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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你就是個殺人狂!”裏卡多又開始了。


    不過這話聽著很可笑,我是殺人狂?那你呢?變態殺人魔?


    一個嘿手黨老大罵別人殺人狂,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黎耀陽是很想笑,可他沒好意思笑出聲,好歹給人點麵子。


    “好了,夥計,別這麽生氣,一個小混混而已,死就死了。”


    聽聽這雲淡風輕的語氣,殺條狗估計都比現在難過。


    “混蛋,我就不該幫你。”


    “看在刀樂的麵子上,你會幫我的。”


    裏卡多無力揮揮手:


    “求你了,走吧,短時間內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否則我會忍不住用拳頭親吻你的臉!”


    “行吧,那我先走,迴頭送你一瓶野豬當做謝禮。”


    等黎耀陽走了好久,裏卡多突然反應過來:


    “一瓶?一瓶你也好意思開口?”


    可惜黎耀陽已經聽不到了,當晚迴去,他便安排騾子走貨。


    比起往大西洋城運貨,在紐約城內送貨安全多了。


    哪條路上走什麽車、過什麽人,大家門兒清,基本不會出問題。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黑吃黑,不要指望這些混在最底層的垃圾有什麽道義。


    華人好歹叫個江湖,講究人對於信譽看得很重,可這幫鬼佬混的就是街頭,聽聽這兩個詞,就知道差別有多大。


    混街頭的和混江湖的,完全是兩個概念。


    趁著‘野豬’走紅,黎耀陽的賣酒生意更上一層樓,賺了更多錢的同時,也讓越來越多人注意到他。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黎耀陽一夥現在就是這樣一種情況。


    他一個籍籍無名的窮小子,短時間內坐擁這麽大一筆財富,眼紅的人自不在少數。


    當然,大多數人隻敢在背後說三道四,真讓他做些什麽,借他們幾個豹子膽都不敢。


    有膽量凱覷的人,無不是跺跺腳便能讓這座城市抖三抖的大人物。


    其中就包括一個黎耀陽怎麽都沒想到的人物——泰勒斯托馬斯。


    ————————————


    市政廳公園,寒風蕭瑟,雪花壓著樹枝,更添寂寥。


    這種天氣下,沒有誰願意在室外多待,海風似刀,反複切割皮膚,很不好受。


    可是公園裏有這麽兩個人,他們穿著打扮差不多,西服加黑色長風衣,頭戴禮帽,時不時要用手按著,以免被風吹走。


    他們似乎在說很重要的事情,表情甚是嚴肅。


    “尊敬的參議員先生,關於我之前提到的問題,你考慮的如何?”


    其中一人背過風頭,點燃香煙,含糊著問道。


    “弗蘭克,錢有很多賺法,沒必要搶別人的。”年邁長者手拄文明杖,麵帶凝重。


    “該死,泰勒斯,這可不像你!”弗蘭克咬著煙嘴,語氣不耐。


    “我老了,而且這件事我有足夠立場不幫你。”


    “什麽立場?難道還有人比我對你更大方?”


    長者正是泰勒斯托馬斯,紐約州參議員,禁酒令幕後推手之一。


    可笑吧?一手主導禁酒令實施之人,竟然跟愛爾蘭幫在紐約最大的頭頭湊到一起,難怪底層百姓日子不好過。


    “你很大方嗎?上個月該給我的錢到現在都沒信兒呢!”


    泰勒斯直言不諱,在這個專業竊聽設備還沒被普及的年代,隻要背著人,不用擔心自己的話被竊聽,更不用擔心被留下證據。


    這也是為什麽大冷天來公園見麵的原因。


    “你知道根源在哪,就是那個華人小子,他不但斷了我們的財路,還斷了你的財路,難道不該給他一點教訓嗎?”


    弗蘭克也不繞彎子,直接把黎耀陽擺上‘餐桌’。


    “就算要給教訓,那也是你們愛爾蘭人的事情,跟我無關。”


    議員都是玩嘴皮子出身的,一般人可說不過他們,更何況,泰勒斯可是其中的佼佼者。


    油潑不進,水滴不盡,這老家夥屬鐵牛的?


    弗蘭克將煙頭扔在地上,狠狠跺上去碾碎,就好像腳下的不是煙頭,而是黎耀陽的頭顱一樣。


    “泰勒斯,你聽著,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既然上了船就別想下去,否則…”


    議員先生眯起眼睛:


    “你威脅我?”


    “不,這怎麽能是威脅呢?提醒!善意的提醒!”弗蘭克怪笑起來,金屬摩擦的聲音,聽的人百爪撓心。


    “隨你怎麽說,但弗蘭克,別忘了我是誰,是誰讓你們愛爾蘭人在紐約立足的。”


    弗蘭克還在怪笑,像是被點了笑穴,止不住了。


    “嗬嗬嗬~忘不了,怎麽會忘呢,是你啊,泰勒斯托馬斯!


    可我也要提醒你,如果沒有愛爾蘭人賣酒提供的資金,你還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得穩?


    更別提你還想去到更高的位置上看風景,沒有錢是不可能的!”


    兩人各有把柄在對方手中,相互牽製,看起來誰都不落下風。


    最終還是弗蘭克退讓一步:


    “這樣吧,我先讓人根那小子談談,也許大家能合作呢?”


    “合作?你可真天真,不過好吧,誰讓你是議員呢,我願意配合。”


    沒等泰勒斯開口,話音陡然一轉:


    “五成!我要全部利潤的五成,並且從此由我來運貨!”


    泰勒斯深深看著這個貪婪的家夥,沒有吭聲。


    ——————————


    “什麽?那位議員先生要見我?”黎耀陽聽到羅恩傳話,麵露不解。


    “別這麽看著我,我也一頭霧水~”羅恩不是沒問對方為什麽,隻是人家不說,他便不好多問,隻好來當傳聲筒。


    “什麽時候?在哪?”


    “他想來酒廠參觀,被我拒絕了!”


    “嗯~做得對,那裏必須做到絕對保密,誰都不能說。”


    “放心吧,之後他提出哈德森劇院見麵,這迴我沒拒絕!”


    “劇院?行吧,我請他看戲。”


    “他點名要看《歌劇魅影》”


    “額~他沒看過?”


    “看過,但經典之作百看不厭~”


    “多謝你的評價,我來安排!”


    …


    周末演出,黎耀陽開放了一號包廂,專門用於接待議員先生。


    沒有想象中的前唿後擁,他輕車簡行,看起來和普通老頭遛彎沒什麽區別。


    非要說的話,他是個有錢有勢有氣質的儒雅老頭。


    玩白道的人都是好演員,演也得演出一番與民同樂的架勢。


    跟羅恩在門口接到泰勒斯,沒有過多寒暄,直接領到包廂落座。


    酒水、果盤、下酒菜,一應俱全,甚至還安排了兩位美女公關倒酒,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增加額外項目。


    黎耀陽準備的很充分,畢竟他不知道泰勒斯是什麽樣的人,再說今天這出見麵戲碼來得著實倉促,他心裏沒底。


    舞台大幕還未拉開,觀眾席有些吵雜,也正好阻擋旁人偷聽的可能。


    “得知我要見你,一定很疑惑吧?”泰勒斯捧著酒杯微微搖晃。


    “是的,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黎耀陽如實說。


    “其實我早就想見你了,羅恩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小時候我還抱過他呢,既然他現在跟你合作,我必須要做一番了解。”


    什麽了解,就是調查,不過換了個委婉說辭罷了。


    羅恩摸了摸後腦勺,被長輩提起小時候,難免有些不好意思。


    “當然,這是你的權力,議員先生~”


    “叫我泰勒斯就好,或者跟羅恩一樣,叫我叔叔?”


    額~現在親戚可以隨便認嗎?


    不過對方主動示好,黎耀陽也不好端架子,硬著頭皮叫了聲:


    “托馬斯叔叔~”


    “誒~這就對了,那麽lee,既然你叫我叔叔了,有些話我得提醒你。”


    黎耀陽心中一緊,重頭戲來了:


    “請說~”


    “賣酒雖然賺錢,但不是長久之道,就連跟羅恩私下裏聊天,我也是這麽說的。”


    什麽意思?讓自己放棄賣酒,轉行幹其它的?


    黎耀陽開始胡思亂想。


    “你也知道,這禁酒令就是我力主實施的政令,你和羅恩這樣做,讓我很為難呐。”


    用餘光掃了眼羅恩,發現他也是擰眉不展的樣子,這才安下心來,至少不是羅恩的意思。


    “不如這樣,你還想幹什麽生意?我可以幫忙,或者你想試試另外一條路?我可以幫你爭取華埠副治安官的職務。”


    黎耀陽不僅沒開心,反而把心提到嗓子眼,一突一突的。


    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什麽好心?


    “托馬斯叔叔,這裏沒外人,咱們不妨把話往直了說。”黎耀陽不想亂猜,猜錯了反而出問題。


    “唉…我也是為了你和羅恩好。”


    沒看出來,黎耀陽心中腹誹。


    羅恩急了:


    “托馬斯叔叔,你到底什麽意思?還是直說了吧?”


    “有人找我了,希望你們能放棄一部分利益,否則…”


    “否則如何?”黎耀陽沉下臉。


    羅恩騰的一下站起來:


    “叔叔,是誰?”


    泰勒斯微微擰眉,顯然不滿羅恩打斷他的說話節奏。


    沉默半晌,他一聲歎息:


    “是愛爾蘭人!”


    “愛爾蘭人?”黎耀陽和羅恩異口同聲。


    “科林唐納?還是?”


    “是弗蘭克錫蘭,聽我一句勸,別跟他鬥。”泰勒斯言不由衷。


    黎耀陽深吸一口氣:


    “所以,弗蘭克錫蘭通過你向我們施壓?”


    “嗯~退出吧,我保證給你們找一個安全又賺錢的買賣,沒必要跟一幫亡命之徒攪合在一起。”


    聽這架勢,似乎真的為了羅恩和黎耀陽好?


    “叔叔,我們好不容易發展到現在這等規模,退出?不可能!”


    不用黎耀陽說,羅恩先一步迴絕。


    泰勒斯眉頭都快擰成一股繩了,陡然提高音量:


    “羅恩,別意氣用事,相信我,我不會害你。”


    “托馬斯叔叔,我相信你不會害我,但事情沒那麽簡單,他為什麽通過你施壓?是因為他感受到了壓力。”


    頓了下,他用眼神詢問黎耀陽,得到肯定答複後,才緩緩開口:


    “你有所不知,我們之前在大西洋城跟愛爾蘭人鬥過一場,贏了,而且是大勝。


    之後,愛爾蘭人又和芝加哥人鬥到現在,雙方打的難解難分,大西洋城每天晚上不死十幾條人命都算奇跡。


    我敢發誓,愛爾蘭人可能撐不住了,但凡他們有餘力,也不會通過這樣的方式打壓我們。


    爺爺從小告訴我,能用拳頭解決問題的時候,就別浪費腦細胞。”


    泰勒斯不為所動,低垂眼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睡著了呢。


    羅恩接著道:


    “但凡愛爾蘭人有自信通過武力碾壓,也用不著費盡周折找到你頭上。


    我相信,隻要再拖一段時間,不用我們出手,愛爾蘭人自己便會垮掉。”


    泰勒斯又是一聲長歎:


    “年輕,你們終究太年輕了。”


    羅恩梗著脖子道:


    “叔叔,正是因為年輕才不能喪失勇氣,如果敵人打上門來還不知反抗,那不成了懦夫嗎?


    反正我從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許我這麽做!”


    泰勒斯抬起手掌:


    “好了,今天談話到此為止,不說這個,專心看戲吧。”


    話是這麽說,可他坐了不到10分鍾,突然抬屁股走人了,令人措手不及。


    一直跟到大門口,外麵竟然飄起了雪花,泰勒斯昂首望天,雪花將夜空染白,看不見一絲月光。


    他抬手一指:


    “你們瞧,這烏雲遮住月,雪花擋住雲,而雪花落到地麵,又會瞬間融化。”


    撂下這麽一句話,彎腰鑽進車廂。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看不見車尾燈了。


    路燈熏黃,哈氣如霜,羅恩十分不解:


    “剛剛那話什麽意思?”


    黎耀陽剛要開口,莎拉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柔聲道:


    “那句話的意思是——世間萬物環環相扣,沒有什麽是絕對的。”


    是這個意思嗎?黎耀陽在心裏畫下問號,轉而問道:


    “你怎麽出來了?沒多穿點,不冷嗎?”


    “正好要下班,看到你們在門口,就偷聽了一會兒,很抱歉!”


    “沒事,也沒說什麽,快上車吧,雪天路滑,讓司機慢點開。”


    “好~”


    望著汽車遠離的方向,羅恩掏出一根煙點上,嘀咕道:


    “弗蘭克錫蘭,我們沒找他麻煩,他卻先找上門來了。”


    “小五去大西洋城了,希望他能帶迴有用的消息,那邊肯定出事了,否則弗蘭克不會這麽著急。”


    “是啊,可是能出什麽事呢?難道科林唐納死了?”


    黎耀陽冷笑:


    “他死?不可能,那家夥賊的很,不過跟他絕對脫不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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