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蘇聽了這話後先是一愣,然後笑了,可臉上這笑容明顯多了其他的意思,例如不可思議。“殺人滅口?”


    陸北辰盯著她,似乎在穿透她的笑容窺見她的內心。秦蘇的目光大大方方,與他對視時不曾躲閃分毫,稍稍聯想了一下,想到了什麽,唇畔的笑成了了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搖頭輕歎,“你以為何奈這次出事跟陸家有關?”


    “何奈昨晚甩掉警察去見了一個人。”陸北辰似笑非笑,“我想,這件事秦姨不會不清楚吧。”


    陸門上市後,連續幾年的收購並購,產業鏈已是方方麵麵,盤根錯節固然龐大,但要承擔的風險也不容小覷,越是蓬勃發展越是不能大意,哪怕是一小步的錯誤都能成為陸門顛覆的導火線。他的大哥陸東深行事跟父親多少有些不同,相比父親的相對保守,大哥行事大膽雷厲,就算他沒身處陸門之中也明白個道理,那就是陸門勢必要迎來一場變革,一場新舊交替、不見硝煙卻能嗅得到血腥氣的變革。


    而這場革命者必然就是他的大哥陸東深,就跟他曾經釜底抽薪整治基金會的道理一樣,一朝天子一朝臣,商場之上形同戰場,利益之下,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甚至親情都會變得淡薄。


    之所以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近兩年秦蘇在國內的走動,在外界看來,她都是在擔心他這個在國內查案的兒子,可陸北辰知道這其中並非那麽簡單。父親退居,但有些事情還得辦,然而親自出麵會引來太多關注的目光,所以秦蘇代為處理。這也意味著陸門可能很多權力重心都在發生轉移,他的那個大哥看似傀儡,實則未必那麽恬靜無爭。


    當然,陸北辰沒心思去管陸門內部如何爭鬥,他隻擔心陸北深。


    秦蘇聞言,優雅地攏了下頭發,坦言,“沒錯,昨晚與何奈見麵的人就是我。”


    陸北辰眉頭悄然聚攏。


    “但我隻是向他表達了你父親的意思,希望他能馬上迴陸門。他迴國的時間太長了,又莫名地搞出些事情來,他總要給你父親一個交代吧。”秦蘇喝了口茶,從頭到尾語速都是不疾不徐,“何奈昨晚剛見了我,今天他就出了事,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麽,任何人想了都會認為這是一樁談不攏後的滅口案件,但是北辰你要明白一個道理,這種卑劣的招式你父親不屑於做,陸門更不會做。”


    “也就是說,何奈出事純屬偶然?”陸北辰沒說全信,但也少了一半的懷疑。


    看人看眼,猜人測心,他自認眼睛毒辣,除非秦蘇是天生演技派。


    秦蘇思量少許,“也許他被別的什麽人盯上了,又也許,隻是個意外。”


    陸北辰微微眯眼,“他今天不會無緣無故出門。”


    “是,因為我要求他馬上迴陸門做出解釋。”秦蘇十分坦蕩。


    陸北辰朝後一倚,“看來你們達成了共識。”


    “倒不如換種說法,比如他將會得到一筆巨款。”秦蘇含沙射影,“隻要,他能乖乖迴陸門。”


    “在我看來何奈的目的沒那麽簡單。”


    “但至少能用錢來解決。”秦蘇一針見血,“既然他的問題能用錢解決,那麽再大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陸北辰陷入沉思,假設秦蘇的話是真的,假設這世上沒那麽多的偶然,那麽,想要何奈命的人還能有誰?


    茶涼了,秦蘇又添了熱茶,茶香就繼續蔓延。


    “總之,何奈不能留在國內。”秦蘇下了總結,“我知道以你的能力能夠辦到這點。”


    陸北辰端了茶輕抿了一口,放下了杯子,再抬眼,目光幾許薄涼,“何奈這麽重要,重要到能勞煩秦姨親自開口求我,那麽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陸門真的有生物研發實驗室?”


    ——————


    “陸門的確有生物研發實驗室。”重症病房裏,何奈虛弱地倒出了驚天的大秘密。


    經過一番搶救,何奈已經脫離了危險期,醒了後,相關科室的醫生都來了,逐一觀察檢查,他的外傷多於內傷,這相比被他撞翻的那些人來說已是萬幸,更要歸功於他的車子性能好安全係數高。


    重症病人涉案,警方自然是高度關注,從推進手術室到送進重症病房,專案組的人全程都在,得知何奈醒了後第一時間打給了羅池,羅池匆忙趕迴醫院,卻被醫生通知禁止問話。


    當時顧初也在,跟著顧啟瑉來觀察何奈醒後的情況,見專案組的人跟住院部的同事鬧得有些不愉快,便主動上前調和。


    “顧初,你也清楚何奈的重要性。”羅池急著破案,將顧初拉到一邊壓低了嗓音說。


    顧初何嚐不知道?別說羅池現在已經明確張口了,就算他不說,她從陸北辰輕描淡寫的口吻中也能察覺出事情的嚴重性,但對於她來說,何奈首先是個病患,其次才是涉案人員,所以,不管她是有多想配合羅池,她都要站在醫生的角度先要保證何奈的身體狀況。


    羅池見她也這麽說了,無可奈何。他手機響的時候,顧初正在跟他說明何奈傷勢情況,他做了暫停動作,接了電話。走廊很安靜,畢竟是重症監護的地方禁止喧嘩吵鬧,所以就算羅池稍稍轉了個身去接了電話,顧初還是耳朵尖地聽到了通話內容。


    “頭兒,林嘉悅隻承認約見何奈是為了敘舊,其他的什麽都問不出來。”


    顧初愣住,怎麽還有林嘉悅的事?


    羅池看上去很急躁,她相信如果不是在醫院他必然會高聲怒吼,就連她這個局外人冷不丁聽到這樣的話都會覺得林嘉悅是在刻意隱瞞,更別說是羅池了。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腦子卻飛速運轉,林嘉悅約見何奈?難道就是那次……


    羅池壓著火做了指示,顧初隱約聽見放了之類的字眼。等羅池處理完電話後迴頭一瞧她還在,臉色多少有些尷尬。顧初覺得這件案子她多多少少也算是參與了,走上前輕聲問他,“林嘉悅就是帶走何奈的神秘人嗎?”


    換做別人羅池自然不會說,但麵對顧初,他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點點頭,又焦躁地抓了抓頭發,幾天沒好好休息的他看上去非常倦怠。他說,“現在就是這麽一個情況,很多真相就擺在你麵前,明明知道對方就是涉案人員,但就是沒有切實證據。”說到這兒,他似乎真的是憋得不行了,咬牙切齒地扔了句,“他奶奶的!”


    顧初也不用多問了,其實她比誰都想趕緊破案,但又擔心陸北辰在這件案子裏真的會為難。想了想,她對羅池說,“這樣吧,我再去問問顧主任。”


    羅池幾乎要感恩戴德。


    沒一會兒裏麵的大夫全都出來了,顧初走在最後。羅池正納悶的時候就見顧初朝著他招了招手,他走上前,顧初說,“何奈要見你。”


    羅池一怔,緊跟著心頭攀升一種預感,他覺得,也許何奈這次的舉動將會使案件發生重大的轉折。


    醒來後的何奈一改之前對羅池的抗拒,看見他像是看見了救世主,嘴裏喃喃著,“羅警官……”


    作為醫生,顧初上前叮囑了他兩句,要他在感到疲累的時候就休息,不要過多說話。何奈看著她,有氣無力地說,“你也留下來吧。”


    顧初也冷不丁預感到了什麽,能讓她留下,難道跟她還有關係?


    何奈沒等羅池開口去問就主動承認了,隻是他說的第一句話就令顧初震驚,他說,一直以來陸門都有獨立而隱蔽的生物研發實驗室,生物製藥這塊向來不對外公開卻是存在的。


    羅池聽了這話後雙眼驟然炸亮,拉了把椅子在他*邊坐了下來,盯著他,“也就是說,陸北深吃的藥就是來自陸門的生物實驗室?”


    何奈虛弱地點點頭。


    “那你在實驗室裏是什麽身份?參與哪些環節?還有,馮梓蓮、艾欣、錢豪和劉川這四名死者也跟陸門有關?”


    一連串的問題,顧初在旁都怕何奈招架不住,但他看似很平靜,卻瞅了她一眼,這一眼,異常詭異。稍許他道,“這件事,還要從顧家的生物製藥說起。”


    “什麽?”羅池一愣。


    顧初也震驚了,心中盤旋而上的預感越來越不好。


    “但是……”何奈話鋒一轉,目光又落迴羅池臉上,眼神求救似的,“你要答應我,保障我的安全,現在隻有你才能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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