足無措!“


    “曾幾何時,我們身邊的同胞們,開始在鴉片的荼毒下沉淪。曾幾何時,洋人們獲得了特權,豎起了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曾幾何時,我們含著眼淚,簽下了一份份各地租借條約,看著自己的土地成為了別人的跑馬場!”


    “我們生活的屈辱中!”


    “我們的同胞開始麻木,我們的手足成了洋人的奴仆,我們的國土開始日漸縮小!”


    “我心痛,我流淚,因為我深愛的中華,有著五千年摧殘文明,曾經養育了整個世界的天朝上國,卻因為一小撮人為了自身的利益,讓它失去了驕傲!”


    “但是!”


    “就在這樣的家國危亡時刻,有人卻沒有放棄,就像是巍峨的昆侖山,這個民族總有一些人挺起了脊梁!”


    病榻前,呂緯堂捧著報紙有些激動,病榻上李鴻章麵容消瘦,須發皆白,眼眸卻閃爍著從未有過的明亮,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與他共事多年的張之洞和劉坤一兩人。


    呂緯堂停頓了一下,繼續念道:“我們有左宗棠!當迴民叛亂,新疆割據,偌大的西北糜爛不堪,俄國人已經虎視眈眈時,是他!是他扶著棺材,帶著英勇的六萬湘軍子弟,在茫茫的戈壁上,帶著維護國家統一的堅定信念,馬踏祁連山,淚灑昆侖巔,喝冰雪,餐風沙,用鮮血硬生生迴敬了敵人!”


    “我們有李鴻章!他以隻手之力,讓我中華兒女,看到了外麵的世界,是他把洋人的機器和大炮帶了迴來,也是他為這個國家帶來了第一支艦隊,至今那些北洋將士依然是這個國家的脊梁!”


    “我們有張之洞!他建立了漢陽,讓我們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工業,也是他建立了新學,讓更多的學子能夠步入學堂,而他更是第一位為那些深受苦難,在外海被洋人奴役欺壓的中華子孫們疾唿呐喊的官員!”


    “還有很多很多這樣的人,即便是他們不得不拖上一條發辮,但他們依然在用自己的力量,影響著國家,雖然他們沒有取得成功,沒有讓中華重新崛起,但他們胸中那顆中華之心卻從未停止跳動!”


    “我要感謝他們,因為正是他們的努力,才讓這個深受滿族破壞的民族沒有徹底沉淪!”


    西北軍指揮部內,孫九功和所有軍官都直立著身體,傾聽著參謀的聲音,在聲音的背景中,騎兵們冒著風雪,用雪亮的馬刀刺穿敵人的胸膛,砍下他們的頭顱,在他們身後,更有無數的陸軍戰士,在響徹天地號角聲指引下,踏著風雪,收複著一個又一個城鎮。


    參謀大聲地念道:“今天,東南終於迴家了!”


    “但我們依然不能倦怠,因為我們的戰士還在冒著風雪向敵人進攻,因為我們的戰艦,還在巡視著每一處海疆,更因為我們還沒有完成中華複興的夢想!”


    “俄國正在北方虎視眈眈,他們又開始征召幾十萬大軍。英國艦隊暫時離開了,但他們依然卡住了南洋,掐住了我們走出去的咽喉!”


    “滿清的豢養和奴役手段,讓我們在工業革命的大潮中碌碌無為,讓我們錯過了中華複興的最好機會。”


    “所以,我希望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忘記之前的事情,忘記民族間的隔閡,帶著驕傲迴到中華大家庭吧!讓我們用百倍的努力,用我們的雙手,來重新一個新中華!”


    “此時此刻,我有很多話想說,有很多事情想寫,但我望著窗外巍峨的山巒,卻隻想到了六個字,我隻想告訴全世界。”


    “我們,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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