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伊正坐了幾分鍾,確定紙門後麵沒有人,這才對恭子說:“月今天會不會過來?”


    “如果能過來的話……”


    恭子突然眼睛一亮,說:“你的坐姿好端正,比我……”


    “師傅要求比較嚴格,”葉伊說,“你知道我的師叔是戰海霆。”


    “難怪……”


    恭子深有體會地點了點頭,說:“趁著大哥還沒到,我給你偷偷點個醒,雖然我不知道大哥為什麽突然找你,但是我想他多半是為了月……”


    “月……發生什麽事情了?!”


    葉伊越聽越迷糊。


    恭子說:“月從前天開始就生病了,他的狀態很不好,一度深度休克……而且不管我們用什麽辦法都不能讓他清醒……他不斷地說胡話,有時候還會冒出我們聽不懂的咒文……幸好有大哥在場,否則……”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對麵的紙門打開了。


    鷹司公爵的氣場強勢襲來。


    葉伊不覺吸了口氣。


    鷹司公爵的靈能天分太強,而且在世俗的權力也太高,兩種力量疊在一起,讓他如太陽一樣燦爛刺眼。


    雖然在葉伊的眼中,他像深冬時節的大火堆,散發出灼人的光和熱。


    男人顯然也感覺到自己的氣場讓同是玄門的葉伊感覺不適,於是他微微笑了一下,頓時氣場也跟著舒緩起來。


    他走到葉伊麵前,率先伸手:“鷹司熙通!”


    “葉伊。”


    葉伊寵辱不驚地握住骨節分明的手。


    他的掌心也和他的氣場一樣,有著超出常人的溫度。


    “葉小姐,我很高興見到你!”


    男人禮貌地說著,他雖然身份金貴,氣場淩人,但是當他微笑的時候,會給人宛如太陽照射身體般的溫暖和榮幸感。


    葉伊知道,他的修為在自己之上。


    於是她和氣地說了一句:“見到你是我的榮幸!”


    “你不是我的下屬,沒必要把我視為榮幸。”


    男人威嚴而傲慢地說著,示意葉伊可以坐下,恭子卻是等到兄長坐穩以後,這才坐了下來。


    穿白色和服的傭人半匍匐著送來一道又一道的菜肴。


    恭子低聲問兄長:“需要安排表演和陪同嗎?”


    男人看向葉伊。


    葉伊注意到,他的眼睛在強光下會呈現出一點點的藍色。


    “你的眼睛很漂亮,是來自那位公主的血統嗎?”


    “如果你口中的那位公主指的是阿納斯塔西婭·尼古拉耶芙娜·羅曼諾娃的話,那我必須老實告訴你,她並不是我的祖母的生身母親。”


    和戰海霆一樣,鷹司公爵是個非常嚴謹的男人。


    當然,比起戰海霆的沉默,他明顯健談許多。


    “關於我的祖母,外界一直有很多傳聞,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是沙皇時代某位貴族的血統,另外,她確實是拉斯普金的血統。”


    “關於鷹司家有很多傳聞,但其中九成以上都是假的,”鷹司恭子附和著兄長,“但是剩下的一成卻是真的,隻是大部分人都關心看起來合理其實荒誕的九成,而不是看起來荒唐其實是真相的最後一成。”


    “你不需要加那麽多的注腳。”


    鷹司公爵冷冷地說了一句。


    恭子趕緊閉嘴。


    已經快二十一世紀,但在遵循古老的鷹司家,家長的權威依舊不容侵犯。


    葉伊不太喜歡這種壓抑的感覺,她快速地吃了幾口菜,說:“公爵大人,我已經飽了!”


    “這麽一點點?”


    男人露出嘲諷的表情。


    葉伊笑著說:“在您威嚴的注視下,餓了三天三夜的人都無法吃下一塊雞肉!言歸正傳,您能現在就告訴我——為什麽特別撥出一個晚上的時間接見我這個無名小卒?”


    “當然是為了……他……”


    鷹司公爵的嘴角浮出難得的溫柔。


    “公爵大人,你對月的在意程度讓我非常意外,”葉伊說,“我原以為你做他的監護人是因為他的血脈很特別,另外長得也比較好看,性格又很……很折騰……”


    “折騰……”


    男人的笑容有些冷,他說:“我並不是個容忍大度的人,我在意他,因為他和我們所有人都不一樣,他生來就背負著罪……原罪!”


    “原罪……”


    鷹司公爵的遣詞造句讓葉伊懷疑自己和對方用的不是同一種語言。


    “是的,原罪,”鷹司公爵說,“他的存在本就是錯誤的,但也是不可或缺的。作為強行讓他存在的主使者之一,我必須忍受他因為不看承受現在的痛苦而做出的任何過線的事情……”


    “太深奧了……”


    葉伊不想和這個強勢又圓滑的男人打太極,她果斷站起來,問:“能讓我看一下他嗎?”


    “當然可以。”


    男人優雅地點了點頭。


    他輕輕擊掌,外麵走進一個衣著和氣質都好像從島國的古裝宮廷劇裏穿越而來的中年夫人,氣質雍容華貴的女人伏跪在地,畢恭畢敬地說:“大人,您有什麽吩咐?”


    “葉小姐,你可以叫她瀧山,”鷹司公爵說,“瀧山,她想見月——”


    瀧山夫人抬起頭,看了眼葉伊:“大人,您確定——”


    “非常確定,”鷹司公爵說,“她是月的藥。”


    “明白了,大人。”


    瀧山夫人畢恭畢敬地拜了一下,隨即嫻熟而優雅地將跪拜變成跪坐。


    她單膝微微撐起,微笑著對葉伊說:“葉小姐,請隨我來!”


    說完,女人站了起來,側著身體微微低頭。


    葉伊看了眼恭子:怎麽感覺你們家都還活在十八世紀?


    恭子眨眼睛:不好意思,我們家一直都這麽傳統,等級森嚴。


    瀧山夫人顯然也讀懂了葉伊和恭子的眉目傳言,她輕輕地咳嗽一聲,說:“葉小姐,您——”


    “我對您沒有任何想法,”葉伊坦率地說著,“是你們家的規矩實在太……讓我有點不適應……”


    鷹司公爵說:“傳承千年的大家族,需要用法度化的儀式維持它的秩序,這裏是別院,所有的規矩都已經最簡化,如果是祖宅……不過你放心,呆的時間久了,總會習慣的。”


    “我覺得我永遠也不可能習慣。”


    葉伊聳了聳肩,跟著瀧山夫人離開充滿了冬雪氣息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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