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明白,注射口為什麽要集中在一個位置。”羅池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對方不想被人發現。”


    “你用了對方這個詞?不是蕭雪自己注射的?”


    陸北辰示意他看屍骨,羅池瞅了一眼,陸北辰說,“這處肌肉組織是屬於人的後側腿部肌肉,你覺得什麽人能那麽無聊往自己的大腿後側注射藥物?”


    羅池想想也覺得有道理,自己動手的話,第一反應就是會找自己方便下手的位置。


    “你懷疑是什麽藥物?”


    陸北辰毫不猶豫地說,“普萘洛爾注射液。”


    羅池撓了撓頭,“什麽東西?”


    “一種β-阻斷劑,能阻斷腎上腺素對心血管係統的作用,一般用於口服藥物較多,是用來降低血壓並且能夠減緩心跳、治療高血壓和心律不齊,常見藥為心得安,但心得安的含量很少,起到治療效果。”陸北辰說道,“但注射液就不同,一旦計量較大的話,有可能會造成血壓很心跳速率大度降低副作用,使人陷入休克而喪命。”


    “我看到了蕭雪的身體檢查報告,她是患有心律不齊的毛病,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應該知道這種藥物的副作用啊。”


    “數月前蕭雪已經停止了使用心得安,依照她謹小慎微的性格,應該是知道心得安的成分會有副作用才做出的停藥決定。”


    羅池腦筋轉的也快,驚訝,“你的意思是,有人偷著給她使用了普萘洛爾注射液?”


    “隻有這一種可能性。”陸北辰鄭重地說,“而且,我懷疑對方是以緩解死者上台緊張情緒為說辭,給她注射這種藥物,她本身並不知道自己注射了什麽,這一點足可以證明,她是十分相信給她注射藥物的人。”


    “緊張?”羅池遲疑了一下,腦中閃過一條線索,“沒錯,常軍的口供中指出蕭雪的確患有輕微的焦慮症。”


    “未必是輕微,死者是公眾人物,如果她患有嚴重的焦慮症必然不會公布於眾,常軍對死者有感情,一定也隻是將病情往輕了說。”陸北辰思量著,“想想看,死者是一個平時連感冒西藥都不敢去吃的人,為了演出,她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辛苦。我們假設她患有很嚴重的焦慮症,已經影響到了她在演奏中的情緒,那麽一向重視舞台的她必然會想盡各種辦法來緩解壓力,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告訴她有一種注射液能幫助她,她一定會上鉤。”


    “而這個人在前期的時候會讓她嚐到了一點甜頭,照你所說,這種注射液會緩解她的緊張。”


    “沒錯,普萘洛爾不但可以降低心跳,還可以用來緩解舞台恐懼症和焦慮症候群,死者在不了解藥物成分的情況下注射了普萘洛爾,有了一定的緩解,所以,在兇手對她使用了大量的注射液以至於導致她的休克前,她都沒有任何的反抗。這也是當你們發現屍體時不見掙紮痕跡和打鬥痕跡的重要原因,因為她在被人搬進南山時已經喪命了。”陸北辰下了一個完整的結論。


    羅池的眉頭越擰越深,“可是,我們在檢驗中沒有發現普羅奈爾的成分。”


    “最開始死者的心律不齊病症誤導了我們,所以忽略了心得安,認為她服用心得安沒什麽奇怪的。”陸北辰歎了口氣,“如果一旦被誤導,驗屍結果也會發生偏差,所以普萘洛爾成分會被人為省略也說不準。再一個,普萘洛爾以我們常規的藥毒物學檢驗多半都驗不出來,必須要法醫刻意去查才能發現,否則,單獨做這項檢驗來說,費用也很昂貴。”


    羅池抬手搓臉,再抬眼,顯然是有些興奮,也對,僵持了這麽久的案子終於有了眉目是件開心的事。“照這麽說,常軍的嫌疑最大。”


    “你別忘了南山發現的那根琴弦,你們警方也證實了不是死者的琴弦。”陸北辰悠哉地說,“死者專用訂製的小提琴十有*是劉繼強送的,死者脖頸裂骨處有異物發現,我在屍檢報告上已經說明了是琴弦上的鬆香,我想對於警方來說,順著鬆香的含量和製作成分也能查出點線索來。再者,劉繼強是做藥廠生意的,你怎麽就能肯定普萘洛爾不是出自他的藥廠?”


    “劉繼強我肯定會去查。”羅池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我吧這個人有點仇富,看見他那副熊樣我就來氣,明擺著腳踏兩隻船啊。至於白軍嘛,已經查出來他有不在場的證據了,停車場有一段監控錄像能證明他當天的行蹤。”


    陸北辰將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末了說了句,“要我看,白軍的嫌疑最大。”


    “怎麽講?”


    “死者是白軍的前任,他想舊情複燃,死者卻堅決不從,白軍便起了殺心。”


    羅池先是一愣,緊跟著捧腹大笑。陸北辰挑眉看著他,沒說話。


    “我的大教授啊,我還以為您老能得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結論呢,別逗我了行嗎?”


    陸北辰卻是認真,“我沒逗你。”


    “前任不從就殺了前任?”羅池努力地忍住笑,“小說和電視劇裏的橋段啊,現實生活中誰能為了個前任起了殺心的?能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分開嘍,現在這個社會多現實啊,哪有人會傻到毀了自己一輩子來犯罪的?”


    陸北辰的目光漸漸陰涼了,他抿唇,良久後說,“有時候,一段情很難放下,痛到了極致就會起了殺心。”話畢,他將手裏的紙杯攥成了一團,一抬手,成團的紙杯精準無誤地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羅池擺擺手,持反對意見,“這個說法太絕對,現在什麽東西最虛?那就是愛情,誰相信愛情誰就是傻子。”


    陸北辰沉默了許久,喃了句,“不,是成了瘋子。”


    羅池沒見他神情的變化,一揮手,“總之啊,這三個人我都會去查,媽的,他們是覺得老子好欺負是吧?等我把兇手抓到的,非大刑伺候不可。”


    陸北辰收斂了情緒,哼笑了一聲,“這就是你們警方的事了。”


    “哎哥們,問你件事兒唄。”羅池挎著椅子滑過來,笑容詭異,“我走了之後,你倆有沒有繼續啊?”


    陸北辰皺眉,“想什麽呢你?”


    “我都看見了還不承認啊。”


    “她是過來幫忙,這次沒有她,哪能這麽快發現線索。”


    羅池點頭,“是啊,所以你為了感謝她,順便肉償了一下?”


    “你很閑?”


    “我不閑,是她很閑,瞧瞧,你把人無聊到什麽地步了?”羅池衝著監控屏努努嘴,屏幕裏的顧初在辦公區走來走去,看來的確有點無聊。又道,“話又說迴來啊,你夠可以的了啊,當著一具森森白骨濃情蜜意的不瘮的慌嗎?你也為人家小妹妹著想一下,萬一把人嚇個好歹的怎麽辦?想親熱迴酒店啊,那多舒服啊,在這裏,你得有自製力才行。知道人與動物的最大區別是什麽嗎?那就是人有自製力而動物沒有。”


    “你可以滾了。”陸北辰耐著性子,很是平靜地迴了句。


    羅池起身,做投降狀,“得,兄弟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啊,一個是清純無邪的小妹妹,一個是富可敵國的傲嬌千金,你可想好了啊。”


    陸北辰挑眼看著他,眼神不友善,羅池見好就收,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屍檢所的辦公區,顧初終於溜達累了,像是塊抹布似的攤在辦公桌上,將臉埋在了胳膊裏。她被陸北辰趕出了實驗室,因為羅池來了。想想還真是一肚子的氣,她是如此地堅信在這個案子裏她一定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很顯然的,陸北辰這廝想要獨吞功勞,憑什麽羅池一來了她就不能待在裏麵了?


    不待就不待,她還討厭看見那些白骨和照片呢,什麽人啊。


    過了不知道有多久,反正她聽見了羅池的腳步聲,還有那聲揶揄,“呦,顧小妹,你這是在幹嘛?”


    顧初始終趴在桌子上,臉也沒抬,沒搭理羅池,在她心裏,這一對cp狼狽為殲,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羅池過來捅咕了她兩下,笑道,“跟你說話呢顧小妹。”


    “我叫顧初。”她沒好氣地迴了句。


    羅池還要說什麽的時候,就聽實驗室的門一開,陸北辰的聲音就揚了起來,“羅池,我給你三秒鍾時間你趕緊給我消失。”


    結果羅池走了,陸北辰走上前。


    “你怎麽了?”他問了羅池剛剛問了的話。


    顧初照舊沒搭理他。


    陸北辰站在辦公桌旁,看著她像個孩子似的趴在那兒就想笑,幹脆壓下身子湊近了她,“餓了?”


    “已經下午三點多了,你說我餓不餓?”連氣帶餓,她已經很是不高興了。


    陸北辰笑看著她,“走,去吃飯。”


    顧初懶洋洋地抬頭瞅了他一眼,發現他的臉竟近在咫尺,嚇了一跳,趕忙起身。陸北辰挑眉,“至於嗎?我怎麽成了猛虎野獸了?”


    猛虎野獸都沒你可怕,她在心裏暗哼,拿起了包,淡淡迴了句,“我不吃了,直接迴家。”


    “你還不能走。”


    “憑什麽?我的剩餘價值好像都被你榨幹了吧?”她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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