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從旁暗自打量這位王氏族長,看上去應該有六十多歲,個子不高自然佝僂,精瘦黝黑,一看就是常年的勞作和風吹日曬,臉上的溝壑很深,皮膚皺巴得像是核桃。白褂黑褲布鞋,頭戴黑色氈帽,帽簷邊沿露出來的頭發花白,乍一看像是個挺不起眼的老頭,可仔細瞧著就不簡單了,他那雙眼睛裏的沉澱可不是普通村野能有的,他不像是腿腳有毛病的人卻手拿拐杖,很顯然拐杖是身份的象征,上麵繪有的圖騰跟客棧裏的一樣,都是那隻山鬼形象。


    王族長再開口時已是壓著火了,語重心長,“年輕人啊,你們不要不信邪,我們寨子後麵的西奈山真的進不得啊,我是怕你們沾了什麽黴運迴來,山鬼不好惹的,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瑤姐趕忙向族長保證會看好自己店的客人,淩雙也代替自己的員工連連道歉。等王族長走後,瑤姐又是對著淩雙千叮嚀萬囑咐,“千萬看好你的員工,別再往西奈山上跑了,得罪山鬼後果很嚴重。”又衝著程燁和方子欣說,“收起你們的好奇心啊,王族長的警告可不能不聽,別看他隻是西寨的族長,但在貢卆這一帶那可是出了名的德高望重,他說的話我們都不敢去忤逆的。”


    瑤姐跟別人說話都是大大咧咧的,從剛才她對王族長的畢恭畢敬就能看出那位老者的分量,看得出淩雙不大喜歡瑤姐,拿著程燁和方子欣旁敲側擊,“在別人的地盤上你們就給我收起好奇心,不是自己的東西瞎惦記什麽?”


    程燁和方子欣臉色挺難看的,顧初聽得出淩雙是在警告瑤姐,別惦記不屬於她的男人,瑤姐是個人精,怎麽會聽不出淩雙的指桑罵槐,哼笑一聲,“該提醒的我都提醒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顧初不想摻合男女之間這些事,所以也不多言,抬頭一瞧喬雲霄不知什麽時候出去了,擱著一層玻璃她看見喬雲霄正在跟王族長說話,指了指湖邊停放的越野車,王族長卻笑著連連擺手獨自走了。等喬雲霄迴來時陸北深靠在吧台上淺笑,“看來王族長更喜歡步行迴去,喬公子,看來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領你的人情。”


    喬雲霄被陸北深說得有點麵色不自然,抽動了一下嘴角,手臂往顧初身上一搭,“跟哥備酒去。”


    下午沒什麽事,醫療組的人也開始熱火朝天地籌備今晚的篝火晚會了,淩雙的團隊女孩子居多,醫療組這邊男人居多,所以醫療組這邊最積極。瑤姐聯係了當地的一家農戶,淩雙就跟著陸北深去那家農戶選嫩羊了,牛肉主要是犛牛肉,這裏地處高原一帶,隻有犛牛。顧初最開始幫著喬雲霄備酒,後來唿啦湧上來一群姑娘幫忙,她就落得清閑。沿著湖邊慢慢往前走,找了一架破舊的老船木上坐了很久,夕陽拖了一條火紅的尾巴,將遠處的雪山燃亮,高高的瑪尼堆上迎風而起的是五彩經幡和風馬旗,她想她該到雪山一趟為顧思放一串風馬旗,讓她的靈魂得到安撫。


    往迴返的時候,打遠就看見同組的女大夫朝著這邊跑過來,看見她後拚命地招著手,顧初快步上前,女大夫拉住她唿哧帶喘的,“你、你怎麽沒帶手機啊?大家找、找你都快找瘋了。”


    “出什麽事了?”顧初心裏一咯噔,生怕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手機被她放在屋裏沒拿出來,在這種地方手機似乎很多餘。


    女大夫順了順氣,“那位拍雜誌的陸先生找你呢,不知道怎麽迴事,他看上去挺著急,都闖你房間裏了。”


    十分鍾後,等顧初急急奔迴風景區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兒。遠遠的就能看見風月古道客棧的旗幡在飛,一身穿黑色夾克的男人佇湖邊而站,夕陽拉長了他高峻的身影,她看見他在打電話,眉頭微蹙。女大夫在顧初身後跟著,嘀咕著,“奇怪了,他下午出去買羊的時候不是穿這身呀。”


    陸北深當然不是穿這身,因為,他不是陸北深。心砰砰直跳,快步朝前走,瑤姐在客棧門口看見了她,嚷了句,“她迴來了!”他便往這邊瞧,見著她的身影後眉眼鬆動了許多,又衝著手機那邊說了句什麽結束了通話。還沒等顧初靠近,他就幾個快步迎上來,低喝,“出門怎麽不帶手機?”


    “你怎麽來了?”她臉上綻笑,這段時間她除了思念顧思,更多的還在思念他,雖說通訊發達,但也不及現在這種麵對麵的好。


    她仰著臉看他,霞光映紅了她的臉頰,還有她的眼睛,盛著驚喜盛著笑,陸北辰就不忍心苛責了,心中情動,忍不住低頭吻了她的唇。


    有不知情的姑娘驚詫地問瑤姐,“這不是跟淩小姐挺好的陸先生嗎?怎麽跟她……”


    瑤姐坐在門口的木椅上嗑著瓜子兒,聲音也是脆脆的,“你懂什麽?哎顧醫生,讓你老公住我們客棧吧,別便宜其他客棧老板啊。”


    她的話引起眾人的驚異,尤其是醫療組的同事。也難怪他們會驚訝,畢竟他們跟顧初也不熟。顧初覺得剛才眾目睽睽之下表現親熱有些過了,一時間感到不好意思,陸北辰笑了,環住她的腰,“看來這裏是有聰明人的。”


    “瑤姐眼睛毒著呢。”顧初小聲說了句,她和陸北辰戴著同一款的婚戒,怕是早就被瑤姐發現了。“你找好客棧了嗎?”


    陸北辰挑眉,“不能跟你一起住?”


    “我們的地方有限。”顧初見醫療組的同事各個*,將他拉到一邊,“再說了,別人都是一個人住,我拖家帶口的不好吧?”


    陸北辰聞言後略微不滿,抬手敲了她腦袋一下,“說得我好像挺多餘的,你知道剛才找不見你我有多著急?還有沒有良心了?”


    “好嘛好嘛,大不了我隨著你住唄。”她抱住他的胳膊,輕聲說。


    “這還差不多。”


    “你就這麽來的?兩手空空?”顧初打量了他一番。


    陸北辰迴頭示意了一下,顧初這才看見隔著不遠停放著一輛改裝過的銀灰色敞篷越野車,光是車輪就快趕上半人高了。她繞到車前看了半天,又溜達到車後麵掃了一圈,他隻帶了一隻小型行李箱,是他出國前帶走的那隻,想了想問,“你沒迴上海?”


    “從美國直飛國內,再經過轉機、倒車,然後到達貢卆。”陸北辰一手搭在車前窗上,笑吟吟地匯報自己長途跋涉的路線。


    豈不是連倒時差的時間都沒有?再加上這裏地處高原,顧初有點擔心他身體吃不消,陸北辰看穿她的心思,揉了揉她的腦袋,“放心,我又不是紙糊的。”


    “車是哪來的?”她可不記得他買過這輛車。


    陸北辰拍了拍車身,“跟朋友借的。”


    瑤姐一步三扭地走上前,也不避諱打擾到他們兩口子,手一伸就拎起了行李箱,“小別勝新婚,別站著聊啊,先入住吧,二樓還有間風景房呢,我想另一位陸先生和淩小姐都不介意多你一位吧。”一招手叫來了店夥計,“快把陸先生的行李拿上去。”


    瑤姐是聰明人,也是聰明的生意人,雖說顧初不大喜歡她這麽積極主動,但不得不承認風月古道客棧的環境最好。瑤姐一步三晃地迴了客棧,她見陸北辰也沒有反對的意見,一時間心裏有點小邪火,暗自掐了他胳膊一下。他疼得抽迴胳膊,瞪她,“膽兒肥了是吧?”


    “她讓你住你就住啊?怎麽連拒絕都不會呢?”


    陸北辰直唿冤枉,“這家客棧不是離醫療組最近嗎?我也是為你考慮,省的你每天走路了。”


    顧初又掐了他一下,“你記住啊,住這家店可以,但不能背著我跟瑤姐打情罵俏,她最喜歡把眼珠子往你們這些男人身上放了,你可不能經不住*。”


    陸北辰馬上表示,“我跟著你出診,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們醫療組可請不起你這位大教授。”


    “看在我老婆的麵子上,我可以無償服務。”


    顧初偏頭看他,“我們的對象是活人。”


    “我在醫學院的時候成績好過你。”


    “你要在貢卆待多久?”顧初詫異。


    陸北辰笑了笑,“待到你肯迴家為止。”


    “你……沒有案子處理了?”


    “我好久沒休假了,這次來貢卆就當跟你度蜜月了。”


    顧初一仰頭,“行,讓姐帶你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陸北辰又忍不住抓她入懷,在國外他就始終擔心她的情緒問題,通話中倒是聽不出什麽,但他總怕她在壓抑悲傷。後來聽說她要轉到貢卆做支援更是掛心,他雖然沒來過這種在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地方,但也聽說川藏一帶的風俗講究甚多,等陸北深一個電話打給他匯報了貢卆具體位置後他的一顆心就總是墜著了。貢卆靠近西臧,又位處高原,他開始擔心她會有高反,於是美國那邊收尾工作交給其他搭檔,趕忙迴國。


    抵達四川邊境時他又給羅池去了通電話,響了好久羅池才接,聲音要死不活的。打從顧思離世後羅池就像是瘋了似的天天守在墓園裏,賊也不抓了,班也不上了,急得羅家老爺和老太太直跺腳,後來羅池去上班了,每天胡子拉碴衣衫不整的,在一次審訊嫌疑人動了粗,上頭一個惱怒勒令他停職查看。他與顧初婚禮當天羅池喝了不少酒,在洗手間裏吐得一塌糊塗的,最後在休息室裏羅池抱著他痛哭,說思思的死都怪他,他當時就應該馬上答應何奈的要求,第一時間答應他的要求,這樣的話思思就不會死。


    顧思是羅池心裏的一個結,一個無法解開的結,陸北辰心裏自然壓抑,他至今都想不明白何奈當時為什麽撕毀了承諾命那些歹徒提前動手,這件事就算是何奈被判了死刑那天他都閉口不提。可傷心難過的何止是羅池一人?婚禮的時候顧初也喝了不少酒,白天一直在強忍歡笑,等晚上就開始做夢,她一遍遍叫著顧思的名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洇濕了枕頭。


    羅池得知他要趕往貢卆後想了想告訴他,那裏挺偏的,又是多民族駐紮的地方,還是小心點好,又給他一個住在康定市區的朋友電話,說到了康定可以聯係他。到了康定後他就找到了羅池口中的那位朋友,挺憨實的小夥子,也是當地的警務人員,他說羅池已經打過招唿了,備了一輛就算從山上滾下來都會完好無損的改裝越野,又塞了幾瓶紅景天在手扣裏以防萬一,與此同時小夥子還提醒他說,貢卆那地方規矩挺多的,你可以得罪人,但絕對不能得罪山鬼。


    就這樣,陸北辰風塵仆仆而來,找到了他思念和擔心了幾個月的老婆。


    貢卆風景區在旺季的時候就像個小型的不夜城,各家客棧燈火通明,音樂不斷人聲鼎沸,還有周圍餐廳、各色紮染、手工藝品、樂器店、服裝店等幾乎要到後半夜才關門。但現在是淡季,入了夜就很安靜,沒什麽消遣的活動,篝火晚會就成了最大型的活動。天剛剛擦黑,篝火就在湖邊燃起,高高架起的柴木,烈火如鳳凰般飛舞,與風月古道客棧的彩燈相輝映,霎時熱鬧了整片寂靜的湖。


    醫療組加上淩雙團隊,再加上瑤姐客棧裏的人,又引來了附近客棧的一些老板們,洋洋灑灑湊在一起近四十人,這裏的原始唿喚了人類喜歡聚堆的天性,也釋放了長期生存在都市下的壓力。用瑤姐的話說就是,什麽孤獨啊寂寞啊,要不然就是抑鬱得要死要活呀,來貢卆一趟全都好了,姐在城市裏待過一陣子,總結一句話就是,城市人太tmd矯情。


    四十幾號人圍在一起跳舞也是壯觀,人群中有六七個是當地人,當地舞跳得很好,沒一會兒其他人就全都學會了,跟著號子和音樂圍著篝火跳舞,他們叫這種舞蹈為祭舞,相傳是貢卆這邊祖祖輩輩留下來的。其中最受歡迎的當屬陸北辰、陸北深和喬雲霄三位男士了,但陸北辰有顧初把著,淩雙整晚又都黏在陸北深身邊,所以小姑娘們的眼睛全都盯著喬雲霄,可等玩嗨了,誰也不顧誰了,尤其是當地的姑娘們遠比城裏的姑娘剽悍,陸北辰和陸北深也在所難免,被她們拉著唱著跳著,硬生生地把她們分開了。


    相比喬雲霄對當地舞的領悟能力,很顯然陸北辰和陸北深算是外行中的外行,怎麽都學不會舞步,連連出錯,瑤姐在旁笑得恣意,風情萬種地一手挽上一人的胳膊,“怎麽?怕你們的女人吃醋不敢跳啊?老爺們的怕什麽呀?哎哎哎,你們倆可真不愧是親兄弟啊,一個舞步學這麽長時間,來,姐教你們。”


    淩雙拉不下臉去把陸北深扯過來,顧初也被向池拉到一邊跳舞去了。喊號子間,有醫療組的人竊語私笑說,“看吧看吧,我就說向組長喜歡顧醫生,就是沒想到顧醫生已經結婚了,向組長這下落空了。”


    一邊是號子落一邊是竊語起,順著風就飄進了陸北辰的耳朵裏,他擺脫開瑤姐的“束縛”,開了瓶青稞酒,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向池,長得倒是眉清目秀。趁著音樂的空檔,他喝了口酒,朝著顧初一招手,“初初。”


    顧初朝他過來,熊熊烈火燃亮了他含笑的眼眸,他張開雙臂順勢將她摟了過來,半玩笑半認真地說,“陪我。”


    “你不是有那群姑娘們陪嗎?”顧初笑道。


    陸北辰悄悄掐了她腰一下,她怕癢笑著躲閃,又被他拉扯迴懷裏。向池在那頭將這幕看得清楚,跑到一邊去喝酒了。


    淩雙和陸北深兩人在縣城選了一頭整羊,犛牛肉卸下來的時候兩三個小夥子肩扛,除此之外,瑤姐客棧準備了當地的土雞,跟全羊一起架在火堆上烤。貢卆的烤雞是一絕,在外麵吃不到,瑤姐說雞身上需要塗抹一種特製的調料,而這種調料就隻產自貢卆。大家嚐過都驚歎味道之鮮美,又一哄而上地將調料凃在羊肉和牛肉上。沒一會兒,空氣中都是烤肉和青稞酒的飄香。


    淩雙已經把陸北深給奪迴來了,繪聲繪色地跟大家描述著在縣城裏的所見所聞,眼睛裏全都是新鮮。“哎你們知道嗎?這邊的孩子真挺淳樸的,我們迴來的路上遇到寨子裏的小孩,順道拉了他一程,鈔票他不認,隻認得糖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都在談論這裏的民風單純。顧初沒插言,半躺半靠在陸北辰身上,他將烤好的犛牛肉切好送到她嘴邊,她接過說,“在這裏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那是男人,你個小丫頭還是要注意形象。”陸北辰笑道。


    她轉過身來,下巴抵在他胳膊上,一隻手從他胳膊下探出去摸他身邊的酒瓶子,陸北辰看見了後騰出隻手將酒瓶移了位置,她抬眼盯著他抗議,他就笑了,叉了塊烤肉親自喂她。犛牛肉的肉質鮮嫩過普通牛肉,入口多汁,肉香在喉嚨間久久不散,她說,“烤肉配青稞酒最好。”


    “喝綠茶也一樣。”他塞了她一瓶康師傅。


    “沒品位。”她不喝。


    陸北辰但笑不語,任由她在自己懷裏撒野。許久後她也沒蹭到一口青稞酒,在他懷裏唯一的好處就是眼睜睜看著他大口喝酒,酒香入了她的鼻。有時候吧就是這樣,要是在上海她鐵定半口青稞酒都不會喝,什麽酒還得配什麽環境,剛喝青稞酒的時候隻覺得辛辣入喉,就想不通為什麽這麽多人喜歡喝這種酒,後來才知道,環境影響了大家的選擇,在這種地方,你要是配個什麽茅台還真不是那個味道。


    聞著酒香,半盤犛牛肉下肚後顧初低低地說,“如果思思在就好了。”


    沒說多餘的話,她就閉口了。可陸北辰聽出她嗓音的不對勁,低頭借著火光看她,她將臉埋得很深,罩在陰影之中,他抬手輕碰她的臉頰,是濕的。他知道她哭了,沒勸說,隻是伸手將她抱緊了。顧初就將臉埋在他胸膛裏,肩頭微微顫抖,他沒聽見她的哭聲,但感覺到胸口被打濕了。


    陸北辰喝了口酒,另隻手輕撫她的頭,一下又一下,耐心,包容。周圍載歌載舞的,有人嚷嚷了聲,“羊肉好了啊。”其他喝酒聊天的全都湊上去了。顧初用力抹了把眼睛,再抬頭時嘴角展笑,“我這樣,思思會失望吧。”


    陸北辰摸了摸她的頭,輕聲說,“不會,她最崇拜你這個姐姐了。”


    她深吸一口氣,“陸北辰,你知道你其實挺不大會安慰人的。”


    “我承認,以後改進。”


    “這樣挺好,你學得蜜嘴滑舌萬一去安慰別的姑娘怎麽辦?”


    陸北辰哭笑不得,“胡說。”


    “世事難料啊。”顧初調整了心情,示意他去看陸北深,“在上海的時候兩個人還在上演苦情鴛鴦呢,你看現在。”


    篝火那頭,淩雙一改平日的強勢,小鳥依人地靠著陸北深,扯著他的胳膊指著烤全羊,從她這邊能瞧見陸北深的側臉,雖沒說那麽親昵,但臉上的線條柔和,淩雙指哪他就給她切哪。陸北辰低笑,“這不是挺好的嗎?”


    “弊端就在這了,他跟你長得一樣,冷不丁一瞧總覺得像是你在對別的女人好似的。”


    陸北辰忍著笑,起身順勢勾住她的腰將她拉起,“走,我也給你切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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