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突然而然的,率領著行宮內的趙國朝堂重臣離去,這一過常的反應,莫說田單一行看出端倪來,連著其他間的使臣也是覺得是要有著大事發生。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田單隨著魯仲連返迴到房舍內,魯仲連就忙的將著自己的猜想告知於他!田單在聽著話後,就是細仔琢磨的道:“曾子言曰: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如若趙王真是去了沙丘宮,怕是趙國的朝堂之內,並不會太平的久了!”


    魯仲連聽後,自是深以為意般的同意著道:“安平君之言甚為明理!自是上次趙王遣人言說著,齊國尚還在藏匿著前中山後人,讓我吾等立馬修書於我王!如今看來,當真是細思遠慮之舉啊!”


    田單聽後也是極為佩服著趙王的遠慮之見,就萌發著一絲想法著道:“不若是在修書於我王,中山的姬寧倒是一個好的棋子啊!”


    魯仲連聽著話後,就搖手拒絕著道:“遣使從邯鄲而過臨淄,已有月餘。如今看來,怕是姬寧早就……”話及著一半,田單自是聽出其中內意,不免得一歎來了道:“哎,當真是有些可惜了,若是能趁此時機,中山公子還是有著幾分他先祖的機會,複國有望啊!”


    人生際遇往往如此,往後驀然迴首也隻剩嗟歎。不同的人站立在不同的立場之上,利益才是決定一切的所在關鍵!


    而另外一邊,張瀟就與著趙王一同的乘坐於駟車之上,緩緩的駛離進入到沙丘行宮之中!隨行一道的重臣,在見著沙丘宮貌之後,更是嗟籲不已,暗暗感慨不已!


    而這些人中,以著馬服君趙奢感慨最為著大!沙丘之亂後,趙國不僅僅隻是統治上層出現問題,一些武靈王時期的武將名臣也曾逃離外出,他馬服君就怕受到連累,就與著法家的劇辛亡命入燕,效力燕國!直到後來事情徹底平息後,他趙奢才敢迴歸趙國!


    如今,這裏可謂是故地重遊,感人傷懷!而趙王在從著馬車上走下來後,在著太子的攙扶下,緩緩的立於沙丘宮上的石階之上。國尉許曆在來於宮外後,就立馬的引兵包圍在四周,密切嚴防保護著趙王安全!


    而沙丘宮,雖是因著武靈王當年之事,趙王從未踏步過來!但宮內仍是有著內侍等人修繕,趙王前走了幾步後,就跪拜下身來,親自俯身而拜!


    趙王的這一舉動,讓著跟在身後的眾臣間,驚措不已。不知著趙王這唱的是哪一出戲來,難不成趙王當真也是認為著當年之事,錯在他身?又或者,這其中還有著什麽的隱情?


    就在著群臣之間,百思不解著趙王這一舉動之際,趙王卻是言及著道:“寡人這一拜,乃是跪拜當年相國肥義舍身就命之恩!”


    趙王似是解釋,又似是在自語其說一般!一拜之下,趙王即與起身,外麵就被著一陣風沙吹來,漸欲迷眼,趙王就帶著眾臣間來,走入著他曾多少次揮之不去的夢境之地來!


    如今的沙丘宮內,自是群樹環縈,上麵鶯飛啼叫不止!絲毫看不出當年這裏曾所經曆的慘事來,當年,公子成和李兌率兵包圍主父宮殿,終於殺了公子章。不過公子成和李兌害怕主父對他們兩人報複,甚至滅族,隻好一不做二不休,繼續圍困,對宮中的人說:“後出來的人滅族”,宮中人都逃了出來。


    “主父”逃不出來,苦無糧食,把樹上的小鳥都掏來食用,過了三個月左右,在宮中餓死。如今的鬱鬱蔥蔥之景,誰能夠想到,或許著這裏的某株大樹,就曾是一代雄主武靈王所上掏食之樹!


    趙王在著前方行走,後麵所緊隨著的不過就是藺相如、趙奢、平陽君的這些重臣,外加著一些保護王上安全的近侍!故地之遊,趙王也是感觸良多,有著一些話來,自是不能夠在著臣子麵前講來,因此,趙王往往是走過一處,無不是歎息著幾聲來……


    在往著前麵走去,就是當年趙王與著相國肥義一同所居住的宮殿!趙王走著幾步間過去至殿內門口處,趙王看了眼身後的重臣著道:“此間,汝等盡皆立於殿外而候,太子隨寡人進來!”


    說著話後,趙王就與著近侍幾人踏步進去!趙王身旁的幾人近侍,自是他身旁的影子一般,無絲毫般的怕著,會有秘密從著他們口中泄露出去!


    而張瀟也是忙的隨著趙王的腳步跟了進去,進去之後,趙王就看著裏麵的擺飾之物道:“與著當年之景,無著絲毫般的變化……”而身旁的張瀟見著趙王感懷不已,就勸阻著道:“父王,當以是身體為重,莫再感懷不已!”


    趙王聽後,卻是不以為意的對著太子指認著道:“當年,就是在此處。賊人公子章假借“主父”令符請寡人前往正宮議政,幸得國相肥義所諫,寡人才幸得一命!而國相卻是慘遭賊人所害!”


    當時,國相肥義感覺不對,要趙王與都尉信期加強防衛,若是去往正宮,自己不歸即為事變。命令準備使者,如果一旦發生變亂,立即通知公子成與李兌勤王。


    而事情確實如著肥義預判的一般,他到之後立馬被殺,之後就是沙丘兵變!可以說,當年,若無著肥義救主之舉,就無今日之趙王!


    而張瀟在聽著趙王所說之後,也是跪拜著身下拜道:“國相之舉,真乃人臣之典範!孩兒,為之忠義,也願為之一拜!”


    趙王聽著太子的寬慰之言後,就讓著起身來道:“當年之事,寡人如著心中之結,久不能去!如今,多年而去,寡人再次來臨此境,甚是感懷啊!”


    趙王說著話後,就忙的大咳了幾聲,臉色看起來就是極為的慘白!身旁的嫪賢,忙的過來著道:“王上,可去將著夏無且請來?”


    趙王聽後,卻是呲嘴笑道:“商聞之矣,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聖人之言,寡人豈會不知?罷了罷了……”


    趙王口中的話,那是著《論語》上麵的,這樣能夠直麵人生境遇的,同為著儒家的大聖人孟子也曾提及道: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


    所以,能夠聽到趙王這麽直率的看待生前的一切事來,當真的也是極為難得的來滴!張瀟忙的起身來攙扶著趙王,向著殿內走去,離去了那些紛亂嘈雜,如今趙王與著太子道真如著普通家人的父子一般,慈愛相敬!


    在著房內小轉了一圈,趙王就有些身體困乏了,就拿起著手巾來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漬,張瀟抬頭看來,才察覺出來那手巾的不同來,應是他母後的貼身之物吧來!


    看著太子一臉的緊張關切,趙王自是寬慰其心的笑視起來。就又起步的要走出殿內,似是要窮盡生平之力來,在著人生油盡燈枯的最後時間觀盡此地繁華……


    趙王一走出來後,眾位重臣來,紛紛的踏步而進,圍作一團來!而趙王自是知道著列等重臣皆是關心著他的身體,就開口著道:“爾等盡皆隨我而去“主父宮”內!”


    說著話後,趙王就率先起步而走,本立在頎長的走廊上的大臣近侍忙的自動讓離開一條道來,讓著趙王踏步走過!


    主父宮乃沙丘宮的正宮所在地,趙王自是過去之後,就踏步在頎長的走廊之中前行!而身後的張瀟則是走到這裏時,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仿佛是何時來過到這裏一般!


    沙丘宮的正宮與著剛才的宮殿,差不多的東西橫向而對,走廊仿佛沒有著盡頭一般的走來走去,但越是向著前麵走去,張瀟就越是心驚不已,這裏的境況與著他夢境之中所出無二,難道真的是像來時呂不韋所言的一般,邢地乃是不詳之地!


    而尚不等到張瀟細想之下,趙王終於的走到了長廊的盡頭!一座雄偉的宮殿大門佇立於眾人的眼中,正殿大門許是因著當年的兵亂,所禍及到。如今,仍是能夠看出一些痕跡來的!


    走進這座殿內,仿若上蒼已然兆視出所有之況來!就連著樹木之上棲落的林鳥,也是嘰咋不停,老鴉更是遠聲大鳴著來的……


    趙王前腳踏進,如今這樣的局麵來,是誰人都已然勸阻不住趙王!後麵的張瀟,自是緊隨跟來。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裏麵之景自是破敗不堪,兵戈爭鬥之景在時隔多年之後,仍是能夠讓人看出來!


    張瀟雖知曉著這一段的曆史,但如今讓著他身臨其境的感受來,他也是能夠此刻察覺到趙王心底之內的哀傷之情!最是無情帝王家,但卻也是倒是無情也有情啊!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不也是,將著生存理論作為著人生立世的第一需求嗎?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在自己的生命保障沒有得到滿足之際,趙王他怎會輕易鬆手,如今在臨此地,趙王也是當著趙國眾臣的麵來潸然淚下!


    場中所立之人,除卻宦者令嫪賢,盡皆都沒有經曆過當年之事來!如今,在見著趙王的神色之後,都緘默不言,不敢上前相勸,唯恐著引火燒身來!


    趙王在著房間內,踏步走行了幾步來!他忽然的想起來,當年他在著幼年之際,也曾是承歡於父母膝下,享受著天倫之樂……


    趙武靈王在韓夫人去世後,有次在遊玩大陵時。一天,他夢見一個少女鼓琴而歌:


    美人熒熒兮,顏苕苕之榮。


    命乎命乎,曾無我嬴。


    趙武靈王對夢中少女十分留戀,在酒宴的時候就把這個夢向大家說了,還具體地描繪了少女的形象。吳廣聽說後,覺得趙武靈王說的少女太象自己的女兒孟姚了。於是就把孟姚獻給了趙武靈王。趙武靈王非常寵愛孟姚,趙人稱之為吳娃。趙武靈王在得到美女吳娃後,就把她立為自己新的夫人。


    後吳娃生下一子,就是當今的趙王!而吳娃卻是福分命薄,在陪著趙武靈王不過幾年間就香消玉殞!她短暫的一生裏為趙武靈王帶來了無限的快樂,但從來沒有求過趙武靈王一件事,因此,她在臨死前求趙武靈王立自己兒子為太子。


    於是,趙武靈王廢掉公子章,而立吳娃幼子為太子。因母寵子,趙王當年才有得太子之位的!趙王愈發前走,不由得間更是覺得腳步沉重,而走到一處銅鏡台前時,趙王抬頭相看,恍然之間,不由得覺察得鏡中浮現的乃是趙主父來,一時間不岔,趙王竟是直接的昏迷於此地來……


    幸虧,身後站立的乃是太子,張瀟忙的扶起著身子來。大聲喝道:“速喚夏無且來!馬上引兵折轉返迴信宮而去!”


    而懷中的趙王,在聽著太子所說的話後,卻又是緩緩的睜開眼道:“寡人不離沙丘宮,速把寡人抬迴至前麵宮殿內……”


    殿內的群臣在聽著趙王的話後,紛紛的跪拜下來,以試著勸諫著道:“王上,臣等請王上趕迴信宮大殿!”


    而趙王此刻間卻是不再依著場中的重臣來了,就擺手著讓人扶他退下!趙王既知著自己的身體狀況,人固有一死焉,何必在乎最後在於哪裏?待著這裏,這也是他最後的一場救贖吧!


    見著趙王堅持的待著這裏,宦者令嫪賢就忙的示意著,殿內近侍前去著拿來趙王的禦駕之物來!而趙王一直的就躺在張瀟的懷中,嫪賢就忙的說道:“還不從著太子的懷中接過王上來?”


    張瀟聽著嫪賢的話後,毫不為意的懷抱著王上前往前麵的宮中而去!這應該是他張瀟,能為著這個身體原有主人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情的吧!


    從哪裏走走向著哪裏去,張瀟就複走迴到頎長的走廊之中,他走來之際,前麵仿若有著一座大山,替他遮風避雨,而他在走迴來的時候,前麵風雨兼程,卻隻得讓他一人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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