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這麽多的地方,若非走遍天下,僅憑山勢水脈很難辨別到底是哪裏。


    獨孤紹棠家子因避嫌,沒敢隨意伸頭去看。


    蕭統招手道:“小六,獨孤愛卿,你們也來看看。”


    獨孤維唯因心中有所猜測,衝蕭統笑道:“可否讓我岩伯觀?”


    蕭統料想這個小丫頭不是隨口說,揮手道:“拿去,拿去。”


    杜岩就著獨孤維唯的手仔細端詳,“咦”了聲,道:“這地方好生眼熟。”


    他活了這麽多年,到過的地方數不勝數,要從幾十年來見過的地勢裏找出符合圖上的地方,還真不是易事。


    杜岩靠在椅上閉幕凝思,事關重大,就連蕭統都沒敢打斷他的思路。


    獨孤維唯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提示道:“我記得幼時初次見岩伯,岩伯曾說過,東胡入侵那年,岩伯曾在路上見過周末帝行。”


    獨孤維唯當日聽慈夫人說周末帝把大批金銀藏起來的時候,腦中就已經把幼時杜岩曾經給她講過的件事聯係來了。


    當然,她也隻是猜測。所以杜岩看到這幅圖時,她原本不想講自己的猜測說出來,以免影響杜岩的思路,避免他先入為主,混淆呃記憶。但看杜岩年老記憶力衰退,怕時半會想不起來,才提醒句。


    杜岩聽她這麽說,猛地坐直身體,手拍在腿上,副見鬼的表情道:“怎麽會!”


    起得急了,牽動傷口,忍不住“嘶”了聲。


    獨孤維唯忙扶了把,嗔道:“你慢點,別激動。”


    “怎麽,你知道這地方?”蕭統問道。


    皇上親自問話,杜岩忙要撐著扶手站起來。


    蕭統道:“坐著迴話吧。”


    杜岩其實也起不來,告了罪仍舊坐著,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解釋道:“這個地方,小人曾經到過。那年小人路過光州,恰好路遇去往淮南避難的周末帝,夜半醒來,看到......”


    那年杜岩夜間跟著周末帝的人走了路,見看見周末帝的人將箱箱的東西拉上雕唳山,看見他們把箱箱東西藏進懸崖下的山洞,後來那些人又被人殺了滅口。


    對了,周末帝派去滅口的好像就是叫岑貴,難怪聽起這名字會覺得耳熟。


    他當時對周家王朝失望至極,也沒想貪圖財寶,所以沒將那件事放在心上,後來天下大亂,朝不保夕,更沒打那寶藏的主意,時間長了慢慢就忘了這迴事。


    哪知今日冷不丁見到這幅圖,猛然想起當年的那件事,原來這圖繪製的赫然便是光州藏寶的地方。


    在坐的幾人聽完也不知該作何表情了,吳王世子費了那麽大精力,曆時十數年無果的事情,別人早已得知地方,且視之敝履,他若得知真相,會不會氣得吐血?


    蕭統滿心歡悅,以拳擊手心,在殿內大踏步走來走去,毫不掩飾自己的歡喜之情,走了兩圈,突然頓住腳步,向蕭恪道:“此事不能拖,小六,你盡快點齊兵馬,去趟光州,務必盡早取迴傳國玉璽。還有,你跟著起去!”


    他指了指杜岩道:“明日朕派禦醫去給你看傷,盡快養好身體。”


    想了想,又擰眉道:“不行!如果真有人在暗處關注著這件事的進展,這般大張旗鼓便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皇上突然對個老仆這麽關注,的確不合情理,落在有心人眼裏,杜岩就危險了。


    獨孤紹棠接過話頭:“臣女今日被人當街行刺,受了驚嚇,還請皇上派禦醫上門為小女診治。”


    蕭統失笑:“她受驚?誰信!”


    我怎麽就不能受驚了?獨孤維唯朝天翻了個大白眼,低下頭來見蕭恪唇角含笑望著她,又衝人吐吐舌頭,道:“那隻好讓母親病病了。”


    也隻有沈氏最合適,老伯爺夫婦年老,上了年紀的人最忌諱生病。獨孤紹棠還要出門查刺客的事情,府裏其他人的身份還不夠請禦醫,也隻有沈氏合適。


    其實杜岩的傷又不是什麽疑難雜症,看普通大夫就能行。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就等著肋骨慢慢愈合,調養著便好。


    但皇上心情迫切,別人也不好多說什麽。


    商定此事,獨孤維唯看了眼蕭恪,向蕭統道:“皇上,光州之行臣女也要去!”


    蕭統大笑:“你是去遊山玩水吧?好,好,你是大功臣,想去就去吧!”


    獨孤維清起身下跪,伏地求情:“微臣的嶽母雖身份特殊,然直本分度日,從沒有拿身份做出有害家國之事,還請皇上饒恕嶽父嶽母的欺君之罪。”


    “起來,朕不怪罪慈休夫婦。還有,慈休的夫人朕也不會虧待,既然是大周公主,理應有公主的體麵,這樣,朕明日昭告天下......”


    “皇上......”


    獨孤維唯聲皇上打斷蕭統的話,道:“慈夫人言道,大周九公主已經死了,活下來的隻是慈賈氏,慈賈氏隻是個平凡的大魏子民。”


    蕭統被她噎,正在高興頭上,毫不見怪,笑道:“朕明白,慈賈氏就慈賈氏,朕不打擾她。”


    獨孤紹棠自獨孤維唯手裏拿過兩片刀鞘,依舊把刀刃插進去遞給獨孤維唯,道:“改日去軍器監給修好。”


    獨孤維唯從荷包的瓔珞上抽了根線,先胡亂把刀鞘捆起來,使它不至於散開。


    按說關乎傳國玉璽的東西落入獨孤家手裏著實不是什麽好事,獨孤家乃大漢帝王後裔,父子兩代手握重兵,這些因素加起來足以引起帝王猜疑和忌諱,將自家置於風口浪尖上。


    但有了杜岩這個活地圖,這個死地圖就也那麽重要了。


    而蕭統此人與絕大多數帝王都不樣,他胸襟開闊,氣度豪邁,似山嶽般恢弘,又似山嶽般內藏錦繡。他不會小肚雞腸去揣度臣子,更不會疑鄰盜斧以最大的惡意揣度信得過的人。


    出了太極殿,獨孤維唯扯了扯蕭恪的手臂,二人再次落在後麵。


    “殿下,我對不起您……”獨孤維唯半低著腦袋,囁喏道。


    蕭恪抬手拍拍她耷拉著的腦袋,歎道:“別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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