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就是這些了。”李守良一隻手端著一碗胡豆,一邊夾著鹹菜往碗邊上撒,一邊說道。


    旁邊坐著的是一大爺、一大媽。一大爺和李守良是一樣的動作。倒是一大媽,因為一直不說話,自顧的聽著爺倆說話,吃飯。


    早就吃完了。現在在那坐著聽著。看著不說話的老易,還以為老頭子吃醋了。


    忍不住說了一句:“老易,人家周總工是真不錯。對咱們守良也是上心的很。這次的事兒還得多虧了人家周總工。”李守良眼見一大爺點點頭,笑道:“我也沒說人家不好啊。不說別的,就是人家在守良去請教的時候,就沒有不耐煩過。全都認真教了,就知道人家是真心的對守良了。而且守良自己也說了,藏沒藏私他看的出來。畢竟教的東西教會了,也就知道怎麽迴事了。真假一目了然。”一大爺一大媽兩口子幾十年了。


    怎麽會聽不出老伴口中的意思。不就是怕他覺得這周總工對守良好,會往不好的方麵想,從而和守良疏遠了嘛!


    在一大爺看來,這就是典型的關心則亂。他老易是個傻的?就這麽不知道好歹?


    且不說相處了這些年,守良是個什麽性子的人,他算是一清二楚。這種事兒本就不會發生。


    再說了,兩人對李守良的幫助都不是一個事兒。他幫助李守良的時候,是0到1的變化。


    這段是最難的。現在周總工對守良的幫助是10到50或者是10到100。


    也有變化,但是屬於錦上添花。儼然不是雪中送炭。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再說了,即使周總工對李守良別有心思,他也不害怕。主要他是清楚的,周總工有兒有女,孫子孫女都全的。


    人家什麽都不缺。或者說人家可能什麽都缺,但是就是不缺養老的人。


    故而他是不會動什麽別樣的心思的。這時候守良跳的越高,不是對他們一家子都好嘛!


    這才是眼界。想到這,一大爺扭過頭看著李守良說道:“周總工,現在幫你這一步。其實是給你搭了個讓你能提前半年上學的台子。這些知識是你的敲門磚。沒有這些你就得多上半年學。這點兒你得記住。但是也不要過分的想著。畢竟這次的事兒,主要還是人家楊廠長給幫的忙。先是給你弄來了名額。年前就告訴你了。年後這才多長時間,就給你弄來了。這就是天大的情分。現在還幫著讓你搭上了第二機床廠那個李克繼副廠長,你們現在上的大學的係主任的線兒。這可重要多了。這是看不見的人脈。關鍵時候說不定就能起到重要的作用。”李守良點點頭,表示知道一大爺的意思。


    但是按照他的想法來看,雖然兩人的幫助,明麵上楊廠長的幫助更大,而且很重。


    但是李守良總覺得他是別有用心的。雖然這份恩情,李守良確實是不想舍棄,也不願意舍棄。


    因為實在是太大了!可是,自己心裏的一些想法,偏偏還都是猜想,還不能很詳細的說一說。


    起碼真要是說出來了,一大媽肯定很是擔心。然後,就是一大爺這邊。


    這麽理性的一個人。他以前身為高級工,雖然在當年那個抽調全國高級工去西麵進行建設的時候沒有去。


    但是李守良直覺感覺,他總得知道點什麽。但是現在這個時間點兒,基本就沒聽說這事兒了。


    所以,李守良一但說出了自己的設想。他首先很難解釋的就是:這話是從誰嘴裏說出來的,誰傳出來的。


    都有誰聽到了等等。。但是眼看一大爺還沒意識到什麽。李守良覺得自己怎麽也得說點什麽。


    李守良一邊喝著胡豆,一邊囫圇的說著:“哎,師父。你說我這也太順溜了。自從進了廠打了架之後,就被楊廠長給記住了。到後來,我這手裏的活越來越好。楊廠長更是對我關注比別人多多了。哈哈。我這升級也和做了竄天猴一樣似的。廠長更是隔三差五的找我,我們車間就有鬧著玩的,說人家別人可能兩三年都沒有和廠長說此話的機會。但是到了李守良這裏,就不值錢了,也不稀罕了。”一大媽也跟著笑道:“守良,這不是好事嘛。我看啊,廠長越器重你才越好呢。”李守良點點頭道:“這話我倒是同意。別的不說,從我進廠,鉗工考核升級從來不看工齡,這裏麵除了我師父之外,應該就是楊廠長壓下了一些聲音。後來我那入d積極分子了,還是今年的預備d員了。好像聽說也就是馬上的事兒了。十拿九穩。而且我這還當上了車間副主任。好家夥,我這是沒有短板了啊。其實翻開我的履曆看看,也就這麽三四年的事兒。但是這其中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這其中任何一項,估計都能讓人小半輩子才能走到。關鍵是楊廠長好像從來也沒讓我報答過什麽,可能也是知道,別的我也確實沒有。實在是。”一大媽適時的做了個好的捧跟:“哎吆,是啊,老易。這要不是守良現在一說,我都不知道呢。不知不覺的,咱們守良欠下了楊廠長好大的人情呢。這中間的事兒,估計都有楊廠長在後麵使勁呢。哎,這以後可咋還呐,人家這麽一個大廠長,咱們家拿什麽還呢。”一大爺就是再沒往這邊想,也從旁觀者的角度上聽出什麽來了。


    乍一聽其實沒什麽。但是吧,有的事兒確實想想不對勁兒。無緣無故的,幫忙到這個地步,再往後,隻會人情隻會越欠越大,最後還不上。


    不會迴報的人,要麽是‘大聖人’。要麽是所圖甚大!大到你不能想象。


    可楊廠長是‘大聖人’嘛?很顯然不是的。相反,這是一個‘鬥爭欲望’極其強烈的人、一個掌控欲、掌權欲很強烈的人、這是一個領地意識非常大的人。


    從他牢牢的把持著車間,把持著廠裏的一些重大部門。僅僅是一些原因,被林副廠長拿走了後麵幾個車間。


    隨後他就在車間裏‘翻江倒海’,到了最後,這不,才翻過年來。這車間不就都拿迴來了。


    而且這林副廠長一點兒也沒反對的意思了,一副完全接受的樣子。廠裏誰不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麽。


    雖然沒有誰頭鐵的湊上去問問。所以得出一個結論,楊廠長所圖甚大啊!


    一瞬間,他好像抓住了什麽,可又大不確定。因為在他印象裏,好像有點兒思路,但是總是感覺想不起來。


    一大爺想到這,臉上卻表現的毫無波瀾。抬頭看了看自家老伴,還一臉高興的樣子。


    又扭頭看了看守良,臉上也是一副平靜的樣子,好像剛才的引子不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這聰明人往往都是聽話聽音。他可不認為李守良會無緣無故的說些這個。


    但是偏他又不知道守良想要表達什麽,楊廠長想要幹什麽。一時間思路不知道該去想哪一邊了。


    不過倒是有一點兒他是分得清。就是誰和他站在一邊的。至於別的,迴頭再想吧。


    “哎喲,守良。你說你要是上完了學。是不是也算是大學生了?”一大媽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笑道。


    “這不算吧。”李守良下意識的反駁道。


    “師娘,這個夜大啊。雖說是夜大學,也發大學的畢業證。但是歸根究底不過是給大家一個提升學曆的捷徑。是比不得人家正常考上的大學的。”在李守良看來,就是成人高考一樣地方。


    不過後世的成人高考,基本上隻是要一張證。你隻要考上,就基本能拿到畢業證。


    或者說就能拿到那張文憑。而現在的夜大卻是實打實的需要你來上課、學習。


    當然不知道畢業考核是怎麽樣的。但是怎麽說呢。一個周就周二周五晚上上課。


    一次上課不過三個到三個半小時。有的地方的夜大,可能要加上周天。


    這樣算下來,往大裏算,一周也不過是兩天課程。一個月也就八天。一年按十二個月算也不過是96天,三年下來288天。


    和人家正常大學比起來,人家正常大學,一周可是有五六天課啊。同樣都是專科三年畢業。


    人家白天上課的。一年能到240-288天。。三年下來720-864天。


    再說本科四年。384:960-1152天。什麽差距?怎麽比得上呢。


    所以啊,夜大,不過是讓你在一些現實工作中需要用到的本專業的課程。


    要是像真正的大學生那樣,全部的課程學習。一個是沒必要,另一個是沒時間!


    倒是一大媽不是很在乎李守良的迴答:“有那什麽畢業證就行嘛。再怎麽說,你也是咱們院,咱們巷子裏學習算是最高的了。夜大也是大學嘛。”這話倒是也沒錯。


    終歸是學的大學的課程。算半個也是啊。


    “守良這個夜大學啊。平常啊就不要出去說了。要是有人說起,就謙虛兩句。要是沒人說也不要主動提。按照守良的思路來。”一大媽點點頭,倒是繼續說道:“誰看不上這個學曆也沒事兒。你們廠裏得認吧?這還是你們廠長給你想的辦法。”李守良想了一下,肯定的點了點頭道:“別人都可以不認,楊廠長肯定得認。這事兒是他琢磨來的,也是他送我進去的。他要是不認,那不是白費功夫了。”一大媽當即笑道:“那在廠裏你可就是大學生了。那以後打算幹什麽?”


    “這話怎麽說啊?師娘?”


    “我的意思是,你畢業之後,還幹鉗工嗎?你現在都是副主任了,以後還是大學生。以後當官啊,或者是幹你們廠裏的技術員啊都挺好的。到時候就讓你們楊廠長想辦法。我覺得當官就挺好的,不用幹活,工資也不低。幹活高的那幾塊錢,咱們家也不缺。”李守良哈哈一笑,雖然他以前也是這個想法。


    但是這確確實實的是‘三套係統’!基本上不摻和。區別不同的是,他現在是副主任,雖然沒有行政職級。


    但是也給工轉幹,留下了可能。劉主任不就是現成的例子嘛。放棄自己鉗工職級。


    車間主任,可也是正科啊。一車間這種大車間,陳主任可是副處啊。倒是技術員,不是鉗工幹得好就能當上技術員的。


    因為技術員需要什麽都懂一點兒。這就是上學的好處了。學的課多、雜。


    什麽都懂一點兒。這就是技術員。不像是鉗工,隻有鉗工技術。而現在李守良上的這個夜大,也給了李守良名正言順的給以後轉技術員的契機,隻等畢業。


    “師娘,我這還沒畢業呢。您就已經想到畢業之後的事兒了。這也太早了吧。”


    “你就說,你有沒有這個想法吧?”一大媽顯然了解自己這個孩子。李守良當然有這個想法!


    不過李守良不想當官,或者說沒有行政職級無所謂,繼續掛著副職就好。


    李守良描上的是工程師的等級。9級工程師工資102元,8鉗工也不過99元,這是都不算種種補貼的基本工資。


    儼然已經是超過了。不然,難道從大學生剛畢業的工資來幹技術員嘛!


    大學生剛畢業定14級,拿48.5。實習一年轉正13級55元。10-12級是技術員。


    9級是工程師!當然,這是技術係列的。要是當官,幹行政的話,行政序列大學生剛畢業定級5級辦事員49.5,一年轉正4辦事員56元。


    扯遠了,總之,幹技術那就一定要一步邁上去。不然再在技術員上蹉跎,就沒機會了。


    真要等到以後風起,大趨勢誰都沒機會升了。


    “那當然是有,不過還得從長計議。不然真要我蹉跎這老長時間,那還不如不讓我幹別的呢。”李守良隨即把他了解到的這些給老兩口一說。


    老兩口不像是官迷二大爺,對這些關心。也不像是三大爺,對工資這些尤為敏感。


    所以懵懵的,聽了李守良細致的解釋才算是明白些。別的可能也記不住,但是有一點兒能記得住。


    按照守良所說的,要是重新定在大學畢業這兒,一個月可少了五六十塊錢呢。


    “老易,這個事兒你得上緊些,得重視起來。就像咱們守良說的,這裏麵差距可大著呢。哎吆,這些都快頂的上院裏老閆一個半的工資了。比秦淮茹現在的工資兩倍還多呢。柱子現在一個月也才41.5+兩塊錢的班長補貼。”一大媽一副嚴肅的樣子,看著一大爺。


    好像一大爺不把這個事兒幫李守良辦下來好像就是罪人一樣。一大爺心裏有些無奈。


    這事兒是他能決定的?幹鉗工的活,不用別人說,他也能給辦的了。但是現在已經超過了他的能力範圍。


    到了人家的等級和地盤。這就不是他能搞得定了,人家也不聽他的啊。


    不過心裏雖然這麽想,嘴上卻很誠實的答應了下來。李守良這邊也是立即表示:自己一定會全力以赴,爭取把這個事兒落實下來。


    怎麽落實呢,還得是找楊廠長啊!楊廠長怎麽說也是他的‘大幫手’啊。


    都幫了這麽多忙了,想必也不會在乎這點事兒了。李守良如是想到。得虧楊廠長不知道,要是知道準會一口老血噴出來。


    不就是想讓你去幫幫忙,給他個上升的機會嘛。這還沒讓你去呢,你就使勁的逮著他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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