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蕭譯淡漠地看著跪在眼前的少女,管彤強壓住內心的畏懼與緊張,廣袖下是一雙緊握而顫抖的手,麵對著蕭譯如此冷然的目光,她卻絲毫沒有迴避,眸中的淚卻是越發湧動,也更加委屈了幾分。


    “臣妾不明白殿下是什麽意思,若說臣妾真的錯——”


    說到這裏管彤自嘲地一笑,淚水如珠子般簌簌地滑落,跪在那雖是直著身子,可身形卻顯得有幾分蕭瑟頹然,似是傷感至極般,少女微微低下頭,雙肩聳動下,再抬頭時,已滿是絕望。


    “若臣妾真的錯,便是錯在不該在那一日遇到殿下,不該愛上殿下,更不該明知殿下心中隻有長孫妃時,還妄想陪在殿下身邊,哪怕得到殿下一絲絲的注目——”


    琉璃寶燈的光亮輕輕撒落下來,此刻管彤顯得更為消瘦無助,微微垂眸啜泣下,鬢邊的發絲微微散落了幾分,滿是惹人憐愛。


    殿內再一次陷入了詭異的寧靜,隻能聽到少女細微的啜泣聲。


    得不到蕭譯的迴應,管彤心下更是多了幾分探不到底的緊張與害怕。


    她不知道蕭譯這句話究竟是何意,她更不敢再去猜,因為她害怕,害怕她猜到的,就是蕭譯知道的。


    可世事似乎總不在人的把握之間,也總是會那麽戲劇般的事與願違。


    下一刻,殿內響起蕭譯冷然的輕笑,讓管彤不由僵住了身子。


    “自己做的,這麽快便忘了?”


    話音落下時,麵前的蕭譯平靜而淡漠地蹲身下來,當感受到蕭譯的平視,管彤隻能佯裝最後一份鎮定。


    “你殿中的熏香裏擱了什麽,不記得了?”


    管彤臉色微微一變,下一刻便激動而委屈的泣道:“臣妾殿中的熏香隻是普通的熏香罷了,求殿下明鑒。”


    話一說完,眼前的少女便直直地叩拜下去,一切顯得那般大義凜然。


    “好,我成全你。”


    蕭譯淡漠地站起身來,隨即微微側首道:“請吳院判進來。”


    聽到此話,管彤仍舊叩首伏地,可眸中卻是浮過一絲慌亂。


    她不知道蕭譯是否將一切都了解了,若是如此,她如今的死撐隻是一個笑話。可她卻更不敢輕易妥協,因為她無法保證這是否隻是逼她就範的一個計策罷了。


    無論如何,她不能鬆下這個口,否則,一切都完了。


    思索間,一個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靠近,下一刻,吳院判便恭敬地走了進來,仿若未看到殿中的怪異一般,直直地朝蕭譯行下禮去。


    “殿下。”


    蕭譯點了點頭,隨即出聲道:“去看一看這殿中的熏香,可有異常。”


    吳院判聞聲當即接命,這才轉而小心翼翼地走向那香爐台。


    隻見他輕輕揭開那香爐蓋子,拿一個小銀勺挑了點還未燒盡的香餅出來,一番細細的檢查後,又將燒盡的香灰好生查看了一遍。


    整個殿中,此刻隻能聽到那小銀勺碰撞香爐的聲音,每一聲都如催命鍾一般敲在管彤的心上,讓她不由覺得頭皮發麻,幾乎連身子都冰涼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要撐到最後。


    當聽到吳院判走過來的聲音,管彤的一顆心幾乎一點一點提到了嗓子眼,隨時都會跳出來,或是墜下去。


    “如何。”


    聽到蕭譯的問話,吳院判恭敬地頷首道:“迴殿下,臣檢查中,發現殿中的熏香並無異樣,那香餅中也無異。”


    說到此,管彤幾乎是不易察覺地身子一鬆,恍然間卻發現,額角的汗已是浸濕了發絲。


    幾乎是迅速整理了方才不安的心緒,管彤眸中頓時又滿盛著柔弱與委屈,語氣哽咽中也更為淒惻。


    “求殿下相信臣妾,臣妾是清白的——”


    話音落下,蕭譯並未說話,可唇角卻是冷冷地勾起,吳院判將這些收到眼裏時,這才又轉而瞥了眼案上的溫酒平靜道:“殿下,那香的確無異樣,可那香餅中所摻雜的一種花香,若是與這剛好溫熱了的酒摻雜在一起,熱酒下腹,與那花香就會催生出另外一種作用來。”


    幾乎是一瞬間,仿佛一個晴天霹靂下來,管彤的臉色白的極為難看,手中頓時僵住了,連嘴唇的都變得麻麻的,微動間卻再說不出話來。


    “什麽用。”


    蕭譯微微側首間,看向少女的眼神幾乎冷漠到可怕。


    吳院判微微抬了抬頭,餘光中看到了側妃管氏僵硬的身子,隨即又恍若未見般低下頭道:“迴殿下,有——床帷催情的作用。”


    “殿下,沒有,臣妾沒有,臣妾真的沒有——”


    腳下的少女突然激動而委屈的哭泣著上前拉住蕭譯的衣尾,吳院判不再多說什麽,默然地低下頭去。


    蕭譯的眸中劃過一絲冷淡,隨即拿起案上已經溫的極熱的酒壺,微微傾身間,將酒壺遞到管彤的麵前,不緊不慢道:“既然沒有,那便將這壺酒飲下去,來證明你的清白。”


    “殿下——”


    管彤看到蕭譯冷冽的眸子,雙手緊緊一攥,一雙眸子緊緊盯著蕭譯手中那壺酒,當她顫巍巍地將手探出去,猶豫與徘徊間,指尖不小心碰觸到酒壺上溫熱的觸感,當即又反射性地收迴手去。


    在蕭譯越來越深得可怕的目光中,管彤顫抖的將指甲摳進掌心中,強撐著解釋道:“臣妾,臣妾不勝酒力,求殿下恕罪。”


    一聲冷笑響起,下一刻便能聽到蕭譯淡漠的聲音。


    “是不勝酒力,還是做賊心虛。”


    話音一落,蕭譯將酒壺冷冷擱在案上,凜然直起身道:“將人帶進來。”


    幾乎是同時,一個人被押著進來,當管彤看到顫抖而畏懼的玉合時,幾乎瞳孔一縮,當即希望眼前的人就這樣消失。


    “說吧。”


    蕭譯話音一落,玉合身子猛地一抖,未曾敢看管彤,便害怕的哭泣道:“是姑娘,是姑娘讓奴婢去外麵買的香料,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少女顫抖的說完這些話,當即又抬起頭來,明明自己已是害怕到不受控製,看著眼前的姑娘,眸中又是愧疚又是悔恨。


    “姑娘,奴婢錯了,奴婢真的錯了,奴婢真的害怕——”


    說到這兒,玉合乞求地跪在那,不住地向蕭譯磕頭道:“殿下,姑娘是太怕失去您了,求殿下原諒姑娘這一次吧,求殿下——”


    玉合性子膽怯又單純,此刻這一幕落在管彤眼中,她沒有感動,隻有悔恨和厭惡。


    “玉合!”


    怒斥的聲音響起間,管彤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上前給了玉合一個耳光,隨即大義凜然的跪地抬頭道:“臣妾從沒有做過這樣的事,臣妾真的不知道,一定是玉合——”


    說到這兒,管彤恍然大悟般道:“玉合從小侍奉臣妾身邊,害怕臣妾失寵,才會做出這般糊塗事,是臣妾未能察覺,是臣妾的錯,求殿下治臣妾失察之罪,也饒了玉合這一遭吧——”


    玉合聞聲腦中轟然,幾乎不敢相信,可許是因為太過害怕,她竟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玉合,妄我視你如妹妹般,你怎能如此糊塗!”


    管彤幾乎是恨死不爭地看著玉合,下一刻又頹然而無奈道:“我知道你性子膽怯,可你又怎能為了脫罪,將這些落在我的身上?”


    說到這裏,管彤好像經受了極大的背叛與痛苦一般,淚水不住地滑落,身子因為悲痛與激動而不受控製地顫抖,看起來分外可憐。


    “難道我管家如此善待你,換來的竟是被你如此汙蔑,家風盡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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