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沈嘉和那裏見過你的畫像。”


    沈嘉和就是沈妙珠的同胞兄長,除了眼前這個不知道是誰的男子,鄭程錦可以確定在場的所有人裏麵隻有他知道這件事情。


    鄭程錦下意識地皺眉。


    蔣淳熙迴頭望了一眼六角亭,說道:“不如我們去別處說話,卓園不止一處景點,也可走走看看。”


    這話正中了鄭程錦的心思。


    二人互相看了看,鄭程錦微一歎氣,拉了不願離去的鄭黃龍跟在蔣淳熙的後麵,露過守知身邊。


    她朝蔣淳熙福了福身子,飛快地跑向周紫嫣那邊。


    恰巧攔住了趙紅鳳的去路。


    “讓開。”眼見著一個轉角,就看不到人了,趙紅鳳不禁急了,伸手就去推。


    “趙姑娘可是去宴客處,奴婢這就給你帶路。”守知不躲,被推得往後倒退了幾步才站穩。


    趙紅鳳臉色一僵。


    方才想起這裏是卓園,可不是仁和縣的縣衙後院,更不是在塘棲鎮的趙家大宅。


    趙紅鳳一迴身,走到周紫嫣麵前:“他就是蔣表哥吧。”


    周紫嫣微微皺眉,若是私底下問,她還能勸上幾句。這麽多人在這裏,雖不喜,可也不想當麵給人難堪。


    “他這是去哪呢?”趙紅鳳又問。


    沈妙珠心道原這話本裏說的沒有錯,不隻英雄難過美人關,少女心事也同樣如此。這三個大男人離去,且不說是為何,但之所以離開,還不是因著她們這些姑娘家在這裏。趙紅鳳就算是知道了對方的去向,巴巴趕過去,也肯定是見不到人的。


    隻是……


    沈妙珠瞧了一眼周紫嫣,無奈開口說道:“趙姑娘這話問的奇怪,方才我表哥走的時候可不曾留下隻言片語,你家兄長怕也是如此,既然這樣,又何必一定要來問周姐姐。”


    “可這卓園……”話才出口就被急急打斷。


    “這卓園,我也隻是借住。原就是這兩天就要準備迴去的,趙姑娘今日既是生辰宴,何不如先去宴客處,也不算白來一趟。”


    話落,人已站起身,周紫嫣歉意地朝沈妙珠說道:“之前還說請你來小住幾日,怕是食言了。”


    沈妙珠一怔,隨即笑道:“那不如我現在同姐姐去,住上一日,也是得了便宜。”她本是開玩笑的意思。


    哪知周紫嫣欣然應下,又禮貌地同鄭秀寧、毛雲二人告辭。


    沈妙珠無奈,隻能同似水說一聲,讓她先返迴馬車把準備給趙紅鳳的賀禮送去,再讓流年迴去同鄭氏說一聲。


    住下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於倉促了,少不得要讓流年往返一趟,帶了換洗的衣物過來。


    周紫嫣也知她莽撞了,隻是話已出口,自然不好更改。


    沈妙珠也同樣急著想問問周紫嫣,為何今日的她有些異常,竟是不像從前的周姐姐。


    二人雖未表態,送客的意思已是明顯。


    趙紅鳳還僵持著不願離去。


    周紫嫣卻斷然不能把自家表哥的事情告知趙紅鳳,她不由地看向鄭秀寧,那個珠珠兒口中清高卻能辨別形式的人。


    鄭秀寧有些可惜,知道今日之行怕是要無功而返,隻能等來日機會,想了想朝趙紅鳳走過去。


    “趙姑娘,不如我們一道迴去吧,還未恭喜你生辰之喜呢。”


    趙紅鳳一見是她,冷嘲道:“我道是誰?這不是毛家的四姑娘嘛,不對,你姓鄭,瞧我糊塗了。我就搞不懂你們這些人,好端端地自個家不住,成日呆著別人家有什麽意思。”


    鄭秀寧眼眶一紅。


    毛雲想要上前,被鄭秀寧死死地拽住。


    趙紅鳳看了一眼毛雲,譏笑道:“難怪覺得有些眼熟,你二姐的臉好了沒有?要不,我派人送點玉容膏去。”又道:“我是忘了,你們毛家用不起,可鄭家多的是銀子,倒是我白好心了。”


    毛雲憋紅了臉,不說話。


    周紫嫣看得直皺眉,心裏歎了一口氣,哪怕不在京都,也是少不了這些事情。果然像表哥所說的,這哪裏有人,哪裏就會有爭鬥。


    逃是逃不掉的。


    “珠珠兒。”周紫嫣輕輕撫著沈妙珠的手背,低聲說道:“你是不在意,可鄭家呢?”


    沈妙珠神情一正。


    塘棲鎮雖是鄉下,可仁和縣在杭州府管轄之下,能被安排到這裏當一方縣令,又豈是朝中無人?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可民不與官鬥。鄭家既不是強龍也不是地頭蛇,一個官字就穩穩壓製住他們。


    沈妙珠有些理解為何鄭家對鄭程錦的殷切希望了。


    同樣的話,鄭秀寧也聽在耳裏,她垂著頭聽著沈妙珠同她告別,聽著對方腳步聲離開。


    毛雲悄聲走近:“你別往心裏去,那趙紅鳳是指桑罵槐,你我不過是被遷怒罷了。”


    “你錯了,她也的確看不起我們。”鄭秀寧平淡地像似在說別人。


    毛雲低了頭:“她有什麽可看不起我們的,不過是有個當縣令的爹,論德行、論容貌,她又能在塘棲排上什麽號?”


    “其實,你也不差的。若是你姑母沒有那樣迴來。”


    鄭秀寧目光一冷,隨即笑了笑,說道:“我知道。表姐,我們迴去吧。”


    毛雲亦步亦趨地跟在旁邊,看著表情有些冷淡的表妹,還是忍不住說道:“那蔣家大少爺不知和沈妙珠的爹爹比起來,誰更勝一籌?”


    她又怎麽知道?


    當年鄭氏帶著沈妙珠迴來的時候,她也不過是才剛出生沒有多久,而等她懂事有記憶了,鄭家早就叫人下了封口令,若不是在七歲那年,京都送了大禮迴來,她才知道在京都,她原本是有個世家公子的姑父。


    鄭秀寧反手拉了毛雲:“我們走吧,送了賀禮,等到了哥哥,我們就迴去吧。”


    提到鄭程錦。


    毛雲憂心道:“表哥什麽時候認識的那蔣家少爺,表妹,你知道嗎?”


    鄭秀寧目光微微閃爍著。


    這事,她肯定是要問清楚的。


    隻是……


    她忽而笑著說道:“表姐,沒有看到哥哥當時的反應嘛。應該是那蔣少爺在別處見過哥哥的肖像。”


    肖像。


    毛雲有些著急了,想要再問,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她們已經迴到了宴客處。


    鄭秀珠見了,同李姑娘說了一聲,朝著二人走來。


    “你們去了哪裏了?怎麽就你們在,沈妙珠呢?對了,表哥說在門口等我們。”鄭秀珠問話的時候,兩眼虎視眈眈地盯著鄭秀寧瞧。


    鄭秀寧卻是一愣。


    “你見過哥哥了?什麽時候”不是和蔣少爺一道離開的嗎?


    “就剛才。”鄭秀珠狐疑地看著這個堂妹。


    鄭秀寧嗯了一聲,同毛雲說道:“既然如此,給趙姑娘送了賀禮,我們先一步迴去吧。”


    “表哥等著呢。”毛雲迫不及待地點頭,她也想馬上迴去,有些事情要告知娘一聲。


    “堂姐,你呢?”


    鄭秀珠微微皺眉,她是不樂意同她們二人一道,隻是到現在也沒有看見沈妙珠的蹤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丟下她走了。


    這念頭一起,鄭秀珠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她就說,沈妙珠怎麽就那麽好心請自己過來呢,原來是等在這裏啊。


    鄭秀珠氣哼哼地說道:“當然會去,大哥同我說好了的。”


    馬車在鄭家大門停下。


    鄭秀珠率先下了馬車,急匆匆地往裏頭走,打算找“已歸”的沈妙珠算賬。


    鄭程錦不明這裏頭的事情,隻以為小姐妹之間又鬧別扭,先扶了鄭秀寧下了馬車,才對裏頭的毛雲說道:“表妹可要進來坐一坐。”


    這換了從前,又是鄭程錦相邀,毛雲絕對會喜不自禁。


    隻是她心中有事,搖頭說道:“我答應娘早一點迴去陪二姐的。”


    毛家二小姐被趙紅鳳大庭廣眾之下扇了一巴掌,惱羞之下這幾日是不願出門的,想到此,鄭程錦叫了下人送毛雲迴去。


    方才馬車裏有人,一直沒有機會說私密話。


    眼下隻留兄妹二人,鄭秀寧立時問道:“哥,你不是和蔣少爺離開了嗎?怎麽又去了門口?”


    鄭程錦嗯了一聲,笑道:“當時那裏都是姑娘家,我和趙兄本就不該出現,那蔣少爺不過是借口送我們離開罷了。”


    真是這樣?鄭秀寧不太相信,覺得事情應該沒有那麽簡單。


    鄭程錦已屈手敲了敲她的額頭:“原本就沒什麽事情,別多想了。雖說讀書不錯,但妹妹偶爾還是同家中姐妹玩樂一起才好。”這個妹妹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心思太深,想多了事情就容易複雜。鄭程錦打定了主意,是不會把他與蔣淳熙的對話告知妹妹。


    壽喜堂裏,鄭氏才陪鄭老太太誦經結束,就聽到鄭程錦和鄭秀寧過來了,兄妹二人猜到,鄭二太太也帶著鄭秀珠到了。


    鄭氏看了又看,忍不住問道:“珠珠兒呢?怎麽沒一塊迴來呢。”她問的是鄭秀珠,此時還不知道鄭程錦兄妹也是去了卓園。


    流年趕迴府裏,等不及鄭氏結束誦經,隻能匆匆告知流水。


    知道消息後的翡翠還在來壽喜堂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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