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九 我擔心的是英國


    “準備!”


    “左滿舵。”


    肖天誌一聲大吼,巡天號飛速疾馳的艦體猛地一傾,在距離浦賀水道入口堪堪千米的位置,劃出了一道巨大的弧線。


    同一時刻,早已艦體一側的火炮也紛紛怒吼起來,炮口的赤焰還未散盡,遠處漆黑的入口兩側就一樣爆炸了一朵朵火團。


    黑暗中,赤焰格外奪目的同時,也暴露了巡天號的位子,日軍的岸防炮也紛紛開火,霎時漆黑夜色中炸開更多的烈焰。


    無數的水柱之間,巡天號如同一隻輕盈的雨燕,很快便又脫離了岸防炮的射程,迴到了編隊中。而它剛剛迴來後,巡海號也又如同利劍般射了出去,脫離了編隊向浦賀水道口射去。


    “他們在幹嗎?”薩鎮冰站在北極星號飛橋山,呆呆地看著艦隊中四艘輕巡反複的衝擊,轉舵然後用衝擊,搞不懂太平洋艦隊這是要幹什麽?如果說要給日本來幾下狠得話,為何腳下的戰列艦和兩艘重巡在開火兩次後便停頓了下來,遠遠地看起了熱鬧。


    難道說他們上次大戰後炮彈還沒補充完畢?


    薩鎮冰搖了搖頭,這種錯誤根本不會發生在時時待命的太平洋艦隊中,要知道大戰後他們僅僅花了十天便更換了所有主炮的炮管和零備件,已經顯示出了不遜於任何一個國家的戰備力量。


    那他們這樣做?


    “他們在故意試探日本的岸防火力,你看,他們每次突擊都會向內逼近一些,而且每次炮擊的落點都不同。”旁邊,劉步蟾走到了大家前麵,指著黑暗中爆開的幾團火焰說道:“這幾炮,距離剛才開火的日本炮台太遠了,明顯是故意的。”


    劉步蟾的話頓時讓幾位被這種古怪戰術引開大部分注意力的北洋將領重新將目光聚焦在了將目炮擊上,果然,四艘輕巡外加兩艘驅逐艦,每一次炮擊的位子都不同,明顯是故意在誘使日軍開炮。


    “雖然不知道他們來浦賀水道所為何事,但觀這種誘敵開炮的手段來看,我想恐怕太平洋艦隊已經在著手準備日本水師新艦迴國後的一戰了!”劉步蟾用力的拍了一下欄杆,長歎一聲:“可笑吾還以為搬照英國,與凱仕一起撰寫《西洋兵船炮台操法大略》中已經包羅了各國操艦房策,但今日觀他們,才知道原來自己才是井底那隻鼓噪的鳴蛙。”


    他的話,讓四周的北洋將領也唏噓不止,從出海至今,太平洋艦隊已經給人他們太多的新奇,此刻展示出的這種誘敵手段,和這種手段背後的含義,更讓他們感覺到了一種深深地悸動。


    這是一支剛剛大勝俄國,充滿了彪悍和榮耀的艦隊,可在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本該歡慶和犒賞之際,卻已經悄無聲息地再次踏上了征程,開始著手下一個敵人!


    “艦到之處,便是需要守衛的海疆。”


    “我的夢想是能有朝一日帶領戰列艦,和每個海軍強國幹一架!”


    “無論勝負!”


    劉步蟾的耳邊,又響起了飛魚號艦長寧小川的豪言壯語,此刻再聽一遍才發現,原來不止是他,整個太平洋艦隊都早已抱著這種心態!


    “子香,有一點我還是不明白,他們成軍比我們晚,多數管帶也未能留洋,這些東西又是向誰學的呢?陳平一個人,怕也沒那麽大能力吧?”葉祖珪搖了搖頭,想不明白到底是誰能帶出這樣一支水師。


    “不是陳平,也不是龍國章!”林泰曾從不斷冒起的火團中收迴了目光,轉向了身旁站立的夥伴:“是他,那位李少爺。”


    “李少爺?李默!”薩鎮冰連忙搖頭,滿眼的不信:“這不可能,他隻是金州綠營統領的兒子,聽說這些年也未付國外留過學,怎麽可能懂得操艦組軍。”


    “鼎銘錯了。”劉步蟾接過了話語,繼續說道:“我和凱仕兄曾親自問過龍國章和陳平,據他們說從水師組軍到選擇購買何種軍艦,再到日常操練演習新法,都是那位李少爺一手經辦的,就連他們也不明白,為何他能懂得如此多新戰術新操演手段。”


    “據說還不止這些,那位李少爺還親自對陳平和龍國章說過一些未來水師的發展,雖然他們沒對我和子香到出,但看兩人的麵色和眼神,怕也是一些了不得東西!”


    薩鎮冰也葉祖珪似乎有些不信,剛想再問,旁邊一直默不作聲望著遠處的謝葆璋忽然扭過頭,笑了笑:“我說你們,也該改改口了,這裏可沒有水師。”


    謝葆璋挺起了腰,指著剛剛實施誘敵迴來的一艘驅逐艦:“他們,是從一開始便打定了主意要縱橫太平洋的艦隊,是海軍!不是水師”


    激昂的話語,讓幾位夥伴紛紛一震,細細咀嚼著水師和海軍艦隊之間的差異,卻未發現遠處的隆隆炮聲已經漸漸平息。


    “諸位,我們要迴航了。”譚曉增笑眯著眼睛,踏上了飛橋。


    “迴航。”還沉浸在水師和艦隊差異之間的眾人,聽到這話紛紛一呆,這才發現炮聲早已消失,艦隊開始慢慢蝟集。


    “是啊,我們剛剛得到了消息,日本人已經妥協了,所以得迴去休息了。”譚曉增迴過頭,看著依然不時閃動火光的浦賀水道,咂咂嘴吧,似乎仍舊意猶未盡。


    由於司令員龍國章有事未能隨行,所以這次行動是由譚曉增帶領,對於不能盡情的向這幾位北洋將領展示太平洋艦隊的火力,也覺得有些遺憾。


    不過他並不知道,那句“剛剛得到消息。”的話,已經在幾位北洋將領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腦海裏紛紛隻有一個念頭。


    “既未見到通訊船,四周也沒燈語旗號,這位艦隊參謀長是怎麽得到的消息?”


    心直口快的葉祖珪頭個道出了疑惑,卻沒想到麵前這位太平洋艦隊的參謀長,卻眨了眨眼睛,神神秘秘的一笑。


    “我們有雙順風耳。”


    “.……”


    沉沉的暮色中,遠遠望去,一盞盞路燈如同晶瑩剔透的夜明珠般,在霸海港灣內環繞一圈後,又曾放射狀向島內各處延伸而去。


    就連昔日到了晚上便會隱沒在黑暗中的首裏城,也因為電力的運用也變得熠熠生輝。


    平日此時,早已是萬家寂滅夢鄉沉沉,但有了電燈後不僅各家工廠開始了新的倒班製,而且連那些新建的住宅區也是燈光點點。


    行走在通往別墅的道路上,陳平心緒激動,少爺說的果然沒錯,電力帶來的不僅僅是一場新的工業革命,對普通人也是一種翻天覆地的變化。


    旁邊的龍國章也是左看看右看看,他沒有陳平想得那麽遠,在他眼中電力的出現除了讓夜晚更加精彩外,也使得造船廠終於可以連夜開工,這將預示著未來將有更多的軍艦加入海軍。


    更關鍵的是,電力也給目前的戰艦帶來了革命性的變化,比如無線電,比如更大功率的發電機,驅動更大炮塔的迴旋馬達等等。


    這種變化正在悄然間改變著檀香山和琉球,以後還將改變更加遼闊的東北三省,乃至海軍和陸軍的作戰方式。


    隻不過燈火闌珊下,又有多少人能看清此刻四周漆黑的海麵上潛伏的危機呢?


    望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別墅,陳平忽然的歎了口氣。寂靜的夜色中,歎息聲雖然輕微,卻讓身邊的龍國章略微一震。


    “元壽,今天你這是怎麽了?鬱鬱不歡的,難道還在擔心日本人?”


    “沒有。”陳平搖了搖頭:“日本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銳氣,如果沒有美國人上次的支持,恐怕早就破產了,現在日本國內矛盾很重,若不是被強行壓製,恐怕早鬧翻了,即便英國支持它,隻要他們的軍艦一天沒全部迴來,就無法威脅我們。”


    “那你擔心的是德國?法國,還是美俄?”


    “德國威脅也不大,隻要他們一天沒能在遠東獲得立足地,就不可能真正的威脅我們,除非日本人腦子壞了,答應讓德國駐軍。”


    “法國的利益在西南太平洋,越南和非洲耗去了他們太大的精力,他們也沒有能力真正的威脅我們,美國倒是個心腹大患,不過隻要古巴還沒被他們打下,也不可能全力出現在太平洋。”陳平步伐緩慢,目中憂色忡忡:“俄國人被打殘了,幾年內不肯能發動進攻,喀西尼如果不是傻瓜的話,相信很快就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聽完陳平的一席話,龍國章更是驚訝了,追問道:“那你歎什麽氣?”


    “我擔心的是英國!英國人肯定是不希望我們繼續擴張,雖然他們實行的是大陸孤立政策,但英國遠東艦隊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我剛得到消息,英國議會已經正式批準開建六艘新式戰列艦,補充遠東艦隊!”


    “而且……”


    龍國章的追問,讓陳平猛地停下了腳步,扭頭看著龍國章,忽然嚴肅的看著他問道:“老龍,我需要你一個肯定的答複,如果英國人把給我們建造並扣壓下來的兩艘戰列艦給了日本,你們海軍還能不能打贏第二次?”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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