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瑤白了他一眼,說道:“笨蛋,你不會問問你爸爸現在在哪裏啊?等會我們就帶你過去跟他會麵好了。”

    “是是是,我是笨蛋。”傾情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和鼻涕,問道:“爸,你現在在哪裏,我現在過去找你。”

    他父親報了一個地址,問了問隊友,發現才半個小時的車程就能到達,於是傾情安慰了父親幾句,掛了電話之後,立即和隊友們驅車前往。打了好幾個電話,幾經周折才找到傾情父親口中所說的住所,那是一座天橋底下用破布和竹竿、爛木板搭起來的空間,四麵通風,甚至連床都沒有,一張破舊的帆布鋪在地上就成了床,一些破棉絮和爛紙皮之類的作被,簡直就是個叫化窩,哪裏是什麽住所了。

    傾情剛一下車,如果對麵的那個老者,不是第一時間舉起手來跟他打招唿,叫“傾情”的話,他根本不也相信,才四十歲的父親,竟然是眼前這個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衣服上滿是一些斑駁的油漆,又好像是很久沒有洗過一樣,老遠就聞到一陣臭味,頭發又髒又亂,上麵粘滿了不知是穀殼還是幹了的糞便,臉上結了一層煤灰一樣的東西,已經看不清本來的模樣了,眼睛深陷進眼眶裏,就像風幹了的荔枝果,要不是眼珠還會動,真以為他是亡靈生物的一員。手指瘦得像雞爪一樣,赤著腳,走路時一跛一拐的,一隻腳長一隻腳短,腳麵已經凍得裂開了一道道的口子,還滲著血水,但是偏偏腹部隆起老高,明顯是得了什麽病。

    傾情確認眼前這人就是自己的父親之後,上前抱住就哭了起來,一麵脫下自己的鞋襪給父親穿上,也不管合不合腳,在眾人的勸說下才停止了這愚蠢的行為。當傾情問到母親的時候,父親領著他走到“住所”裏,一個衣著稍微好點幹淨點的瞎眼女人摸索著往外走,一麵喊道:“傾情,傾情,是你嗎?”

    “是的,我是傾情,媽媽。”傾情一麵答應著,一麵哭著跪到這個女人前麵。

    淚水從女人幹涸的眼眶裏流出來,在這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的眼淚已經流幹了。她摸著傾情的頭,摸著他的臉,撫摸著他的手和腳,仿佛永遠也不夠。一麵嘴裏喃喃念著:“孩子,兒子,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媽媽很開心,很開心。”

    在如此落泊艱難的境地裏,這個女人心裏,不管自己曾經多麽的無助,多麽的潦倒,受過多少苦難和傷痛,但兒子永遠是心頭的牽掛,一“見”到兒子,好像忘記了所有的傷痛,一切苦難都不存在。所以她笑了,笑得很開心。在這個平凡的女人的心裏,兒子勝過世間的一切,甚至勝過她的性命。這樣的場麵,讓幾個隊友的眼睛濕濕的,都偷偷轉過身去擦眼睛。

    “媽,我很好,真的很好,隻是你受苦了。”傾情痛哭著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女人激動得不知說什麽才好,翻來覆去地說著“那就好”這三個字。

    好一會之後,隊友們提議,先找個地方安置傾情的父母,其它的事情以後再做決定,傾情好久才從激動的情緒中迴複過來,不住地感謝隊友們。

    g市的房租在和平時期已經是四五千元一個月,現在更是漲到了五萬元每月,這還是普通的一室一廳的價格,而且還不好找,幸好隊友們先前租了兩套房子,不日之後,他們又會北上,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不如讓傾情的父母住進來,反正已經交了一年的房租,現在還有七八個月的期限,空著也是空著,不如便宜傾情,這倒免去了傾情囊中羞澀的窘境,但是又欠了隊友們一個人情。

    然後又是購置衣帽鞋襪之類和食物之類的東西一直忙到晚上,眾人隨便拾掇了一下,在出租屋弄了幾個菜,買了兩瓶酒為傾情慶祝與父母重逢。

    斷斷續續的交談中,眾人了解到,原來傾情的父母是在一家鞋廠上班的,但是亡靈和異獸入侵之後,老板卷了鋪蓋跑路了,而工人還懵懂無知地繼續上班,後來根據各方麵的消息才得知事情的真相。兩老也曾經打過電話給傾情,但是無法接通,本來他們打算出城去尋找傾情的,但是此時城中的混亂已經開始,一些黑幫派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不但財物,連衣物食物之類的全被這些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搶光,而老人的手機是多年以前的磚頭機“諾基亞”,不值幾個錢這才沒有被搶走。這些事情,在城裏每天都會發生,就算執法者現在也無能為力,因為他們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抵抗異界的入侵者上。

    身無分文的兩老隻好住在天橋底下艱苦度日,父親則偶爾幫別人做做搬運賺點辛苦錢,不想這樣的事也得罪了一個叫做“磚頭幫”的幫派,被打斷了一條腿。為了生活,母親隻好出去乞討度日,但是又被“乞丐幫”的人打個半死,無奈之下,兩人隻有以樹皮草根為食,有時甚至以雨水拌泥餅充肌,母親因為掛念傾情,惶惶不可終日,每天以淚洗麵,竟然哭瞎了。如果不是以前充了比較多的話費,又或者傾情遲一兩個月才找過來的話,恐怕連電話都打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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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番話讓眾人義義憤填膺,拍著桌子說馬上就去把這兩個幫派連根拔起,但是傾情的父母卻勸阻了他們,說什麽能見到傾情平安,哪怕是馬上死去也感到安樂了,沒有必要去冒險。

    隊友們自然了解他們的心情,他們甚至不知道什麽是轉職者,以為幾個年輕人隻是意氣用事而已,事實上根本不可能鬥得過那些惡人,而且他們好不容易再見到兒子,自然也不願意他去冒險。

    隊友們望著傾情,等他做決定,要鏟除一兩個混混幫派,對他們來說還不是一件難事。但是傾情另有打算,他說道:“還是等等吧,這些人自然會有人收拾他們。我打算明天找個醫生來幫父母檢查一下身體再說。”他並沒有被仇恨衝昏頭腦,反而以父母的身體為重,這點倒讓隊友有些暗自佩服。

    豎日,傾情和陳雪瑤以及畢雲濤兩人把父母送到醫院裏做了詳細的檢查,被告知因為父母的身體狀況非常差,現在不適合動手術,要長期住院調理,要治愈母親雙眼的話,大概有兩成希望,兩個人的治療費用大概要三千萬,調理一個月之後就可以動手術。

    了解到自己的情況之後,傾情一陣沉默,不知怎麽辦才好。反而是父親安慰他說:“孩子,見到你平安無事,我們也安心了,這個病,不治也罷。你看你母親,以前每天以淚洗麵,現在不知道有多開心。”

    傾情看了母親一眼,發現她正在拉著陳雪瑤的手在問長問短,陳雪瑤還時不時轉頭狠狠地瞪傾情一眼,想來是老太太已經把她當成了未來的兒媳婦了。

    看到母親的那樣樣子,傾情心裏一陣溫暖,卻又感到更難過。他決定要到b市去,要考取獵魔人證,那樣的話,就有錢治父母的病了,如果繼續留在這裏的話,不知何年何月才有錢給他們治病,說不準連生活費都無法賺到。

    他拍了拍父親的肩膀,發現原來自己已經跟父親長得一樣高了,他說道:“放心吧,爸爸,我一定會賺夠錢來給你們治病的。”

    父親看了一下肩膀的上手,說道:“這個我真的不介意,你平安迴來,比什麽都要強,我們也老了,沒幾年可活了,這個病不治也罷,現在外麵的世界很危險,我和你媽都不願意你出去冒險。”

    傾情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爸爸。現在我也是一個轉職者,有能力保護自己,而且也有這個能力賺錢來照顧好你和媽媽的。”

    即使父親再孤陋寡聞,也聽過“轉職者”的大名,那可是一類非常受人重視的群體,聽說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現在聽到傾情說他也是轉職者,不覺老懷大慰。

    當天晚上,他主問隊友借了一些錢,購置了足夠兩老半年的生活用品以及一些米糧之類的東西,兩老住一個房間,另一個房間幾乎堆滿了幹糧食物之類的東西。並叮囑他們沒事盡量少出門,畢竟現在很多地方都不怎麽太平。然後又給兩老留下了十萬軟妹幣以備不時之需。

    這件事情,傾情是不敢告訴母親的,隻好交代父親,等他走了之後,由他告訴母親好了,不然的話,母親肯定是不會放他離開的。

    時間已經是來到了十一月20日,離獵魔人證第一輪賽事的結束大約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事情緊迫,第二天幾人就找個借口跟兩老告別就一起上路了。

    從g市到帝都,地圖上顯示是2500公裏左右,連續駕車不休息的話,大概五十個小時左右便能到達。但這隻是理想中的狀態,盡管身為轉職者,畢支濤每十來個小時還是要休息一下的,然後就輪到陳東,隻是他的駕車技術沒畢雲濤那麽好而已。

    大多數的高速公路已經崩塌,布滿了枯枝敗葉,於是很多時候,不得不調頭下高速在普通道路上行駛。所以在高速上行駛反而不如在普通道路上行駛快,後來就幹脆不上高速了。幸好幾人出發前帶了足量的汽油,就算是繞了一大段路,也有足夠的燃料能跑到帝都。

    一路上看到的景象簡直可以用哀鴻遍野來形容,無數的小汽車在路上拋錨,布滿了灰塵,道路上垃圾滿天飛。偶爾路過一些城鎮的時候,已經看不到有人在走動了,地上有時還能看到一些血跡和骸骨,一些店鋪的卷閘門或者玻璃門,不是被拆得破破爛爛的就是被打破,碎了一地的玻璃,還能看到店鋪裏麵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商品的貨架;有些路燈或大樹倒在馬路上,幾人下車搬開這些攔路的雜物的時候,還會看到一些蛇蟲鼠蟻在附近跑來跑去。

    看到這些破落的景色,幾個人好長的一段時間都沉默不語,心裏很是壓抑,心裏都難受莫名。不知有多少人在這場戰火中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天地之間,一片蒼涼與蕭條,隻有一輛車在公路上飛馳,仿佛天地之間,就隻有這麽一個活物了。

    戰爭,無論是來自本土還是異界,受傷的永遠是人們,一些人因為戰爭而功成名就,身上套著一個一個的光環和徽章,但是更多的人,則是承受著無盡的傷痛,在往後的歲月裏含淚重建家園,寂寞地度過餘生。

    一行人談論起這件事的時候,發現大家都是目標一致,對戰爭出奇的討厭,心裏渴望著和平,但是如果被別人欺負到頭上,管它什麽別的國家,什麽亡靈妖獸,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將他們趕出自己的家園,趕走侵略者。就像網絡上說的,“哪怕華廈遍地墳,也要殺光xx人;寧可大陸長滿草,也要收複tw島”,“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以前rb不行,m帝也不行,現在心靈異獸也不行,敢伸手,就有被斬手的覺悟。天朝人熱愛和平,討厭戰爭,不等於天朝人懦弱,不等於怕事!幾個年輕人聊著聊著,群情激昂,高唱著“義勇軍進行曲”一路絕塵而去。

    兩天之後,一行五人經過層層的關卡審核後,終於到達了帝都。一路上不知是運氣還是什麽原因,竟然沒有遇上什麽強大的亡靈或異獸,當晚,幾人就在帝都找了一家叫做“千帆酒店”的酒店落住。

    帝都這裏,好像完全沒有因為亡靈和異獸的入侵顯得有什麽較大的變化,到處是車水馬龍,霓虹燈該亮的還是亮著,街上有些地方還是比較熱鬧的,甚至還能看到一些宵夜的小攤,好像亡靈和異獸對這裏完全沒有影響一樣。隻是來到這裏之後,氣溫變得比較冷了,傾情隻好又問隊友借了一些錢去買了兩套禦寒的衣服,反正已經欠下他們很大的人情了,也不差這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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