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兵出遼東(1)


    “在被燒成白地的鹽課司副提舉吳連的住所內,經過仔細搜查,找到了一紙收據的一角,上麵一個“劉記米鋪”的名字。


    屬下命人順藤摸瓜,首先清查了遼東,發現整個遼東隻有一家“劉記米鋪”,隻是這家米鋪連掌櫃帶夥計總共三人,每年的買賣加起來不過幾百兩銀鈔,根本不具備做大買賣的能力。


    隨後,屬下又查問了三百多名金州鹽場的灶丁,其中一個人反映了一條線索,來販鹽的商人夥計口音是北平地區的。


    今年開春,屬下派人往北平等地探察,發現北平府、保定府、永平府、河間府一帶共有近十二家叫此名字的米鋪。


    結果所有線索都集中到了劉爽所經營的米鋪,因為隻有這家米鋪的規模才有實力進行私鹽買賣,而且他們一直有雇傭船隻到遼東的記錄。


    後來,屬下為了保險,又命人調查了幾名向北平府附近的私鹽,都是從這家店鋪拿的貨。 多方證據證實,必是該店無疑。 殿下,此事實在太大,屬下不敢擅自定奪,請殿下訓示。


    ”王府審理正趙羽一口氣匯報完,心情忐忑地看著朱植


    朱植黑著臉將趙羽的奏報遞給楊榮:“勉仁,你看看這個。 ”


    楊榮從頭到尾看完了奏報之後,眉頭擰成了一股繩,道:“殿下,如此看來,幕後的那個人有八成是他。


    看到殿下來了遼東,他怕這些勾當敗露,所以提早動手殺人滅口,毀滅證據。 ”


    朱植道:“假如情報是真實的,那四哥一定逃不了幹係。 ”


    遼東鹽場課稅司的案件,經過趙羽半年的調查,終於有了眉目。 他的匯報以及無間的報告實在令朱植心驚,情報顯示這條私鹽路線的終點是北平一家以賣糧為掩護地店鋪。


    而這個店鋪的老板竟然是燕王朱棣手下王府典膳正劉恆的侄子劉爽。


    在過去五年裏。 每年都有一百二十萬斤,在私鹽市場上價值近十萬兩白銀的鹽經過這個米鋪向蒙古草原,山西,河北等地發售。


    楊榮指示無間對這個米鋪的幕後老板進行調查,終於挖出了這個與朱棣有關聯的龐大私鹽販賣集團。


    誰有能力組織這麽龐大的人力物力,誰有能力為這樣大規模的販賣私鹽行為保駕護航。 這樣掉腦袋地買賣,如果沒有朱棣在後麵撐腰,朱植打死都不能相信。


    朱植道:“勉仁。 你看這事如何處理,是否需要搜集有利證據在父皇那裏參他一本?”


    楊榮瞥了趙羽一眼,道:“此事牽涉太廣,搞不好就聯係到燕王那裏,容臣仔細想想。 ”


    朱植會意,臉色一鬆,對趙羽道:“雲翰,這大半年時間能查出這麽大一個案子。 實在是勞苦功高。 從頭到尾,雲翰對此案最熟悉,我倒想聽聽,你覺得應該怎麽辦?”


    這一問可非同尋常,趙羽喝了口水想了半天。 道:“恕屬下直言,殿下與燕王的關係,屬下也略知一二。 如果非要用此事扳倒燕王,屬下覺得頂多隻有三成勝算。


    ”朱植和楊榮對望了一眼。


    趙羽接著道:“如果要動手。 就得密報皇上,派錦衣衛以雷霆手段查封劉記米鋪的所有帳目,銀鈔,再從中追查每年如此大筆贓款的去向。


    運氣好的話也許能牽出燕王這隻大老虎,不過依屬下看來這樣做頂多隻有三成機會成功。


    屬下以為,密報皇上,錦衣衛辦案,這麽長的時間裏。


    難免消息不泄露,萬一消息泄露,北平那邊有足夠的時間銷毀證據,證據一旦銷毀就成了無頭之案;另外這個案子最終很可能隻查到了劉爽這裏,甚至連他與劉恆之間是否有關係都不好說,更別說與燕王有什麽關係。


    其次,就算證明劉爽因為其叔庇護販賣私鹽,而沒有明確證據顯示贓款為燕王所收。 那麽也頂多隻能治劉恆一個縱容包庇之罪。 燕王也最多是一個不察之罪。


    到時候必定雷聲大雨點小,甚至不了了之。 ”


    趙羽一番分析。 讓朱植頻頻點頭。 是啊,表麵上看價值十萬兩紋銀的私鹽驚天大案,很可能就是這樣一個不清不白,不疼不癢地結局。


    朱植從沉思中醒悟過來,對趙羽道:“雲翰,你先下去吧,這件案子請不要告訴任何人。 哦,等等,有個新職位要交給你。 ”


    趙羽略低著頭道:“請殿下吩咐。 ”


    朱植道:“遼東煎鹽提舉司要重建,我想雲翰可能是最合適的人選,我想推舉你兼提舉。 雲翰是否願意替我分憂?”


    趙羽一臉凝重,道:“殿下交托,羽定當效力,隻是這個不需要和戶部商量嗎?鹽科曆來是眾人眼讒的職位……”


    朱植擺擺手打斷他,道:“正因為如此,我才要你把這個重要的位置承擔起來。 雲翰不要推辭,戶部那邊我會親自交涉,在正式任命之前,雲翰先把這些差事挑起來。


    對於遼東鹽業的革新,一會由楊長史跟你交代。 先下去休息吧。 ”趙羽行禮退下。


    朱植神情依然凝重地看著楊榮,半天道:“雲翰地看法,勉仁以為如何?”


    楊榮對著朱植搖搖頭道:“雲翰說得很對,事情不可為。 也不符合殿下的利益,記得上次在京城,榮與殿下說過,扳倒燕王對殿下一點好處都沒有。


    況且現在他們從遼東販賣私鹽的線路已經斷了,已經無法再牟取暴利。 所以此事最好引而不發。


    不過榮有一計,仍然可以利用這個案件做點文章。 榮曾想如果燕王知道殿下掌握了這個案件一些對他不利的證據,他還會睡得安穩嗎?”


    朱植不是很明白,迷惑道:“你是說,要挾四哥?”


    楊榮道:“不是要挾,而是讓僅僅他知道而已。 與其徒勞地追究燕王地責任,不如在他心中投一顆石頭,讓他夜不能寐。


    殿下,假如你知道自己做某件見不得人的事情,被一個與殿下不和的人知道了,殿下會是什麽心情,又會怎麽做?”


    朱植道:“我會很擔心,另外我會想到殺人滅口。 ”


    楊榮道:“但,燕王是不可能對殿下這樣做的。 所以對於他來說,會一直在心中有一個疙瘩。


    殿下永遠不去把案件揭發,但燕王卻永遠會為此擔心不已,甚至永遠對殿下退避三舍。 ”


    朱植道:“難道四哥不會立刻把證據銷毀嗎?那他也不用怕我什麽。 ”


    楊榮道:“銷毀證據是可能的,但他無法判斷殿下到底知道多少,到底掌握多少證據,他總會擔心證據是否沒有全部銷毀,證人是否被殿下掌握著,這就是所謂做賊心虛。 ”


    朱植心道,隻有更奸,沒有最奸,沒有比你楊榮更奸的了。 這好比一根紮在朱棣嗓子眼的小刺,雖然不會要命,但時不時的就會讓他不舒服。


    雖然楊榮從來沒有學習過心理戰地招數,可是這個計策不就是一種心理戰嗎?睡不著覺可真不好受。


    朱植道:“那應該怎樣讓四哥知道?”


    楊榮道:“那還要麻煩殿下寫一封親筆信,說咱們遼東有這樣這樣一個案子,查出了問題,派人到北平調查,發現犯案的人燕王有關聯雲雲,但殿下不相信燕王會做這樣的事,既然遼東犯事的人都死了,已經無法販賣私鹽。


    所以殿下也不願意上報朝廷,免得父皇怪罪燕王。 殿下意下如何?”


    朱植道:“好,就這麽辦。 ”


    ……


    初更剛過,鐵鉉急匆匆地跑進軍帳,朱植正在和郭秀說著悄悄話。 小陳子敲著朱植的帳門:“殿下,緊急軍情。 ”朱植嘟囔著,覺都不讓人睡啊,披起衣服出到前帳。


    “殿下,七月初三,沈陽中衛急報,女真人萬餘眾寇撫順關。


    言走失好馬百匹,誣我邊民拐其馬,不付報酬,兵屯關下;同日,遼海衛急報,女真人萬騎寇廣順關,鎮北關,借口同樣誣我接納建州女真,縱容建州女真奪其駿馬。


    ”鐵鉉一口氣報告。


    動手啦?來得好快啊。


    遼東都司從春天開始逐步接納建州女真,在安樂州設置三萬衛,另外從遼海衛到沈陽中衛共開辟了凡河、懿路、蒲河、撫順等四個“羈縻”所,大約有三成女真人願意種田,官府分給五十畝農田,發給耕具;其他的都從事了畜牧業,每戶分得荒野牧場一百畝,專門替遼東軍飼養軍馬,規定每戶每年要向官府繳納一匹馬作為賦稅。


    朱植陰使駐紮在鐵嶺的羽林衛派出小股騎兵裝扮成女真人,由建州女真做向導,滲透到海西女真人的地界,盜取他們地好馬。


    這樣地小股出擊搞了幾次,果然激起了紮哈齊的憤怒。 他數次派人來與遼東都司投訴,朱植一方麵敷衍了事,一方麵命令邊地各衛加緊備戰。


    沒想到,這紮哈齊是個急脾氣,終於給激得暴跳如雷。 朱植心中暗喜,一拍桌子道:“欺人太甚,老子不去找他麻煩,自己到打上門來。


    快,給葉將軍飛鴿傳書,前來廣寧議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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