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七 萊茵風暴


    威廉港外的小酒館內,薛點了杯苦澀的啤酒,和列寧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還時不時詢問酒保港口的事情,臉上寫滿了焦急。


    列寧知道,薛是一位橡膠商,原本生意不算很大,但不知為何近些年來橡膠的價格暴漲,所以他的身價也急速飆升,兩人此次來這裏就是為了收一批從呂宋運來的生膠,卻沒想到抵達後才發現,整個威廉港都已經被封閉,就連民用碼頭也沒有漏過。


    等詢問了士兵後才知道,原來李默即將來這裏參加交接軍艦的儀式,薛越發擔憂了,因為據他說,這批生橡膠是偷偷從呂宋和婆羅洲運出來的走私貨,萬一被發現後將會連累他在國內的夥伴,而且他本來是已經聯係好了買家,隻要將這批貨出手就能湊足列寧需要的現金,卻沒想到耽擱了。


    這一幕落在列寧眼中,不僅沒感覺不快,反而笑意更濃。


    他勸慰著薛,提醒他這裏是德國,李默並沒有權利在這裏查走私,何況他對那位這幾天來占據了歐洲各報紙頭版的年輕皇帝實在是很有興趣。


    無奈中,薛也隻能耐著性子在這家小酒館裏住了下來,等待港口重新開放。


    列寧沒有理睬薛的牢騷,見他對酒保嘮嘮叨叨,微微一笑轉身拿起了一份今天的萊茵報,上麵李默在紀念碑前即興演講的全文引起了他的興趣,尤其是最後那句“我帶來了橄欖枝,請不要讓丟棄它。”更是引發了他的好奇。


    那一句句“我們被忽視了。”道盡了那些落後國家的辛酸,當歐洲在享受殖民帶來的財富和快樂時,誰又能想到有多少國家的人民正在遭受苦難。


    當英國紳士們衣冠楚楚的坐在咖啡屋裏喝著下午茶時,他們卻將一箱箱鴉片運往世界各地,當他們帶著女伴踏青遊玩時,他們的軍艦卻在炮轟已經被鴉片折磨的衣不遮體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世界人民。


    直至現在,他們還在為非洲的黃金和鑽石,發動了一場新的戰爭,他們根本不顧人民的生死,隻想獲得帶有鮮血的財富。


    俄國雖然也是歐洲大國,但在英法這些主流國家眼中,俄國卻一直處於地緣***的緣邊,而殘暴的尼古拉二世卻沒注意到這些,依然生活在皇權霸業的美夢中,妄圖以戰爭摧毀剛剛誕生的新華,吞食遠東肥沃的土地,為了這個目標,他甚至無視俄國國內百姓的生死。


    他為了報複李默摧毀遠東艦隊的仇,不惜向法國舉債,卻不肯從他的私人金庫中掏出哪怕一個金幣,而是把這些轉嫁到了窮苦的人民頭上,征收了高額的戰爭稅。


    列寧歎了口氣,他隻希望等拿到錢迴國後,能夠聯絡更多的誌同道合之士,一起推翻邪惡的沙皇政權,然後和李默達成協議,結束無休止的戰爭,換俄國和新華一個安寧。


    “德林斯,你瘋了嗎?”


    當他剛剛準備去看下一頁,看看德國評論家們對剛達成的中德友好協議是如何分析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為對方說的是比較生拗的小波蘭語,如果不是他恰好有幾位波蘭朋友,或許也很難聽懂他們在說什麽。


    順著聲音看去,隻見到兩位年輕人正在角落裏小聲交談著,雖然聲音很輕,但由於正是下午酒館裏人很少,所以還是能聽到一些。


    “奧爾,我沒有瘋,為了我們波蘭,我願意犧牲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坐在側麵,隻能看到一側臉龐的年輕男子剛說完,列寧就已經猛的皺起了眉頭。


    那對***著小波蘭語的男子似乎沒注意到有人在偷聽他們的話,繼續說道:“可是德林斯,就算你刺殺成功李默,那又有什麽用呢?難道殘暴的尼古拉二世會因為李默死了也放棄皇位?讓波蘭***嗎!”


    還沒等德林斯迴話,列寧就已經猛的張大了嘴吧。“刺殺李默?!他們要刺殺李默!為什麽?”列寧下意識的瞄了眼旁邊的薛,卻發現他還在和酒保說著什麽,並沒有注意到這裏,正想著是不是該提醒他一下,就聽那位叫德林斯的年輕人繼續說道:“不,奧爾。”


    德林斯搖了搖頭,警惕的看看四周才說道:“尼古拉不會為李默殉葬,但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俄國和新華的戰爭無法避免,如果我可以嫁禍給俄國,那麽新華人一定會拚死進攻俄國,那樣的話就可以為我們波蘭爭取到***的機會!”


    “可是......。”


    “沒有可是!”德林斯看起來是為倔強的家夥,根本不容夥伴說話就站了起來:“為了我的祖國,我必須冒險,而且我們還有第二條讓波蘭不再受到殘暴的沙皇統治,讓人民***唿吸,讓沒有土地者享受生活的辦法嗎?”說完,不等夥伴就自己走出了酒館。


    看到他那位同伴離開,列寧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覺得肩頭被人推了一下,扭頭後才見到薛已經站在了身後嗎,詢問:“弗拉基米爾,你在看什麽?我已經叫了你幾聲了,你認識他們?”


    “不,我不認識,不認識。”列寧擺了擺手,一下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該告訴薛剛才的事情,幾次到了嘴邊都咽了迴去。


    見到列寧的模樣,薛心底一笑,假裝著急道:“弗拉基米爾,酒保說可以幫我聯係到碼頭的船主,我現在就要去見他,看看能不能把船開到別的碼頭卸貨,你在這裏等我吧,我會盡快帶錢來。”


    “薛,其實.......。”列寧才剛剛開口,薛就早已迫不及待的跟隨酒保衝出了酒館,望著他的背影,他隻能繼續等待下去。


    或許那兩個年輕人隻是再說笑?


    列寧心底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答案,很快酒館外忽然傳來了陣陣急促的奔跑聲驚醒了他,當他走出酒館後,一抹豔紅國旗色頓時讓他的瞳孔猛地收縮起來,那個李默來了!


    幾輛別致的轎車從遠處駛來,轎車的車頭上分別插著一麵新華和德意誌國旗,一小隊騎兵保護在車隊左右,士兵們更是用身體將旁邊圍觀的群眾隔開。


    噓聲,歡唿伴隨著車輪從街道每一處響起,望著車窗內對外揮手致意的年輕身影,列寧很想就這樣走進去,和他好好談談,但他知道如果就這麽冒失的進去,恐怕自己立刻就會被四周的士兵打成篩子。


    他不魯莽,但不代表別人不魯莽,當他正隔著車窗查看李默的時候,旁邊卻陡然響起一聲尖叫,隻見到不遠處一道人影猶如受驚的戰馬般,猛地拉開了隔離的兩位士兵,衝向了車隊,眼尖的列寧立刻認出了那個身影,正是剛才走出酒館的那位叫德林斯的年輕人!


    他真的來了,真的要刺殺李默!


    列寧的眼睛還沒有瞪到最大,就見到那個年輕人已經掏出了一把俄製手槍,就在他想要對轎車開槍的時候,一隻大手卻突然伸到了他麵前,猛地將槍托往上一抬!


    砰!


    一聲刺耳的槍聲,打碎了威廉港的歡樂氣氛,騎兵坐下的戰馬頓時揚蹄嘶鳴,四周的護衛和戰士也嚇得臉色蒼白。


    誰都知道,如果李默在這裏出事,那恐怕他們全都要被處死!


    無數的人影開始衝向那個年輕人,李默身在的轎車更是一下子被不知道哪裏湧出來的黑衣人遮擋的嚴嚴實實,可不知道是配合生疏還是其他原因,李默的那些護衛和德國士兵竟然擠到了一起,亂作一團,最後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年輕人重新鑽入了人群。


    看到人縫裏透出的車窗後,李默依然完好無損,列寧緊捏的拳頭悄然鬆開了不少,但不知為何心底卻有些失望,想了想後悄然跟隨著混亂的人群離開了現場。


    可他並未見到,當他轉身的霎那,他的資助者薛竟然也從李默乘坐的轎車裏鑽了出來,然後跟著那位酒保飛快的消失在了混亂的人群裏。


    德林斯飛快地奔跑著,身後是越來越密集的腳步聲,但德國風格的狹小街道快讓他發瘋了,眼看著小巷越來越窄,不知道該繼續往哪裏跑得時候,一隻大手猛的從旁邊探出,將他拉近了一堵牆壁後。


    德林斯嚇得剛要舉槍,就見到麵前出現了一張微笑的臉龐:“我叫弗拉基米爾,我沒有惡意。”


    “弗拉基米爾?你是俄國人!”德林斯握著槍得手更蒼白了,似乎對他來說落在俄國人手裏,還不如死在李默的保鏢手中。


    “我是俄國人,但我是個不同的俄國人,我愛波蘭。”列寧盡量保持著微笑,本想要繼續說話,忽然外麵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連忙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悄悄道:“走吧,我是來救你的,請相信我。”


    德林斯舉著槍,似乎還是不信,但外麵的陣陣腳步聲卻讓他不得不作出決定,最後才猛地咬了咬牙,收起槍跟著列寧走進了小門。


    但誰也沒有注意到,當他走過小門的時候,忽然從袖子裏掏出一支白色的筆,在小門上飛快的畫了兩下。


    片刻後,薛帶著幾位男子走到了門口,望著那幾道看似像小孩塗鴉的線條,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李默竟然在快抵達威廉港時遇到了襲擊的消息開始在威廉港四周飛速傳播,雖然即使被護衛阻止,但也著實把提爾皮茨在內的等在碼頭的德國官員們嚇了一跳,幸好當車隊在重重保護下駛入碼頭後,李默麵帶微笑完好無損的走了出來,才讓他們大鬆口氣。


    雖然心裏焦急,但提爾皮茲還是禮貌的提出壓壓驚休息幾天在移交,沒想到李默反倒是擺了擺手說沒事,堅持要在今天舉行軍艦移交儀式。


    既然李默自己都說沒事,提爾皮茨等官員也不好堅持。


    半個小時後,當一直遊蕩在外海,讓德國海軍眼饞無比卻又沒法靠近的中華艦龐大身影抵達威廉港,靠上了早已準備好的一號碼頭後,德國負責接收的海軍軍官和水兵們眼睛全都直了,他們顯然都被這樣一艘擁有十門主炮的重型戰列艦弄呆了,根本沒想到過有一天戰列艦會擁有這麽多主炮!


    當移交儀式結束後,這艘戰列艦被重新命名為萊茵號,而那些早就在滴口水的德國海軍官兵們更是迫不及待的衝入了萊茵號內,希望盡早熟悉這艘強大的軍艦!


    反而是完成了移交下艦的新華海軍將士,開始興奮地開始將一箱箱黃金搬進同時靠港的東方公主號船艙裏,李大少爺選擇黃金結算不僅符合金本位時代的特征,更是讓大家感覺到了出售高技術,高附加值商品所帶來的豐厚利潤。


    當第二天李默從威廉港搭乘東方公主號再次啟程時,德國海軍正式接手了萊茵號的消息轟動了整個歐洲,雖然奧斯曼帝國也訂購了一艘相同的軍艦,但那起碼要兩年後才能交付,這就使得萊茵號至少可以橫行大西洋兩年!


    原本就在快速擴充的德國海軍因為萊茵號得到了一次質的飛躍,更重要的是他們不僅得到一艘已經經過了完整測試,還經曆過一次低烈度海戰考驗,可以立即投入實戰的主力艦,而且還得到了這艘軍艦的完整圖紙和所有技術!


    當李默繼續著他的歐洲之行的同時,德國在得到了隨艦帶來的圖紙後立刻開始了全麵測試,而且雄心勃勃的威廉二世和提爾皮茲經過商量後,更是以閃電的速度在議會通過了第二次海軍法案,為全麵開始建造萊茵號鋪好了道路。


    當這些消息隨著電話線傳遍大西洋兩岸時,甚至將威廉港外的那次刺殺都淹沒了,沒有人再去關心到底是誰要殺李默,而第一個做出強烈反應的就是英國,以至於李默抵達英國訪問,並在下議院演講時甚至遭到了最強烈的***。


    大英帝國的紳士們,終於開始意識到萊茵號帶來的危機有多大,因為他們翻遍了整個龐大的帝國海軍部,都找不到一艘可以媲美的主力艦。


    在現實的壓力下,索爾茲伯裏首相親自出馬與李默展開了談判,唐紹儀也適時的提出了要英國從新華東南全麵撤軍,停止支持東南互保協議,同時支持新華統一的諸多條件。


    英國當然不會同意這些要求,因為那樣的話就等於放棄了在遠東的所有利益,區區一艘萊茵號還不足以讓大英帝國屈服!


    雖然談判沒有立即終止,但誰也不知道何時能達成協議,即便是李默在一個月後抵達紐約時也沒有獲得突破,在此情況下英國一邊開始加大了技術攻關,試圖早日解決艦炮後坐力問題,一邊繼續維持談判,希望能撬開李默的嘴巴,同時還加速了現有戰列艦的建造,爭取以數量優勢壓倒萊茵號帶來的技術壁壘。


    就如曆史上無畏艦出現帶來的恐懼一樣,一艘萊茵號也攪得歐洲徹底大亂,每個國家都在暗自擔心,因為他們發現,自己原來花費了巨資建造的主力艦在它麵前已經變得一無是處!


    歐洲因為萊茵號而變得躁動的時刻,世界其他地方卻也悄然發生了變化,美國和古巴達成了協議,承認古巴政權後,終於開始陸陸續續撤出這個加勒比海明珠島國。


    對美國人來說,這是一場失敗的軍事行動,雖然得到了波多黎各,但卻沒有完全控製古巴,反而死傷無數,得不償失。


    這場戰爭,如同一記猛棍,讓美國不得不重新審視對外政策,而當他們開始反思時,卻又被萊茵號的出現攪得亂了方寸,原本就技術不如歐洲的美國更是徹底被萊茵號弄得手忙腳亂,最後不得不急吼吼的開始五艘福吉尼亞級的建造,學習英國寄望於靠數量壓住潛在對手。


    同時,澳大利亞也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土著騷亂,數以千計的土著衝進了一個個聚集區,殺死了搶占了他們土地和財富的白人,甚至還將擁有兩千多居民的達爾文鎮徹底血洗了一遍。


    二十世紀初的澳大利亞根本沒有任何軍隊,隻有一些臨時拚湊起來的民兵,加上英國忙於應付布爾和萊茵號出現後的危機,也沒辦法抽調部隊,何況英國對澳大利亞要自治原本就非常不滿,在得知了消息後隻提供了一批武器,讓澳大利亞自己去解決。


    麵對鮮血,澳大利亞各州也隻能暫時先放下合並的事情,集中力量先對付那些土著,而這些土著似乎在鮮血的刺激下變得更加桀驁不馴,不僅殺死了百人,還殺害了幾十位華人雇工。


    由於礦藏和工廠都在東西部,直接受到土人的嚴重威脅這種情況,托馬斯礦業在內的幾家大財團與澳大利亞政府展開了談判,並最終允許自建保安隊,保護他們在澳大利亞的財產不受侵犯。


    誰也沒有注意到,世界似乎在萊茵號出現後,開始被這股風暴攪得躁動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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