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說話,靜靜看著石秀。


    石秀被她的眼光看得忐忑不安,急忙膝行兩步,道:“奴婢已經被弘文館學士張家買走,再來求二小姐去張家要人,奴婢知道不合適,但奴婢不是想跟著二小姐去王府攀高枝,奴婢隻想跟二小姐學習驗屍,奴婢想幫著天下含冤而死的女子們討個公道!”


    獨孤維唯原本正準備試婚服,宮裏來的孫姑姑拿著婚服在旁邊伺候,聞言皺皺眉頭斥道:“好沒眼力界的丫頭,我們二小姐大喜的時候過來說什麽死人不死人的,真是晦氣!“


    石秀也驚覺自己這個時候說這個不合時宜,人家大喜之時說這些實在有些觸黴頭,急忙在地上砰砰磕頭:“奴婢真是該打,說錯話了,奴婢給二小姐賠罪了!”


    “行了,不用磕了。”獨孤維唯止住她,向孫姑姑笑道:“無妨,我不在乎這些。”


    扭過頭問石秀:“石姑娘為什麽突然有這種想法?”


    石秀直起上身道:“自打那天獨孤二小姐查出先母......為先母昭雪,奴婢就有這個想法。二小姐的本事誰都比不上,可全天下就隻有一個二小姐,可是卻有那麽多沉冤莫白的女子,所以奴婢便想跟在二小姐身邊學學,也好給二小姐做個幫手,給那些女子討迴個公道。”


    石秀有這個想法的確不錯,因為自己的不幸,願解救天下女子的不幸,這種想法值得成全。


    獨孤維唯含笑道:“可是你要知道,驗屍要麵對的不僅僅隻是白骨,也有剛剛去世的人,還有屍體腐爛的,你沒見過,屍體剛開始腐爛,上麵會生出很多蛆蟲,在屍體上爬來爬去......”


    “二小姐!”孫姑姑打斷獨孤維唯的話,掩著唇一副要吐出來的表情:“別說了,不吉利!”


    獨孤維唯看著滿屋的丫鬟們一個個露出又怕又惡心的表情,衝石秀道:“你明白嗎?你怕嗎?你能下得了手嗎?”


    石秀用力捏著手,目光堅定道:“二小姐都可以,奴婢當然也可以!”


    “好!”獨孤維唯讚了一聲,“石姑娘如果有這個決心,我必幫你達成所願。“


    其實石秀送上門來,正中獨孤維唯下懷。這時代男女之別還是很重視的,女屍通常由女子來檢驗,而女仵作通常沒什麽專業知識,她原本也正打算培養一批女仵作的,石秀願意,她當然歡迎。


    石秀見目標達成,歡喜地給獨孤維唯磕頭道謝,然後便急匆匆告辭。


    她趁著跟張家廚房的嫂子出門買菜的機會偷跑來定北侯府,現在得趕緊迴去,不然給人當成逃奴就糟了。


    獨孤維唯是個行動派,當下就派叮叮去一趟張府賣人。獨孤維唯的麵子京城還沒幾個人會駁迴,何況她讓叮叮帶了足以買下好幾個丫鬟的銀子去,想來張家不會為難。


    處理完這件事,孫姑姑忙張羅著她試婚服。


    大魏婚服男子服紅,女子服綠,就是所謂的紅男綠女。


    禮服精致而繁複,裏外幾層,已經是夏季了,獨孤維唯試了遍衣服就出了一身汗,末了趕緊去沐浴一番才清爽。


    日子終於滑到六月中,婚禮的前夜,沈氏去逍遙居陪著女兒過這個在娘家的最後一夜。


    獨孤維唯心知沈氏是來進行婚前教育了,但她總不能說,娘您不用講了,我都知道。但看沈氏猶猶豫豫吭吭哧哧難以啟齒的樣子,不忍心她為難,湊過去把頭靠在沈氏的肩上,道:“娘,您知道女兒會驗屍的......”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說什麽渾話,不許說了!”沈氏立刻打斷她輕斥了一句。


    獨孤維唯急忙改口道:“好,不說,不說,其實女兒是想說,女兒對人的身體很了解,所以男女之間那點事......”


    沈氏伸手在她背上拍一巴掌:“你一個姑娘家家的,羞不羞啊你,什麽都敢說啊你!”


    突然呦想到什麽,一伸手擰住獨孤維唯的耳朵,不敢置信道:“你是不是跟殿下做出什麽醜事了你?你老實跟娘說,是不是殿下欺負你了?”


    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千防萬防難道還是沒防住?這不是都已經讓她們提前成婚了,怎麽還是沒忍住?


    獨孤維唯急忙安撫她快要炸毛的親娘:“沒有,沒有,您想哪去了,女兒是那不著調的人嗎?”


    沈氏舒了一口去,依舊嘴硬道:“你什麽時候著調過?”


    算了,不用講就不用講吧,還省得難堪了。


    “成了親就是大人了,今後要好好孝順婆婆,照顧王爺......”沈氏囑咐兩句,突然覺得沒什麽好囑咐的。


    她又不用伺候婆婆,不用擔心婆婆給立規矩,也不用怕小姑子難纏,府裏也沒有小妾勾心鬥角,丈夫還把她寵到骨子裏。王府外事有長史、有幕僚,內事她要去衙門上差,不用管,沒有複雜的人際關係要處理,身份高不用逢迎哪個,簡直不要太舒心!


    沈氏最後隻道:“要懂得惜福,別仗著王爺縱著你無法無天。”


    說完也覺得多餘,她家姑娘聰明著呢,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比她清楚多了。


    歎口氣,閉上眼,道:“睡吧,明早還得早起呢。”


    感覺剛閉上眼就已經該起了,宮裏來的姑姑們伺候著獨孤維唯沐浴,她索性閉上眼補覺,完全把自己當死人一般由她們折騰。


    然後被孫姑姑叫醒,擦幹身子,披上家常中衣出去,然後幾個人圍著她開始穿衣。裏麵是件淡淡綠色的小衣,衣襟鑲著紅色的瀾邊,下身是一條薄綢褲。小衣外穿淺色輕紗短襦,同色薄紗裙束在腰下,腰上是寬寬的紅色腰封,上麵繡著如意雲紋。


    原本的禮衣裏三層外三層,層層疊疊,繁複而華貴,在獨孤維唯的堅持下通通都去掉,隻剩裏麵的這身輕薄透氣的中衣,外麵再罩上一層深綠色開襟大袖衫了事。


    大熱天穿那麽多層衣物,的確讓人受不了,所以姑姑們才沒有堅持。


    饒是一減再減,身上的帛帶、宮絛、披帛等零碎物件還是讓人覺得繁複累贅,行動都不自在起來。


    給她上妝的不是普通喜娘,而是禮部派來的負責宗室婚嫁的禮官。


    當然,不管平民百姓成親用的喜娘,還是有品級的禮官,畫出來的新娘妝也不差多少。有差的隻是精致與否,和用料好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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