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魚薑那邊有了結果。


    “從變化部位可分解出一種洋地黃類的成分。”她將分析報告遞給了陸北辰,“成分本身沒什麽,但與死者身上殘留的x-r2成分結合會有反應現象,導致內髒損傷呈現肌膚紅腫變色。”


    陸北辰接過報告翻看,魚薑將這類物質的成分做得很詳細,在報告中列明了成分所屬的化學成分。羅池盯著陸北辰的臉,希望能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來,隻可惜陸北辰麵無表情,羅池就算是火眼金睛也無跡可尋。末了妥協,問道,“是什麽東西?”


    他最怕的就是聽到什麽成分跟什麽成分發生反應之類的話,更怕魚薑等人一張口就滿嘴化學式,他在上學的時候最頭疼的兩科目,一個是生物,另一個就是化學,這兩科的成績是出了名的低。


    陸北辰眼也沒抬,“是洋地黃植物提取,屬被子植物門類、雙子葉植物綱,從葉表看上表皮細胞垂周壁略彎曲,下表皮細胞垂周壁波狀彎曲,副衛細胞3到4個,腺頭細胞2個。”


    羅池聽得一個頭兩個大,撓了撓頭,“那麽,到底是什麽?”


    陸北辰這才抬眼看他,“別名又叫毒藥草。”


    這句羅池聽懂了,倏地起身,“他們中了毒?”


    魚薑一臉無奈地看著他,“別一驚一乍的行嗎?”


    羅池顧不上跟魚薑強調自己的形象問題,湊到陸北辰跟前,“哎,這麽說他們四個有可能是被人毒害的?”


    陸北辰甚是好耐性,語氣輕淡,“我說自殺就是自殺。”


    “那現在檢驗出的成分……”


    “這是一種常用於強心苷類藥物的成分,可以抑製心肌細胞膜上na-k-atp酶。”說到這兒,見羅池的眉頭又擰成了麻花,言簡意賅,“總之,就是治療心律失常增強心肌功能的藥物成分。”


    “哦。”羅池這才恍然大悟,但很快又是不解,“奇怪,經過調查沒發現這四人有服用強心類藥物的情況。”


    陸北辰沒吱聲。


    他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這種用作強心苷類植物成分怎麽會跟x-r2成分發生了反應?到底這是一種什麽藥?如果是藥物的話,那麽這種藥的其他成分又是什麽?一定是有其他相互作用的藥物成分是隨著死者死亡時間而流失、分解掉的,否則這就成了害人的藥物。


    “嘿!”羅池見陸北辰雙眼發直,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陸北辰闔上文件,看向羅池,“我需要出去一趟,你隨意。”


    “別隨意啊,這個時候你到哪我當然也要到哪了。”羅池成了跟屁蟲。


    陸北辰將文件放進公事包,“我沒有跟死者家屬打交道的習慣。”


    羅池故意道,“是不擅長吧?”


    陸北辰掃了他一眼。


    羅池就想從他臉上看出別扭的神情來,見他麵露不悅地瞥過來一眼後終於如願以償,哈哈大笑,又生怕笑得太過分被陸北辰拉黑,羅池馬上安排了後續工作,“我打個電話讓專案組的同事過來處理。”


    ————————


    天擦黑了後,醫院就安靜了下來,與白天的喧鬧相反,除了急診有患者進出外,醫院的大廳和走廊甚是安靜。顧初今天是夜班,從急診路過門診大廳時隻有鞋底擦地的聲響。沒人會*到喜歡醫院裏的夜晚,充滿了被消毒藥水衝刷後的冷寂味兒。


    顧初不得不承認直到現在自己的膽子都沒有練大,雖說她跟屍體相處過,雖說她在醫院工作了挺長一段時間。長長的走廊一點動靜都沒有,除了她自己的腳步聲,頭頂上是一字排開亮得幾乎刺眼的燈,顧初每次值夜班走過長廊時都在暗自祈禱不要發現點什麽。


    這還源於當初在大學時淩雙給她和筱笑笑講的故事,淩雙在大二的時候就已經明確自己以後不會做醫生,更不會到醫院工作,她對自己未來的定位十分明確,表示,上a大不過就是拿個文憑而已。


    當時筱笑笑還反駁她說,既然要拿文憑,那你隨便念哪所大學不好嗎?非得選本科五年製的醫學,你還占了一個想要讀醫同學的名額。


    淩雙振振有詞,說,你懂什麽叫跨界人才嘛,隻有知識豐富性人才以後才吃香。


    還有個原因,後來是淩雙有一次在寢室停電的時候跟她們倆說的,當然,顧初對於她第二個借口始終不抱相信,不過是聽個笑話罷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在以後的歲月裏,尤其是每到顧初值夜班的時候就能想起。


    “醫院那種地方啊冤魂太多,我這個人出生的時辰偏陰,所以不適合到那種地方工作。”那一晚,她們寢室點了三根白蠟燭,淩雙在跟她們講這件事的時候,她的臉被燭光映得跟鬼似的。


    三根蠟燭,一人一根,房子自己跟前。


    “我有個表姐就是在醫院裏上班的,有一次我陪她值班,從洗手間出來後就往表姐的科室走,遠遠的就看見一個身穿白衣服的人蹲在走廊盡頭,哭得挺傷心的,我走上前看得清楚,是個女人,頭發很長,都拖地了。我問她怎麽了她也不說,隻是一個勁地哭。後來我迴科室跟我表姐說了,再出來時就不見那個女人,我表姐跟我說,可能是我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淩雙煞有其事地講述著自己的“見聞”。


    顧初和筱笑笑當時都明白淩雙的意思,她看見了那種東西。等淩雙講完那件事後,她們一致認為淩雙故弄玄虛,封建迷信的事對於她們學醫的人來說是斷然杜絕的。


    此時此刻顧初往科室走倒是想起了淩雙說的那件事,很怕自己也看見個女人蹲在牆角哭,加快了腳步,背後卻緊得要命,生涼一片。


    冷不丁衣兜裏的手機響了,清脆的聲響驟然在走廊裏迴蕩,嚇得顧初雙腿一軟差點跪地上。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見來電顯是陸北辰,接通後含著顫音加哭腔,“你要嚇死我?”


    那邊頓了一下,顯然是愣住了,很快擔憂詢問,“怎麽了?”


    “正要迴科室呢,手機突然響了。”顧初小小的怨懟。


    陸北辰低笑,似真似假的,“很抱歉。”


    顧初嘴裏埋怨,實際上聽見他的聲音倒是安心了不少,後背的陰冷森涼感也驅散了不少。“認錯態度不算誠懇。”


    跟他說著話,很快就迴了科室。


    “親自上門道歉如何?”他嗓音低柔。


    顧初抿唇,“行啊,我就喜歡鼎鼎大名的陸教授在我腳底下俯首稱臣的樣子。”


    “好。”他笑道,又問,“迴科室了吧?”


    “嗯。”


    “那就好。”


    等結束通話後顧初也沒明白他打這通電話來的目的,查勤?瞎貧?總之沒說什麽正事,她想著許是他工作累了順手打了通電話而已,她知道那四具屍體出了問題,陸北辰肯定不能那麽早迴家。


    想著想著又想起淩雙講的事,然後就想到了筱笑笑,這才想起喬雲霄午後是去了笑笑家的,然後呢?怎麽這兩人誰都沒給她迴複呢?


    抓起手機,先是給筱笑笑去了通電話,關機。顧初覺得奇怪,又給喬雲霄打了過去,他倒是接了,問及笑笑情況行時,喬雲霄告知沒什麽大礙,就是普通感冒而已,休息幾天就沒事了。掛斷通話後顧初看了一眼牆上的表,可能笑笑怕吵關機了吧,既然是請了病假的,也不用24小時繃著工作狀態。


    剛想起身倒點水,手機又響了,這一次是顧啟瑉,顧初閃過的唯一念頭就是工作上的事,豈料接通後顧啟瑉直截了當問了她句,“你知道喬雲霄電話嗎?”


    顧初一怔,沒反應過來,“啊?”


    “哦,我是想問一下你應該有喬雲霄先生的手機號吧,方便給我一下嗎?”顧啟瑉在那頭很快轉了語氣,一貫的溫和有禮。


    “我倒是有他的聯係方式,但是……”她遲疑,尋思著這番話要怎麽表達比較好。


    畢竟喬雲霄的身份在那擺著,他的聯係方式也屬於他的隱私,她總不好冒冒然把聯係方式給出去,再者,對方可是顧啟瑉,她生怕顧啟瑉找喬雲霄是因為筱笑笑的什麽事。隱隱之中,她總是覺得顧啟瑉對喬雲霄十分排斥。


    顧啟瑉在電話那頭似乎明白顧初的顧慮,笑了笑解釋,“是這樣的,上次慈善會上喬先生捐贈了一筆醫學善款,後來這批善款用在咱們醫院在山區的醫療服務中心的建設上了,院方領導的意思是等落成儀式的時候邀請一下喬先生能親自參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陸門七年顧初如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殷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殷尋並收藏陸門七年顧初如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