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維唯暗笑沈淩,這般樣子,跟偷玉米的猴子一般,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到最後什麽都沒看全乎。


    果然,她就是個沒長性的,看幾眼踩高蹺,再看幾眼渾脫舞,瞄幾下角抵戲。好在大家都是見慣了的,沒多大興致,隻隨著她不停往前走。


    倒是遇到個疊案倒立的,獨孤維唯覺得好看,駐足看了一會兒。


    場子正中一個疊著一個的摞著案子,獨孤維唯數數,有十三個之多。一個頭梳雙鬟的少女在案子頂端倒立,她身穿緊身衣褲,窈窕細腰,雙手倒立,反身如弓過肩,拆腰並足,淩空昂首,體態輕盈。


    疊案右邊一位上身裸袒足登木屐的男子,雙手舞弄五丸,動作敏捷,技藝十分純熟。中間有一女子雙手舞袖,雙足踏在地上的盤子和小鼓,隨曲起舞,姿態優美。


    沈淩耐著性子等幾人表演完,和獨孤維唯隨著眾人大聲喝彩。


    蕭雅和薛笙相視一笑,這才多久啊,阿淩就跟獨孤維唯學得有幾分隨性了。


    幾人邊走邊看,走到青雀橋前就拐了路,順著玉明河折向西北。


    沿河又是一番迥異的情景。


    河水映著燈火,波光將光影晃蕩的如同散了滿河的金銀珠寶,亮晶晶、光燦燦,煞是好看。


    河中順水飄著一盞盞小燈,芙蓉燈、蓮花燈、鯉魚燈,河水倒影著它們的影子,與沿岸的燈籠交相輝映,美輪美奐,如同夢境。


    蕭雅道:“我們也去買幾盞燈祈福。”


    沈淩早按捺不住,大點其頭:“好啊,好啊。”


    眾侍從擁著他們去挑燈。這些河燈大多製作精良,小巧精致。


    沈淩挑了盞鯉魚燈,薛笙挑了荷花燈,獨孤維唯選了小船燈。獨孤維寧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見蕭雅挑選了芙蓉燈,也跟著拿了一盞,笑道:“我跟郡主的一樣。”


    蕭雅淡淡撇開眼。


    獨孤維唯眯縫著眼看了獨孤維寧一眼,獨孤維寧似乎都能從那眯著的眼縫中看到殺氣。身上不由一寒,旋即故作鎮定得瞪獨孤維唯。


    攤販處備有筆墨,眾人借了各自寫上心願。


    薛錚隻在一旁看著她們,這是閨閣女兒才玩的,他是男子不感興趣。


    蕭雅寫完自己的,轉眼一看,身邊的獨孤維唯筆走遊龍般在紙上書寫了幾個大字,字跡飛揚灑脫,沒半點脂粉氣。若不是親眼所看,真不相信出自女子之手。再看內容,蕭雅忍不住笑了,“國泰民安,物豐邦寧”。


    “沒想到獨孤二小姐還心懷家國天下。”蕭雅笑道。


    獨孤維唯也是一笑:“郡主謬讚。國若不安,民豈能樂業?國泰方能民安。我哪裏是心懷天下,國家強盛了,我這逍遙日子才能一直持續。”


    蕭雅不由對她高看幾分,便是這簡單的道理,多少人都看不明白,難為她一個十來歲的女孩看的透徹。


    薛錚也在一旁點頭不止,這個表妹看似胡鬧,實則心底清明的很。


    其實獨孤維唯哪裏哪裏心懷家國天下了,不過是不認為這河燈靈驗,能寄托自己的心願。料來大家會看,隨手下來糊弄人罷了。


    薛笙和沈淩都把自己寫的捂得嚴嚴實實,生怕別人看了去。


    獨孤維唯打趣沈淩,“我拿十兩銀子打賭,淩表妹寫的是有關吃的。”


    薛笙咯咯笑道:“我也拿十兩打賭。”


    蕭雅噗嗤一聲笑了,道:“附議。”


    薛錚哈哈大笑,倒沒再跟著附議。


    沈淩倒是一臉坦然,臉上的酒窩一閃一閃,兩眼放光的道:“不用打賭,我祈求能天天吃到唯表姐做的美食。”


    說罷,諂媚地抓住獨孤維唯的手臂搖晃。


    獨孤維唯失笑,“這倒不用放河燈祈求,求我就是。”


    “也是哦......”沈淩一臉懊悔,“那我再寫一個?”


    獨孤維寧悄悄將空白的紙疊了,塞進芙蓉燈裏,趁著大家都在說笑,放進河裏。


    不是她不願寫,而是不會寫。她就沒有正正經經上過學堂,秋氏給請了先生坐館,不是被她氣走了,就是她不願學,到如今大字不識的幾個,叫她如何寫去?


    到底還有幾分羞恥之心,怕人看了笑話,偷偷將燈放走了事。


    沿河這條街晃蕩一半的路程,沈淩便大唿走不動了。獨孤維寧也叫到:“不走了。不走了,腳疼死了。”


    蕭雅和薛笙也有幾分疲累。薛錚便讓大家休息片刻,然後坐馬車。


    獨孤維還好,她自幼習武,體力比這些人好的不是一星半點。


    經驗豐富的嬤嬤們往年常遇到這種情形,早做了準備。一個個取出隨身帶的可以折疊的小馬紮在岸邊放好,請主子們坐下。並把中途因為走熱了脫掉的鬥篷都給主子們披上,河畔風涼。


    獨孤維寧也被阿敏伺候著穿上了自己連著觀音兜的鬥篷。


    隻有獨孤維唯不怕冷不怕累的在河邊站著。


    蕭雅忍不住看她好幾眼,見她臉色紅潤,額頭還亮晶晶似乎冒著細汗,便也不多嘴說什麽。心裏還羨慕她火力足,精神頭好。


    河上不時有往來的船隻,船身上都裝點了滿滿的花燈,影子倒懸在水裏,晃蕩著五彩的光芒,襯得平日普通的船隻都富麗堂皇起來。


    偶爾慢慢駛過的船艙打開的窗戶裏,或透出紅男綠女的衣香鬢影,或透出長冉老者對飲觀景。


    獨孤維唯正看得入神,忽覺得一艘畫舫前方站著的人有些熟悉。定睛看去,鵝黃色鑲大毛大披風,頭上梳著望仙髻。麵目乍一看跟沈氏一模一樣,隻是年紀小點。


    獨孤維唯拉拉沈淩的衣服道:“看,大表姐。”


    沈淩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樂嗬嗬道:“是大姐跟大姐夫。”


    沈瑩身旁還站著個男子,二十來歲的樣子,俊眉修目,長身玉立。他不知低頭跟沈瑩說了句什麽,隻見沈瑩低頭含羞一笑。


    沈瑩許了尚書左仆射李惟嶽的次子李懷佑。


    獨孤維唯暗道,原來這就是未來的表姐夫了李懷佑了。


    時下風氣開放,未婚男女相攜出遊乃是常事。特別是幾乎可以說是古代情人節的上元節,正是有情人相約出遊的良辰佳時。


    沈淩張口便叫道:“大姐,大姐夫。”


    沈瑩聞聲看過來,臉上綻出溫雅的笑,轉頭跟身邊的人說了句什麽,不一會那畫舫駛向岸邊。


    艄公搭了舢板,沈瑩被李懷佑扶著,兩人下的船來。


    沈瑩年長,除蕭雅外,大家都迎上去。獨孤維寧雖不認得人,也跟著獨孤維唯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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