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筠言考上童生了,這消息是在四月上旬傳來的。


    自三月底她一考完了以後,就收拾東西立馬迴家了,連結果也不願意等,在秦卿言家裏,她一直都忐忑難安,不僅僅是因為她們兩個相看兩厭,還有就是,自從那次秦卿言發過脾氣之後,秦家的眾人對她的態度也不如以前那麽熱絡了,吃穿住上也並沒有苛待,隻是不再那麽熱情的關心這、問候那。


    好在她雖然是一個自傲的人,但是還是懂分寸的,知道自己是來幹什麽的,剩下的幾天就閉門讀書,盡量的不受外界的影響。


    秦卿言看在她在這一點上還分得清好賴,倒也對她高看了一眼,雖然依舊是麵無表情地與她相處,但是明裏暗裏還是托付王爹爹和秦雲將家裏的夥食調節得更適宜了些,至於秦筠言領不領情,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秦卿言並不在乎。


    而經過了一個多月,多多終於長成了一個白白胖胖的糯米團子,可是可人。


    葡萄般黑亮的眼睛也漸漸可以看清楚周圍的一些東西了,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咿咿呀呀的說話,拍手掌,要是秦卿言或者顧唯一在他的視線中,那他黑溜溜的眼珠子就會一直跟著他爹或者他娘轉,真是讓人看了心都化了一樣。


    秦卿言放下心來了,因為,她家的多多現在終於長成‘正常’樣子了,沒有剛出生一樣的皺巴巴的猴子一樣的紅皮膚,整張臉也像個小老頭一樣,初始還擔心沒有隨了她或者顧唯一,反而長殘了,現在一看,一個多月的時間讓他張開了,肉都撐起來了,簡直就像是觀音坐下的蓮花童子一般。


    殊不知,顧唯一在給多多穿衣服的時候,也是一天比一天放輕鬆的。


    這一天,一家三口收拾好,準備迴環山村看看秦阿祖,也將多多帶給他看一下,不知道他在家裏念叨了多少迴了,顧唯一出了月子之後一直有這事那事絆住了腳,到現在才終於成行。


    莫離並不跟著一起迴去,他自己主動提出來的,說是店鋪裏正忙著,脫不開身。


    也沒有人反對,隻是囑咐他一個人還是要小心點,雖然這一去一來,估計兩天就夠了,但是一個大男人獨自在家裏,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一下的。


    其實大家心裏也都明白,就算是沒有其他的事,莫離肯定也不願意再迴去的,迴去就要經過連山鎮,那是他的傷心之地,誰不都願意他再想起那些舊事。


    秦家,秦夫子也從別人的口中收到了消息,得知自己的三女兒秦筠言已經順利地通過了童生考試,隻需要好好準備一下過些時日到州府參加秀才考試即可。


    秦夫子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是初聽到消息,還是很高興的,童生在外麵雖然沒有響亮的名聲,但是在這裏還是很不錯的,就拿連山鎮來說,這次去參加考試的學子兩百人有餘,然而,考上童生的不足十五人,所以,秦筠言能有這樣的表現,她還是非常滿意的。


    滿意就要慶祝一下,再說這樣的好事,何氏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更加地要在村裏大肆宣揚一番,要不是他一個人不知道去縣裏的路,必定也會走一遭請秦卿言一家迴來吃個酒的,讓她看看,自己的女兒就是有本事,與她可不一樣,讀書聰明不說,第一次考試就這麽順利地考上了,多難得啊。


    哪知道這麽碰巧,秦卿言他們居然選在了這一天迴村子。


    這可真是趕巧了!


    秦卿言將王爹爹送迴顧家,元兒留在在那裏幫他收拾一下家,秦家的小茅草屋子是住不得人了,顧家雖然破小,但是勉勉強強擠一擠還是可以的,秦家那邊是不用指望了,所以都隻能在顧家的小院子住一晚。


    “元兒,那你就幫著爹爹收拾收拾,我們先去秦家那邊看一看……”顧唯一作為女婿和孫女婿,其實與秦家那邊打交道的時間並不多,一成親就分家了,所以要說熟悉還真談不上,但是這種聚在一起的事情總是無法避免的,他推脫不掉也不能推脫。


    “知道了,哥哥,”元兒做這些事已經越來越熟悉了,也許並沒有人強求或者指導,隻是耳濡目染之下,很多東西就學會了自己動手解決,也做得越來越像模像樣了。


    “元兒越來越能幹了,”王爹爹笑嗬嗬的,“都是我給他打下手的,你們倆個就放心過去吧,把我乖孫孫照顧好啊,別讓他哭了……”


    多多什麽都好,就是愛哭,秦卿言猜測,這一點,肯定是隨了顧唯一,因為每次提起這茬的時候,他總是捂住王爹爹的嘴,不讓他提自己小時候的事。


    這一迴,由顧唯一抱著多多,秦卿言提著大包小包的,直接去了秦家,秦阿祖也被接了過去。


    秦阿祖見了多多之後,對顧唯一的最後一點不喜也沒有了,原來一直有成見,覺得他是個命硬的,又隻是生了個曾孫子,還有點意見,等一看見長得像畫上的童子一樣的多多,什麽不快都拋在了腦後。


    “是個好孩子……”第一次,顧唯一收到了秦阿祖對他說的比較稱讚的話。


    “阿祖,”顧唯一有點意外,他原以為今天無論如果都會受到冷落的,沒想到,秦阿祖第一個跟他說了話,甚至是秦卿言都排在了後麵,連忙把多多遞給他放在他的腿上,又虛扶著他。


    秦阿祖不能久站,所以是坐著的,但是多多雖然小,分量卻不輕,顧唯一也怕他抱不住,“多多可重了,別壓到您了……”


    “我自己的曾孫孫,壓壞了我這把老骨頭我也樂意……”秦阿祖見不得他小心翼翼地樣子,這一個兩個的孩子,哪一個不是他抱著一直到會自己走路的?“叫多多啊,這名兒好!……”


    “是——”這下,顧唯一不在說什麽,隻是眼睛眨也不眨地放在多多身上。


    “阿祖啊,您可別有了曾孫就忘了孫女啊……”秦卿言馬上過去救場了,秦阿祖隻能在嘴上逞強,看他的手,扶都扶不住多多了,還在隱隱地發抖,秦卿言一把抱起多多,也解了他的尷尬,“多多特別調皮,有時候我都嗆不住他,您呐,還是好好坐著,我抱著給您看,啊……”


    秦阿祖這才放手了,就逗著秦卿言手中的多多。


    何氏今天可風光了,雖然秦夫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慶祝歸慶祝,但是也不能太大張旗鼓了,所以來吃這場飯的隻有秦家這邊的近親還有何家那邊的一些人。


    他們統統都圍著何氏轉,這個誇他命好嫁得好不說,妻主女兒都爭氣,一個是秀才,一個可不是馬上就是秀才了麽!那個說他有福氣,能生,生的各個孩子都很拔尖,秦韶言種田是一把好手,秦筠言讀書強,下麵的秦雯言腦袋瓜子也靈性……


    何氏聽得心花怒放的,雖然總有那麽一兩個敗他胃口的人喜歡跟他唱反調,但是今天出奇的一個個都沉默不做聲。


    秦卿言他們一過來的時候,他就看到了,但是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在人前表現出對她的特別關心,反而是磨磨蹭蹭的和旁邊的叔爺們嘮嗑了半天才表現得像是剛發現他們一樣。


    “呀!大姐兒也迴來了啊,可是稀客呢,”何氏扭著腰走過來,“這是我大孫子吧,來來,阿祖抱抱……”說完,便要伸手從秦卿言懷裏搶過多多。


    秦卿言皺皺眉,往後退了一大步,這何氏怎麽感覺陰陽怪氣的,明明多多滿月的時候他還挺正常的樣子!


    顧唯一也在秦阿祖背後急壞了,看何氏那個樣子像是要直接往孩子連上伸過去一樣,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何氏的指甲可不短,小孩子皮膚可嫩了,一不小心就劃破了,但是他什麽也不能做,隻能幹看著,幸好妻主也可能有所覺察,所以沒有讓何氏碰到多多。


    “大姐兒,你這是什麽意思?”何氏現在氣焰足得很,插著腰,“怎麽我這當祖父的還不能抱一下我大孫子麽……”說著,投頭轉向另外幾個人,想要讓他們評評理。


    在場的幾乎都是何氏的親戚或者與何氏走得比較近的人,當讓都站在他這一方,七嘴八舌的都說起秦卿言的不孝來,說何氏不容易……


    “你可要弄清,究竟是不是親祖父呢!”秦卿言本不欲說這些話,秦家算是在辦一件喜事,她隻是恰巧碰到了而已,並沒有特別的意思,也不想破壞這個氣氛。


    但是何氏自己找上來,她也不是那麽好說話的,可不會怵了他去。


    “你——”何氏氣得發抖,很久都沒有人讓他這麽咬牙切齒過了,對,自從把秦卿言單獨分出去之後他的日子就過得無比的舒坦,不用看見不喜歡的人在眼前晃蕩,家裏所有大小的事情都聽自己的,讓何氏幾乎都快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


    “秦卿言,你憑什麽這樣說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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