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殿下,長孫殿下——”


    當甩開一眾宮婢疾步走進來看見殿中的一幕眸中一震,隻見殿內一片狼藉,郭太後案邊躺著一個婢子,而殷紅可怖的血正漸漸地蔓延開來,浸紅了地毯。


    “齡兒!”


    蕭譯臉色一變,連忙緊張的上前,隻看到少女聞聲微微轉身,臉色卻是極為難看,嘴唇泛著異樣的顏色,在蕭譯驚滯的同時,少女微微伸手,可下一刻,少女就如一陣風拂過的柳絮,原本伸出的手虛乏的落下,像是累極了般,身子軟軟的朝下倒去。


    蕭譯驚得腦中轟然,幾乎身體裏的血液都停滯了,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便疾步趕了上去,一把托住少女的身子,當感覺到少女氣息越發虛弱時,蕭譯幾乎極近喚了一聲,懷中的少女卻像是睡著了,蝶翼般纖密的睫毛垂下一片隱隱,一動不動。


    蕭譯當即一把抱起顧硯齡,看也未曾看上麵怒然的郭太後,提步臨走的那一刻,少年周身泛著冷冽而危險的氣息,漠然地掃了眼鉗製著絳朱的內侍,隻側首對隨行的檀墨沉聲道:“將絳朱帶迴毓慶宮。”


    “慢著!”


    話音一落,蕭譯當即凜然轉身,誰知身後卻陡然響起郭太後厲然的聲音。


    “這個奴婢膽敢謀害哀家,豈能任你們帶走?”


    郭太後懾人的目光幾乎要穿透背對自己的少年,隨即狠戾地掃過那些內侍道:“來人,將所有可疑的人都給哀家攔住,一個也不許走。”


    “誰敢妄動——”


    少年寒厲的聲音在殿內響起,驚得眾人都身形一凜,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一絲,更何況是去抓人。


    “你——”


    郭太後氣的喉頭一哽,她作為大興堂堂的太後,還能被一個小小的皇孫給掣肘了?


    “蕭譯,你是要造反嗎?哀家身為太後,你的孝道又到哪裏去了?”


    話音一落,郭太後厲然指著少年懷中的人道:“你要為這樣一個小小的丫頭,忤逆哀家?”


    蕭譯唇角漠然勾起,看也未曾看一眼,隻冷然而篤定的抬頭直逼郭太後道:“顧硯齡是我未來的妻子,更是我大興的未來的長孫妃,如今她既與太後您的婢子都中了毒,我自會查的一清二楚,給太後您和我妻一個公道,何來忤逆孝道之說。”


    話音落盡,蕭譯的眸子噙著冷沉的殺意掃向眾人道:“今日長孫妃若無事便罷,若有事,今日攔我者,殺無赦!”


    此話一出,眾人都不由後退了一步,原本奉命攔路的內侍嚇得險些腿軟,其中一個更是戰戰兢兢的癱在地上。


    蕭譯冷然提步,當那癱在地上的內侍無意間擋了去路,蕭譯當即抬腳踹過去道:“滾——”


    可憐那內侍被踹的生疼,卻是連喊叫都不敢,連忙退著讓路,少年下一刻幾乎是迅疾地抱著少女一路跑了出去。


    當殿內再次陷入寂靜,一種瘮人的寒意漸漸將人包圍,好似滴上一滴水,也會立即成冰。


    “廢物,都是廢物——”


    郭太後氣急的將桌案上的一切都掀了個幹幹淨淨,頓時傳來“劈裏啪啦”砸碎的聲音,眾人被驚得噤聲不語,身子止不住地顫抖,郭太後卻是氣的身子後仰倒了下去,榆嬤嬤知道郭太後這是老毛病犯了,連忙上前戰戰兢兢的替郭太後撫著胸腔,替其順著氣息。


    郭太後卻是怒不可遏的靠在榻上,不住地喘息著,手中緊緊攥著腕子上那傳念珠,那團火焰般的怒氣幾乎無法克製,郭太後手中用力之下,當即將腕上的珠子扯斷,隻聽得清脆的一聲響,那被外力扯斷的珠子打在案上,掉落到地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去,將徐太醫給哀家速速傳召來!”


    榆嬤嬤聽到郭太後的聲音,忙應聲下去了,郭太後冷冷的看著身旁死去的婢子,手中緊緊攥著,眸中的殺意幾乎奪眶欲出。


    小小的丫頭竟想反將她一軍,也要看有沒有能耐!


    “不許動!”


    當看到有人猶豫地要上前將那婢子拖走,以免汙了主子的眼,郭太後卻是厲然出聲,嚇得那人當即顫顫巍巍的退了迴去。


    郭太後冷冰冰的看著腳下漸漸僵硬的死屍,沒有一絲畏懼,相反,眸中卻是閃著一絲微茫。


    這廂蕭譯抱著顧硯齡朝毓慶宮趕去,正在檀墨喘著氣跟隨時,少年卻是陡然側首道:“抄近路,不論你用什麽辦法,必須將徐院判絆住,如何都不能叫他去慈寧宮。”


    檀墨聞言微微一愣,當即明白什麽般,連忙轉身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而當蕭譯到達毓慶宮時,吳院判已然等候在那,未等吳院判行禮,蕭譯將顧硯齡安置妥當,連忙道:“無需虛禮,快來診治。”


    吳院判見此也不囉嗦,隔著簾子便將絲帕搭在少女的手上,安靜的問脈來。不過片刻,吳院判又出聲道:“臣鬥膽看看顧姑娘的眼睛。”


    在蕭譯的默許下,吳院判掀開帳幔,輕輕翻了翻少女闔上的眼皮,沉吟之下,當他再一次覆上脈搏時,便不由舒了口氣般道:“殿下放心,顧姑娘是中了毒,隻是毒性並不十分強,不會危及性命,隻是有些傷了身子,隻怕得要好好調養數月才下的了床。”


    一直站在床邊的少年眉角稍稍鬆了口氣,眸光有幾分複雜,在吳院判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小盒,拿出一枚藥丸和著水搗碎,命人給少女服下時,便道:“此藥有尋常的解毒之效,雖不能解此毒,但也能減輕顧姑娘的負擔,容臣再寫上幾張方子。”


    “你們都下去。”


    在少年的吩咐下,原本在屋內侍立的眾人都順從地退了出去,屋內一片寧靜,在吳院判詫異之時,蕭譯緩緩上前道:“今日還望吳院判為之轉圜。”


    吳院判問詢的看向身旁的蕭譯道:“殿下的意思?”


    蕭譯微微一頓,看了眼周圍,這才微微壓低了聲音道:“今日慈寧宮的一個宮女試毒而死,隻怕一會兒要勞吳院判一會親自去看,無論情況如何,顧姑娘與那宮女體內的毒,都該是一樣的。”


    原本覺得事情蹊蹺的吳院判此刻眸中微微一皺,更是察覺出異樣的氣息,因而他沉吟了片刻,不由出聲道:“可院使大人那兒——”


    看到吳院判微微躊躇的眸子,蕭譯沉聲安慰道:“你放心,此事我會處理。”


    見蕭譯如此說,吳院判約莫明白了,因而也不再多說什麽,而此時殿外漸漸傳來聲音,下一刻,原本在玄穹寶殿替元皇後和太子祈福的寧貴妃已然趕了來,一看到榻上躺著的少女,當即升起了警惕,誰知她還未來得及問,蕭譯便請求道:“阿九中了毒,雖於性命無礙,還是要請寧娘娘在此照料,譯此時需去乾清宮麵聖。”


    寧貴妃驚然之下明白其中有隱情,不再多說便點了點頭,蕭譯迴首看了榻上一眼,這才轉而帶領吳院判一同前去,絲毫不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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