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但唯一不能改變的是失去親人的痛苦以及再見親人的欣喜。


    李一劍等了大半世紀終於等到期待已久的愛人和妻子,心情可想而知。


    平素大大咧咧的他特意給自己找了套西服,還把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打扮得好像個文明紳士一樣,在恭子的帶領下,走進長長的陵園。


    “這裏是——”


    “鷹司家族的陵園,”恭子說,“綾子是鷹司家族的前任家主的妻子的妹妹,也是旁支家主的妹妹,所以有資格葬在這裏。”


    “綾子居然和鷹司家族有關係?”


    李一劍震驚。


    恭子卻笑容淡然,說:“鷹司家族經過那麽多年的發展,早就已經不是當年的一個普通的神係家族,但是力量的代價並不是那麽簡單的東西,我們必須把家族膨脹,如此才能得到更多的優質的後代,抵消因為血緣稀薄而造成的力量削弱。”


    “居然把家族血統說得好像論斤買賣的豬肉,我也很佩服你們。”


    李一劍嘲諷的說著。


    恭子卻說:“現實就是這樣,畢竟現實種滿了不可控,但是家族傳承本身卻是不允許斷流。”


    “……我突然覺得我不該和日本女人討論國家的事情。”


    李一劍有些不開心。


    這時,恭子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她接過木勺,挖了一瓢水,潑在墓碑上,然後小聲禱告。


    隨著禱告,墓碑表麵升起白霧,霧氣中有一個妝容精致的婦人浮現,她的麵容和氣質都仿佛生前,隻是身體帶著幾分朦朧的味道。


    李一劍的手指不住地發抖。


    “這……這是……是……綾子!”


    “阿娜達!”


    綾子也喊了出來。


    她仿佛少女般嬌俏的看著李一劍,伸出朦朧的手:“隔了那麽多年,你居然還記得我,還願意漂洋過海來找我,你到底是……”


    “我愛你,我愛你的心永遠不會改變。”


    李一劍深情款款的看著女人:“綾子,不管你離開我多遠,我對你的感情都是不會改變的,我的心裏隻有你,從始至終都隻有你。”


    “我也是,我的心裏隻有你,隻想愛著你。”


    女人溫柔的說著,帶著少許悲傷的笑容。


    這時,李一劍也會過神:“為什麽我們還能用這種形式相遇,你不是已經……”


    “這是鷹司家族的特異能力,”恭子說,“對於鷹司家族的人而言,死亡和生存是同樣的事情,不論生或者死,隻要感情還沒有消散,就可以製造思念體,讓死者仿佛依舊活著,離開的人隨時隨地陪在身邊。”


    “所以這個……”


    “是綾子阿姨的思念體。”恭子說,“她一直都想念著你,為自己製造了思念體,以便有一天可以和你再見麵。”


    “那這個思念體……”


    李一劍想和思念體親昵,葉伊則想知道思念體究竟是怎麽迴事。


    恭子歎息一聲,說:“思念體就是思念體,是把意識中關於愛的部分抽出以後用秘術製造的一個半虛假的軀體,思念體是一種特殊的存在,它雖然真實的存在於這個人世界,卻不是真正的活著,它沒有真正的形體也不會吃飯睡覺,隻能憑借製造者的思念的程度而活。”


    “那豈不是……”


    葉伊有些擔心。


    雖然她知道思念體不可能長久存在。


    恭子知道她此刻正滿腹擔心,小聲地表示:“別急,思念體雖然總有一天會消失,但是思念體的存在對於死亡和思念也是一種平靜的補償。畢竟,死亡的痛苦是無法瞬間接受,而思念體的長久背叛或許可以讓這份悲傷緩緩過度。”


    “那……”


    葉伊突然感覺有些難受。


    她知道綾子師娘很愛很愛師傅,所以特意留下一個永遠維持在三十歲的花樣年華的思念體,可想到師傅最終還是要再一次的承受失去的痛,她又忍不住潸然淚下。


    思念,真的是人類最無法治愈的癌症。


    但是思念的本身卻是因為愛。


    “我們沒有別的辦法,對不對?”


    葉伊哽咽著問。


    綾子說:“我隻是個思念體,我無法解答我的創造者以外的問題,但是我會以思念體的形態長久的陪在我愛的人的身邊,直到他不再思念我或是……他去和我的創造者想見……”


    “綾子師娘……”


    葉伊的聲音帶上了哭泣。


    李一劍也忍不住流下眼淚:“綾子,你為什麽要這麽傻~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因為我愛你啊。”


    綾子的思念體靜靜地說著:“我深深的愛著你,無法自控地愛著你,每天每夜都思念著你。我喜歡你,喜歡你直到世界結束的那一刻也還是無法控製著自己的喜歡。我相信我的陪伴能夠讓你渡過失去我的悲傷,找到屬於自己的全新的未來。”


    “你……你怎麽會……會……”


    李一劍的聲音充滿了狼的悲痛。


    而綾子的思念體看到李一劍流下眼淚,也用並不存在的手拖住他的臉頰,說:“不要哭泣,你的眼淚會讓我覺得自己不是個稱職的思念體,你……”


    “不,你是最稱職的思念體,我……我非常非常滿意綾子的安排,我……我……”


    李一劍說不下去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他雖然是個鐵血男兒,但是動情動心的時候也和普通人一樣——淚流滿麵,無法自控。


    “我愛你,綾子,”李一劍說,“生生世世都是愛你。但是我知道我不能現在就自殺去找你,因為你除了愛我以外也愛著這個世界,世界正處於危險中,我要救了世界之後再去愛你。”


    “你……”


    綾子的思念體突然露出苦澀:“為什麽那麽多年,你還是這麽的強脾氣。你知道拯救世界是要犧牲很多很多東西的嗎?”


    “知道啊,但是你希望我拯救這個世界,”李一劍說,“而且我也覺得世界很美麗。花兒很香,天空很藍,戀愛的男男女女很可愛……我希望這個世界能夠一直這樣下去,平平淡淡的美好下去……至於我自己……”


    “你有我。”


    綾子的思念體輕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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